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橫濱的第7.5天

我來到橫濱的第7.5天

我沒能忍住,吸了吸鼻子,眼淚啪嗒啪嗒地就掉下來了。手帕在馬克身上,我只能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那裡一定嫣紅一片了。

我微微偏頭注視窗外,藉以掩飾自己哭了的事實,卻正好透過玻璃窗,不經意間與一雙帶有幾分驚訝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啊,被看到了……好丟臉!我的大佬人設要穩住。我,我撐不住了……我沒有回頭,默默把頭埋在手肘中,靠著車窗自閉了。

然後太宰即使在直道上也是一個漂亮的大轉彎,我的頭又重重磕在了玻璃上。捂著發痛的額頭,我哭唧唧地更厲害了,簡直想跳車了。我摩挲兩下手杖,心中猛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打宰的衝動。

眼淚斷斷續續地停不下來,我已經徹底放棄保持大佬人設了,誰都別理我,讓我好好哭一場。

「沒事吧,很痛嗎?」織田作解開安全帶,在晃蕩的車廂中挪到我身邊,「你有點暈車嗎?」他遞給我一條手帕,粉紅色的,應該是為孩子們準備的。織田作理我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不暈車,我只暈太宰治開的車!」我接過手帕,拿在手裡,草草抹了抹眼睛,發出悶悶的聲音,「還好吧……大概?讓你見笑了。」

織田作想了想,說:「你要不要靠著我休息一會?或許會感覺好點。」光憑這句話我就精力充沛到能衝過去打爆紀德狗頭。

「謝謝,抱歉,請讓我靠一下肩。」我小心地向他湊過去,蹭在他的那件沙色風衣上,淡淡的煙草味,有著威士忌的味道,謝天謝地,這件衣服還沒有染上硝煙味。

我解開了安全帶,小聲解釋道:「胃有一點不舒服,我能抓住你的手嗎?」這不能算是撒謊,只能說是刻意撒嬌。

他點點頭,我輕輕環住他的一隻手,大半個身子挨著他,蜷成小小一團,頭抵著他的肩。對於我來說,這個動作已經足夠親密也足夠滿足了,我不禁笑了,一個小小的幸福的微笑。

一直彷彿有種不明的缺失的心,現在,它終於圓滿了。那些噴薄欲出的令人羞於啟齒的情緒,似乎一下子宣洩出來。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人和人之間的羈絆是複雜而又曖昧不清的。但我很慶幸,自己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或是與眾不同,或是泯然眾人,那些與我相遇的人們使我成為了更好的人,那份獨一無二的羈絆使我難以遺忘。

總有些靈魂,生來只有5克,一定要遇到另一些7克的靈魂,才能補全。

總有些人,像是荊棘鳥一樣,終生為了一個安息之地而不停奔波。我曾以為我也會是這種人,直到我遇到了織田作,我就覺得我又不是了。因為我捨不得就此離開。

「閣下是想成為作家嗎?」我呢喃著,比起發問更像是自言自語,「感謝我來得及時,一位未來的文豪沒有就此夭折。」

「閣下會是一名成功的作家的。寫書就等同於寫人,擁有光輝品質的人總是能寫出打動人心的作品。」

織田作揉了揉我的頭,他的動作太溫柔也太親昵了,順著髮絲往下,寬大的手掌擦過我的耳垂,誠懇地說:「借你吉言,也謝謝你救了孩子們。」

我的臉紅了,忍不住默默退回座位,眼角又噙著淚水:「不必道謝,我只是單純地不想牽扯到無辜的人。」我重新找回了帽子,放在膝上,手杖斜靠著座位。重新露出一個微笑,我感覺自己滿血復活,又是一個合格的寵辱不驚的紳士!

