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藥粥

山藥粥

被華陽王出言阻止,簡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再說下去非要傷及顏面不可,無奈下,只能叫來阿菇,吩咐道,「去問松閣買一尺捲軸來,要桌子那麼長那種,你去找掌柜的說,他會懂的。」

阿菇連頭都不敢抬,悶悶地應了一聲,跑出門外,簡清又轉向楚斐道,「王爺可用過膳食?」

楚斐眉頭又皺了起來,簡清明明已經答應了他的提議,他卻毫無心情順暢之感,反倒更為憋悶。聽到簡清提問里連往常的飯食推薦都不再有,他垂眼問道,「琥珀乍凝,是新菜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簡清仰頭看著華陽王臉上沉沉神色,莫名品出一點委屈來,答道,「是劉老溢美,實際是糖醋裡脊,今天新上的菜。」

一旁拎了酒進酒樓的食客已經喝到東倒西歪,連這邊站著的是誰都分辨不出,聽到菜這個字,醉醺醺大笑道,「來,給爺上一盤琥珀乍凝,怎麼先前沒人說有這麼一道菜,瞧不起小爺是不是?」

喝到趴在桌上的他的同伴也跟著嘿嘿笑起來,抬手要拍他肩膀,誰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兩行人堵在酒樓大堂一側,氣氛說不出的凝重,當即酒醒了大半,連忙把這個醉鬼的嘴巴一捂,起身強笑道,「王、王爺。」

華陽王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簡清偏了偏頭,看明白了她意思的朴六拽著柳二丫來將兩人拖走去後院醒酒,酒樓中的喧嘩聲早已不見,一時只能聽見淺淺呼吸聲。

劉老夾在二人中間,多年宦海浮沉,哪裡看不出小年輕之間的暗流洶湧,笑呵呵打起圓場,準備脫身,「殿下墨寶,小簡掌柜可要作為傳家寶好好珍藏。老朽既已受過招待,掌柜便不必送了。」

簡清眉梢微跳,暗罵一聲老狐狸,隨即跟著笑起來,「劉老慢走。殿下,雅間已經備好,您看?」

楚斐沒等她問完,已經帶著人往後院走去,簡清在他身後對大堂里的客人團團一禮,「諸位慢用。」

悄沒聲看一旁熱鬧的眾人瞥一眼走在前面氣勢愈發沉重的青年,縮縮脖子,笑呵呵擺擺手。

這笑容在簡清進了後院后,轉變成了興奮的議論聲。

「記不記得,當初簡家娘子就是去小鳳山找的王爺,你們說是不是那時候就一來二去、眉來眼去……」

「唉,小簡掌柜年紀小做錯了事,你們怎麼能這樣說話?」

「嗐,王爺不動心那就是錯事。如今你瞧瞧,這模樣哪是沒心的?怕是好事將近,二娘,你說是不是?」

幾桌緊鄰的客人議論得正酣,李二娘收拾完方才劉老寫字滴落的墨汁從一旁經過,正好被人攔住要她評評理,猶豫一瞬,她道,「東家名聲要緊,你們還是管管嘴巴吧!」

「等她嫁入王府再管我們不遲啊!」

「這酒樓和王府比,誰不知道該怎麼選!」

「這出身,正妃恐怕難了,這姿色做個妾倒是不錯。就是她這個弟弟,恐怕最後也是要被送走的下場。」

「你們、你們別說了!吃完就早點走吧!」眼看話題往越來越偏的地方跑去,李二娘終於忍無可忍,出聲打斷。

眾人悻悻閉嘴,李二娘拿著抹布,神色複雜地看一眼好似並沒有受到旁人目光影響,小窗后還在廚房裡忙活的簡清身影,走到櫃檯靠著木板想要歇一口氣,卻被忽然冒出來的簡澈那顆毛茸茸腦袋嚇了一跳,「小、小東家,你怎麼在這裡?!」

李二娘還以為簡澈還在樓上不知道做什麼,往日每到這時候他都要消失一段時間,因此方才說話也都沒什麼顧忌,此時一看,簡澈滿臉是淚,哽咽著問道,「二娘,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雖然心疼他小小年紀身世可憐,但東家年歲已經不小,若不是老掌柜去得匆忙,沒準已經到了出閣嫁人的時候。而就算是如今這樣局面,和簡澈分開也是必然的,哪有人會永遠不長大守著姐姐的呢?

因此,雖然心中不忍,李二娘還是點了點頭,道,「東家夠苦的了,小東家不要讓她為難。」

簡澈眼睛里的光一點點滅了下去,「阿姐一定會嫁人嗎?」

李二娘更想嘆氣了,「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呢?」

一點淚珠從簡澈濕漉漉的眼角滑落,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攥皺了他向來珍惜的那一張簡清寫下用來認字的菜名。

一道聲音從李二娘背後響起,「別聽她的,小東家,別人說的,你一句都不要信!」

簡澈還有些迷茫,就見阿菇還帶著急促喘息抱著捲軸跑了進來,一把將李二娘推到一邊,按住簡澈肩膀,大聲道,「東家怎麼想的,你要問她才知道!」

簡澈從未聽到過她這樣大聲說話,被嚇了一跳,怔怔看著阿菇。

阿菇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突兀失禮,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沒、沒嚇到你吧?」

這會兒她的聲音又變回了細聲細氣,像只受驚的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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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的議論聲自覺放得很低,然而逃不過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楚斐聽他們議論起往事,只覺得遙遠非常。

如今只當他是個普通食客的簡清也曾追在他身後過,只是那時的印象過於模糊,基本是「簡師傅的女兒」、「又一個莫名愛慕者」這樣的存在。後來簡家敗了又起,他才意識到先前的簡清可能只是她的怪癖偽裝。

