我來到橫濱的第8天

我來到橫濱的第8天

「事到如今了,您來又有什麼用呢?」在最初的驚訝散去后,紀德像一個垂暮的老者般死氣沉沉地嘆息道。他將雙木倉垂至大腿旁,木倉口朝下,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他的眼睛像一潭死水,了無生機。

他在等死。我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更不如說,他是在求死。

我將劍抵在他的喉口,劍刃微微擦出一絲血線。他沒動,沉默地站在那,近乎是渴求地看著我。

我仰頭看著他,說:「為了防止你丟掉最後的尊嚴。」我手上微微加了些力度,銀白的劍身染上了滴答掉落的鮮血,「呵,你的一廂情願牽扯到了無關人員。紀德,我不記得自己有教過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做事方式。」

他攥緊了拳頭,低著頭說:「我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你若是想死,我今天就可以在此了結你。」我冷聲道,「我可以允許我的部下成為炮灰,因為那樣他們好歹是懷抱著希望死去的。」

我頓了頓,緩緩放下劍:「我無法容忍的是,我的部下——你們,會丟掉尊嚴,為了一個所謂的,符合你們身份的體面死法,像是一群垂涎著腐屍般的禿鷲,迷戀著死亡的腐朽氣息,不惜扔下生而為人的尊嚴!」

紀德依舊沒有反駁,我卻能聽到他牙關的咯噔作響。他在不甘,他們原本是一把鋒利的尖刀,所到之處他人無不暫避鋒芒,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然而因為職位,他們就像幽靈般遊盪在戰場,給敵人帶來死亡的威脅,卻始終得不到一聲讚揚,始終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現在,這把尖刀卻成了「mimic」(偽造品),這比生鏽還遠遠更為可怕。

過往的榮光盡皆作廢,昔日的戰友反目成仇,他們成了真正的被遺忘的幽靈,永生背負罵名,無人替他們洗清冤屈。

他在不甘啊!他在憤怒啊!他窮盡少年,忠心耿耿一心守護的國家,最後一腳把他踢開。他這麼多年來的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只是一場空。他死不瞑目的部下每日每夜都在他面前怨聲載道地吶喊。

他在替自己感到悲哀,哀莫大於心死,可笑他把自己一生獻給了國家,最後竟會落到這種活不下去的地步。他還能去哪?Mimic還能去哪?終是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回答我,安德烈·紀德!你甘心嗎?你甘願埋骨於此嗎?」我質問他道,「背負屈辱的罵名,你真的願意嗎?」

他低著頭,久久不語,但他始終攥緊的雙手和一直搭在扳機上的拇指告訴了我他的答案。

「回答我,安德烈·紀德!」我再次喝道,「抬起你的頭,堂堂正正地給我一個答覆!」

他仰起頭,眼中是一種迴光返照的垂死的螢火之光,沉聲道:「若是死在您手中,那我也就無憾了。」他這麼嘆息著,握緊了手中的雙木倉。他選擇,身為一名軍人,至死都不忘手持武器,站著迎來窮途末路。

「紀德,你很好。」我不怒反笑,默默扭下西裝外套的扣子,向後伸出手,道,「不得不說,你讓我長見識了。我知道你死腦筋,但我從不知道一個人能固執到這種程度。」

把我的手杖從某個部下那搶來,此時正在手中顛來倒去地把玩的太宰,聽到這話,上挑著眼尾望了過來,滿滿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輕笑著,舉起一隻手,做出加油狀,將手杖本體拋了過來,說:「加油!下手狠一點才能讓別人聽進去。」

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讓周圍人遠離了他至少三步。這人,是魔鬼嗎?Mimic的眾人瑟瑟發抖。

我接住手杖本體,收起劍,回頭同樣微笑著說:「不錯的建議。」然後提著手杖走到紀德面前,摘下帽子放在一邊,緩聲道,「一段時間沒有親自動手了,不知道手有沒有生。可能下手會沒個輕重,還希望你不要介意。」於是狠狠一杖打在紀德腹部。

紀德還未反應過來,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被打得後退幾步,嘴角沁出一絲鮮血,迅速舉起木倉,意圖對準我。然而……