但是……我偷偷瞄了一眼織田作:這個人怎麼這麼好!他是天使,嚶嚶嚶。我的臉更紅了,有些害羞。

我一邊偷看織田作一邊反思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讓太宰開車,認真思索了半天只得到一個答案——被美顏誘惑。

行叭……但從此以後,就算太宰女裝我都不會理會他了,哼,我已經對他的美顏有抗性了,除非是幼宰!總感覺我這種人遲早有一天會被送進警局的。不不不,別想這麼悲觀的事,想想當下,好像當下更悲劇怎麼辦……

如果換作是在一些飆車遊戲中,太宰這個酷炫的漂移肯定能得到「perfect」的評價。然而,我此時只想撥打交警電話,吊銷他的駕駛證。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太宰成年了嗎?我顫抖著聲,連微笑都差點保持不住,緩緩問道:「太宰君,請問你有駕照嗎?」車廂里的氣氛頓時凝固了,這一刻,三雙眼睛都緊緊盯著太宰。

「當然沒有了,我還是未成年人呢!」他轉過頭,想也不想地比了個ok的手勢,吐著舌頭說,「要相信我的車技,沒問題的!」語調歡快活潑,表情俏皮可愛,前提是忽略他說的話和他的行為。哥,我求求你轉過頭去看路啊!前面有輛大卡車,直直衝過來了!

算了,我放棄抵抗,一臉死不瞑目的樣子仰著頭,靠在座位上,隨車身抖動,哭都哭不出來了。天國的夏爾,我今天就要去見你了。我迷迷糊糊間彷彿看見了小天使在我身邊徘徊,聽見了教廷的彌撒曲。

感謝橫濱車神太宰治選手一個靈車漂移,在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和叫罵聲中,撞爛了護欄,朝山下飛了下去——是的,是「飛」,請允許我用這個詞,在這段道路的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是騰空的。

「你在幹什麼?」充當透明人的司機竟然還活著,怒聲道。他沒系安全帶,所以雙手緊緊扒住一旁的門板,臉色煞白,整個人幾乎都要撞到車頂。右肩上染血的繃帶愈發明顯。

「誒,當然是在抄近道了!」太宰乾脆放下雙手,饒有興緻指著正前方說,「你看,從這裡下去,不就到你說的那家洋房了嗎?」

司機囁嚅著唇,最後吼出聲:「你要怎麼保證中途不會撞上什麼東西,萬一翻車了怎麼辦!」正巧撞上某塊石頭,麵包車的側車頭一扁,整輛車往旁邊偏了一些。

他被強大的反作用力推到了儀錶台上,發出一聲悶響,表情扭曲了一陣,他乾嘔了半天最後捂著胃,放棄了反駁,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繫上了安全帶。

太宰豎起大拇指,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說:「聽天由命唄!」然後手就不搭在方向盤上了,一手抱住頭,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旁邊的手剎,自得地哼著歌。轉過頭,對織田作說:「織田作,我有預感,我這次絕對能成功!」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成功的。」我一字一頓地說。

「你好惡毒噫!」他鼓起臉,氣鼓鼓地像只河豚。

我好不容易找到目光的焦點,大腦的昏沉終於散去一些了,撫著腦袋緩聲道:「我還不想現在就死啊。」眼角的淚花還眷戀地停留著,欲掉不掉。

太宰治是個瘋子,時時刻刻都想著去死,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同時,我知道他是絕不會讓織田作死的。

「行吧行吧,真是的,浪費了一個難得的好機會。」他嘀嘀咕咕地抱怨著,用力地拉下手剎。我們順著慣性飛出一段距離,最後隨著一聲巨響,不偏不倚地停在一座廢棄洋房的門口。

發動機發出轟轟的聲音,彷彿重病的老者,艱難吐息,呼出幾口熏黑的煙,就沒了聲響,熄火了。別的不多說,至少除了太宰以外的其他人都是急忙從車上逃下來的。

藍天白雲,青草綠樹,這多麼美好的大自然啊!我感慨著,胃裡翻騰不休的噁心感終於平息了,回想起這一路的經歷,忍不住想:馬克,我應該留下你的,你的開車技術絕對比那個橫濱車神好。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日常懷念馬克+1。

日常被懷念的馬克,正帶著孩子們在一家甜點店,憂心忡忡地牽挂著先生。灰藍的眼睛中滿是擔憂:先生傷口會不會發炎?先生會不會又忍不住哭了?先生會不會受傷?先生的手帕還在我身上……

他看上去心情憂鬱,有些失落呢。一直注意著他的孩子們想:影子都縮起來了。

今天的馬克依舊是干著護衛的事,操著保姆的心,擔心自家先生會不會被欺負——顯然,這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滴。而現在,因為某個人出神入化的車技,先生被成功欺負哭了。