看著那雙清凌凌無所求的眼睛,楚斐不禁去想,若是當初他應下了「愛慕」他的簡清的願求,是否如今他就可以有一位可以試圖去信任的私廚。

世間僅他能擁有的獨一無二。

「王爺?」

楚斐回神,看見簡清端著小碟舉到自己面前,碟中橙紅汁水散發著淡淡酸甜滋味,少女面上是全然的疑惑,見他看過來又舉了舉手中小碟,「不知王爺午食何時吃的,先吃點雞柳墊墊肚腸。」

越影在門前插嘴,「王爺昨夜到現在都還沒吃飯。」

楚斐惱道,「越影!」

只一聲,越影就縮了回去,奔霄大張著嘴看他,小聲道,「你瘋了不成?!」

越影老神在在,「不然讓王爺受罪不成?」

在簡清的注視下,楚斐臉上發燙,覺出自己的幼稚來。他想要解釋,只是食物無法入口、只是他有些恐懼、只是飢餓令他清醒,可話到嘴邊,卻都咽了回去。

簡清挑了挑眉,放下小碟,「既然如此,吃這些油膩的怕是會腹中不適。殿下,吃山藥粥如何?」不等楚斐回答,她已經挖出了鍋里一勺米飯晾在大碗里,準備起熬粥的材料。

她的話句句為人著想,而小窗外傳來的嬉笑議論聲已經往愈發不堪的方向飄去,那句小妾的話聲音頗大,楚斐確定簡清能聽見,可她臉色卻絲毫未變。

「要讓他們閉嘴嗎?」

不知不覺地,楚斐問出了這個問題。簡清詫異地看他一眼,手上將芝麻油攪拌進米粒的動作不停,「沒用的,殿下。」

楚斐當然知道這沒用,深宮中的閑言碎語是足夠殺人於無形的利劍,多少次解釋都不會奏效,最有效的閉嘴,莫不過死亡。

簡清回身取來廚房一角菜簍里堆著的山藥,眼尖地看到華陽王又在摩挲腰側的佩刀刀柄,心中一沉,加重了聲音,「殿下,左右也不是真的,隨他們說去吧。」

「是真的。」楚斐有些艱澀地說道。她曾上小鳳山是真的,她曾追在他身後是真的,她曾說過的愛慕心悅也是真的。如果那些不是她的怪癖偽裝的話。

「什麼?」

楚斐道,「你可願做王府私廚?從此不會再有人說三道四。」

簡清輕笑一聲,「殿下,開業那天我們已經說過這件事,你若想吃我的手藝,來酒樓或我送去兵營便是。我家酒樓放在這裡,我與弟弟賺些小錢,生活富足,不怕旁人風言風語。」

「那若酒樓沒了呢?」

簡清微冷了臉色,「王爺這是威脅嗎?」

「不。」楚斐心中一沉。

簡清道,「若王爺真的是威脅,我也無能為力。阿清不過一介弱女子,酒樓為先父留下,萬不敢失,只能與酒樓共存亡了。」

她是要挾,也是在賭,賭華陽王能做出為廚子殺人的事情,也會做出為了讓廚子不出事讓步的事。起碼,現在他對自己的廚藝仍有興趣。

楚斐並沒有耐心聽她說這些,只是從中抽絲剝繭出來他想聽的部分,如果他不這樣說,她就不會願意為他做飯。

小窗外方才的議論聲猶在耳邊,楚斐喉結動了動,道,「簡師傅的事,我很遺憾。若我娶你為妻呢?」

皇家子弟,俊美無儔,身邊無數狂蜂浪蝶仍獨身一人,這樣一個人提出嫁娶提議,實在是忍不住令人心動,即便知道他只是看上了她的廚藝,只是為了擁有一個私廚也一樣。

他不再自稱本王,也似乎是為簡父死時孤立無援的情狀道了歉,但簡清總覺得這句話里意味深長,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說的是遺憾而非抱歉,因為他失去了一個廚子。

簡清定定看著他,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一樣,先前相處積累起來的一點點好感煙消雲散,越想越覺得心中發寒。雖然經歷過前世現代自視甚高的高層人物,但是真的直面封建貴族不把人當作人看的思想,她只覺得悲哀又好笑。

就好像大象不會愛上螞蟻,不會給予自己腳下生物一點憐憫。猝然伸手出來,就認為旁人該千恩萬謝接受,半點不管別人真正生活的意願。尊重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實在過於遙遠。

簡清自始至終都不曾對他動過愛慕之念,也沒有徹底改變他思想的覺悟和力氣,只能笑了笑,「不關王爺的事。只是家業未立,阿清並不打算嫁人,要讓王爺失望了。」

奔霄和越影兩人守在門前,聽著門內急轉而下的對話氣氛,臉上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擺了。

「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呢。」

李二娘這句話從櫃檯旁傳進小窗,時機不可謂不巧,簡清抿一下鬢髮,淡淡道,「總會有一位貴女做華陽王妃,之後殿下若是願吃阿清的手藝,來酒樓便是,其他的,恕難從命。」

他沒有什麼王妃,沒有小妾,沒有女人。來到鳳溪城都有一部分原因是躲避他那位皇后嫂嫂組織的相看宴會,楚斐想想簡清所說的「貴女王妃」都只覺得頭疼。

大堂里吵嚷起來,阿菇的聲音傳了過來,簡清翹了翹唇角,一直看著她的楚斐捕捉到了這一點弧度,分辨出裡面的真心愉快,一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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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剛戀愛就失戀,爆哭。

【追妻程序啟動中】

阿清:啊?我拿的不是事業線劇本嗎,怎麼出來個憨批要談戀愛?不對,他一定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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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沒有辣椒的世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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