「下盤不夠穩啊。」我輕輕鬆鬆地用手杖挑飛了他的一把木倉,趁他另一支木倉瞄準我的右肩,馬上就要摁下扳機的那一刻,一腳踹向他的膝蓋。

他終於使用了異能,彷彿早有防備般向左一歪,而我的手杖也正好停在半空,他這下就像是自己果斷撞上去一樣。形勢逼人,他當即用空出的那隻手向上一伸,攥住杖柄,用力往旁邊一甩。

木倉口又對準了我的右肩,我即使武器脫手,也沒有半分慌亂,輕輕嘆口氣說:「太執著於一個目標也不是什麼好事。」一個迅捷有力的肘擊頂在他胸口,他像早有預料似的側身躲開了。

然而,我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啊。動作頓時一變,按住他的左肩往下一扭。他調轉木倉口,我則撿起地上的手杖,黃銅底輕輕一挑,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手腕。他手一抖,子彈偏離了軌跡,飛向窗外,打碎了一地玻璃。

那雙原本沒有鬥志的眼睛,逐漸銳利了起來。他沒有絲毫停頓,準備接著開第二槍。但我之前已經通過關節技讓他的左手脫臼,那一杖也是實打實地打在了脆弱的腕骨上,他那裡青紫一片,有沒有骨折還是個未知數。

劇痛卻還是無法避免的,在他強忍疼痛準備扣下扳機時,我又是一杖,狠狠敲在他胸口,他往旁邊一閃,木倉口緊緊對準我。我同時也躲向一旁,他的那一木倉直直衝來,我揚起的手杖頓時向下一揮,敲在他的右肩上,同時借力一躍,子彈擦過我的右肩,終是沒有命中。

這一招,是佯攻。他露出一個笑容。第三木倉被扣下。而這時,我在半空無處借力,似乎只能被動挨打——做夢!我也笑了,迅速落在地上就地一滾,一個掃堂腿逼得他不得不跳起,第四木倉蓄勢待發。

「白痴。」我嗤笑一聲,在他開木倉的前一刻,被我在半空拋下的手杖正好砸在了他的右肩,遮蔽了他的視線。他憑感覺的那一發子彈,終是無用功。

我比他更快抓住手杖,往下一翻,手杖的銀質杖頭終於頂到了他的胸口,同時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一隻手摁在他背上把他壓了下去。

他的臉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木倉口朝上,準備射出第五發子彈。而此時,一把他再熟悉不過的木倉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五秒的時間過了,紀德。」我笑眼彎彎地踩著他的背,一下下慢悠悠地晃著木倉,「結束了。你的打法還是太耿直了。」

「我輸了。」他放棄了抵抗,呢喃道。

「開木倉吧,參謀長。」他趴在地上,狼狽而又不堪,宛如敗犬,他放下了手中的木倉,大聲喊道,「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請您,不,是求您開木倉吧!讓我保持那最後一絲身為戰士的尊嚴!」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與沉默中,我輕笑出聲,隨手甩開木倉,重新扣上西裝紐扣,舉起手杖說:「那正好。」

然後給了紀德一頓毒打,把人摁在地上錘的那種,別想跑,別說話,閉嘴,老實挨打!跟玩打地鼠一樣,我用力敲著手杖,狠狠打在那些痛又不致命的地方。

紀德保持著那種被我踩在腳底的姿勢,成功被打蒙掉,等回過神來他的臉已經腫了。俗話說得好,打人先打臉,o98k,耶比!

這還能怎麼辦,跑又跑不掉,老老實實挨打吧。他像一隻死掉的蟑螂般躺在地上,時不時抽搐著身子,偶爾發出幾聲悶響。

魔鬼……魔鬼!這才是真正的魔鬼!其他人的心聲在這一刻高度重合。

「嗯?要一起來試試嗎?」我偏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們,手上的動作未停,「念在紀德是主犯,你們充其量只是個從犯的份上……我會下手輕一點的,你們覺得呢?」我促狹地笑了一聲。