馬克如果知道了,可能會和自家女兒被不知哪來的臭小子欺負的老父親一樣,殺氣騰騰地衝到他家門口,默默處理掉那個傢伙。也幸好,他不知道。某隻宰保住了性命呢。

總而言之,在我終於艱難地喘過氣來后,正在重新整理凌亂的衣著時,太宰慢悠悠地從車中走出,軟聲說:「哎,又沒有死,真是超可惜嘞。」他沖我和織田作眨眨眼。

我用能殺人的眼神笑眯眯地回望他,上帝能夠作證,我剛剛腿都是軟的,被織田作扶著才能勉強站直。在那種滾筒洗衣機里呆了那麼久,簡直渾身酸痛。

我不著痕迹地敲敲腰,輕輕咳了咳,拄著手杖,微笑著說:「那麼,是時候該結束這件事了。」我偏頭看向織田作,「閣下應當不介意我走最前面吧?我覺得我有這個義務去罵醒一群蠢貨。」我笑得眼睛彎彎,像是兩條細縫,只有不經意間才能窺視到其中的隱隱紅光。

「所以說,那邊的兩個白痴,偷聽地快樂嗎?」我拿手杖隔空指著一處草叢,「我當初好像沒教導過你們這麼淺顯鄙陋的躲藏方式。還是說,一段時間不見,你們已經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參謀長……」那邊的草叢走出兩個人影,木倉口朝下,似乎沒有戰鬥慾望。他們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帶我去見安德烈·紀德。同樣的話不要我再多次重複。」我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厲聲喝道。

「是。」他們遲疑地點點頭,丟下木倉,走到我身後。

接下來的情況就是,我走進洋房,面對滿房間驚愕地舉著木倉的人,二話不說就是一句:「一幫想找死的白痴,拿著木倉想指著誰?」

「參謀長,您為什麼在這?參謀部不是已經……」

「呵,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自己放下木倉,滾到我身後,帶我去見紀德;二是被我打一頓,捆起來再丟到紀德面前。」我緩緩抽出劍,把手杖本體隨便丟給身後的某個小嘍啰,舉著劍指著正前方,收斂起了笑容,不耐煩地開口道,「我現在沒興趣跟你們解釋那麼多。」

對面一下子陷入猶豫,喧囂聲不絕於耳。我看著那群正在熱烈討論的傢伙,不由得笑了,輕聲道:「所以,這就是你們的選擇嗎?」我慢步朝前走去,對面的一退再退,「是不是的確太久未見了,讓你們覺得把木倉口對準我就能高枕無憂了?」

「嗯?」我發出一聲鼻音。

面對著那個惡魔般的笑容,Mimic的眾人不禁抖了抖,連退幾步,直到靠在了牆上才瑟瑟發抖地停下了步伐。又回憶起了被支配(吊起來摁在地上打)的恐懼。

旁觀的吃瓜群眾太宰,用假裝隱秘實則能讓別人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悄咪咪地對織田作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你們被我一個人包圍了』嗎?」

織田作思考一會,認真地說:「好像是的。也有『我一個人群毆你們一群』這樣的說法吧?」

太宰縮在他肩上輕輕笑了。

Mimic的眾人發現自己被戳中了痛腳,竟無法反駁。一個個動作迅速地繳械,舉起雙手說:「等等,參謀長,您,您冷靜。我們不值得您親自動手!」尾音尖利地甚至有些破音。

怎麼說,熟練地令人有些心疼。這是已經被打出條件反射了嗎?

「呵。」我輕笑一聲,甩給他們一個眼神,他們識相地走到我身後。

然後就是我帶著身後浩浩蕩蕩一群人來到了舞廳,紀德在房間正中央,背對著我低聲道:「一粒麥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

「Itproducesmanyseeds.(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是紀德意料之外的正宗牛津腔,語調不急不忙,帶著點老派貴族似的矜持傲慢。短音處理得恰到好處,尾音輕輕上揚又含蓄地落下,永遠像是在詠誦詩歌般優雅。

這句出自《約翰福音》。在他印象中,唯一一個會這麼說話的只有那個人,而那個人,正好是基督教。他猛然回頭,不可置信地說:「是您?」

「是我。」我頷首,微笑道,「許久不見了,紀德。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呢。」我這麼說著,劍尖指向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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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個回憶殺我大概要寫5章,近2萬字,我真的好拖劇情……這本書真的能寫完嗎?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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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身為大佬的我今天也在被當做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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