不了不了,這份好意心領就行。他們集體連退到舞廳門口,一起擺手。看樣子如果不是我還站在這,下一秒他們就能撒腿就跑。

我不在意地繼續加了點力,發出杖杖到肉的悶響。其他人又慫慫地後退了一步。終於打爽了的我,捋了捋汗濕的頭髮,只覺得神清氣爽。

我走到一旁,感慨道:「一段時間不見,你還是和老樣子一樣耐揍啊。」我撿起地上的帽子,「熱身的話,這點運動量勉勉強強夠了。」

我戴上帽子,踩了紀德一腳,說:「起來,別裝死!」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抹了一把鼻血,把雙木倉配至腰間,略帶沉重地開口道:「參謀長,我很感謝您的推舉之恩,也感謝您當初的教導。」

「直話直說,我還沒死,不用你天天掛嘴邊感恩。」

顯然,他原本的說辭卡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但是,您要是想保下我們的話,代價太大了,參謀部那邊……我們不值得您這麼做,我們都很感謝您的賞識,因此,我們更不想也不能拖累您!」

「您還有更好的未來,就讓我們這些被遺忘的仿造品葬身於此吧。」他的語調低沉哀傷,那是一種已經放棄了希望,就此任由命運的戲弄之人的樣子,「我們都累了……」

這個人是不是自帶什麼悲情buff,一說話就把氣氛變沉重了。我在心中吐槽道。

「晚了!」我笑了,「你現在跟我說這些都太晚了。我已經挑了整個參謀部了!」

「您……」他看上去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我轉過身,面對Mimic那些人麻木蒼白的臉,不在意說:「出於對你們智商的關愛,簡而言之就是,參謀部是我的私有財產了。」我眨了眨一隻眼,摘下帽子揮了揮。

「換而言之,就是你們不管想不想死,先給我滾回去,上軍事法庭作證。」我冷笑兩聲,「涉及到這件事的,一個也別想給我跑。」

「呵,設計到我頭上,是嫌命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我殺氣騰騰地宣言道,「只有我設計別人,沒有別人設計我的份,如果有,那就先動手處理掉。」

他們臉上,那種驚喜,那種感動,即使再長久的不幸也不能抹消掉。或許是太久沒有笑的緣故,他們僵硬地扯開嘴角,那是一種近乎猙獰的笑容。不知誰先沒忍住,突然哭了,帶動著所有人都哽咽了。

「嘖,你們好歹是我的下屬,為什麼一個個沒出息成這樣。」望著這群痛哭流涕的傢伙,有些人不顧形象的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確是挺丟臉的。

「織田作,我們要不要也應景地哭一下?」太宰問道。

「嗯?怎麼哭?」織田作說。

「嗯……你抱著我,我再在你懷裡哭這樣的?」

「可以啊,我會記得安慰你的。」織田作張開了懷抱,太宰撲到他懷中嚶嚶嚶了半天,最後遺憾地抬頭說:「我果然做不到和斯卡特一樣隨時隨地都能哭出來……」

「這也是件好事。」

「也是呢!」然後太宰就賴在了他身上。

我嫉妒了,如果能被織田作抱抱的話,我先嚶為敬。

我拿手杖敲敲地板,說:「至於那些想死的人,自己給自己一木倉算了,別拖累他人。」我偏頭看向紀德,笑著問道,「現在你還想死嗎?」

「我……」

「你猶豫了,說明你不想死;你遲疑了,說明你還想活著。」我說,「別急著反駁,越是反駁越是體現出你被戳穿心思的樣子。」

「紀德,這並不是什麼令人羞恥的事,也不是什麼罪孽,活著是人的天性。」我直視著他的目光,雙手搭在手杖上,語調平和而沉穩:「現在,你能給出你的答案了嗎?」

「我想活下去!」他最後握緊了手中的雙木倉,堅定地說出這句話,他深深鞠了一個躬,「謝謝您,參謀長。」

那些情緒激動的傢伙,這時也一臉肅穆地低頭鞠躬。

我擺擺手,說:「我只是不想讓英雄在無名墓碑旁落淚。」我看著他們,「你們值得我這麼做。你們值得榮光!」

「參謀長……」他們一個個感動地說不出話。

我一拍手,輕笑說:「好了,煽情也煽情好了。你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做錯了什麼?」我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例如,某位被你們牽扯的無辜人士?我認為,你們應該給我去挨個乖乖道歉!」

我默默抽出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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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把這個插敘寫完了,之後就是組合正是登場了。我真的寫得好慢,還希望你們不要嫌棄……QAQ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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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身為大佬的我今天也在被當做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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