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
第二天,他們一起吃的早飯,不過這次不是池漾做的,而是席硯卿。
晶瑩剔透的鮮蝦小餛飩被盛在深口的白瓷碗里,能看到裡面粉粉的蝦肉,上面鋪著蝦米、蛋絲、紫菜。池漾湊近一聞,撲面而來的清香氣息瞬間就喚醒了她還未蘇醒的味蕾。
「好香啊。」由衷的讚美,不摻雜任何討好奉承。
席硯卿坐在對面,抬眸看她。
她微微彎著頭,正唇角彎彎的對著他笑,一縷碎發垂在額角,陽光穿過其中,悠悠打個轉兒,氤氤氳氳。
「那你多吃點兒。」他也忍不住笑起來,嘴角揚起和她恰似的弧度。
池漾點點頭,拿起勺子一個一個地吃起來。
她吃相很好,細嚼慢咽的,像個小松鼠一樣,把口袋裡的堅果一個個地送入腹中。
吃得愜意,池漾話也多了起來,跟他嘮著家常:「你這手藝都能出去擺攤了。」
席硯卿眉眼溫柔,當了真似地問她:「那你會去捧場嗎?」
池漾狠狠點頭:「嗯。」
兩個人就這麼開著無厘頭的玩笑,不知不覺間一碗餛飩下肚。
池漾吃得心滿意足,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唇齒間裹了一層濕氣,嬌艷欲滴。
席硯卿沒捨得挪開眼光。
他承認,他貪心了。
——他想和她一起吃好多好多頓飯。
如果允許加一個前提條件。
——他想以能夠對她動手動腳的身份,和她一起吃好多好多頓飯。
池漾吃完后,一臉滿足地站起來,伸手就要收拾,席硯卿先她一步,一邊收碗一邊叮囑:「還給你留了一大碗,放著你中午吃。」
池漾問他:「你中午要出去嗎?」
「嗯,不過我晚上會過來接你,然後一起去我家吃飯。」
「......」
「怎麼了?」
「席總監,你是不是忘了你前兩天說過,要用餐費來抵債的?」
席硯卿答得坦蕩:「沒忘。」
池漾無語:「那怎麼我成那個蹭吃蹭喝的人了?」
席硯卿嗤然一笑,緩慢抬起眼,表情高深莫測。
沉默一會兒,唇間吐出三個字:「利滾利。」
池漾:「......」
-
京溪國際機場。
到達口隨著航班的起落頻率一陣一陣地往外輸送著乘客。
席硯卿目光逡巡,尋找著一個身影。
沒等多久,就看到一個穿著墨綠色長裙的女人推著行李車走了出來。她一襲黑色長發,洋洋披在肩頭,膚白唇紅,輕輕一抹淡妝,優雅溫柔。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人。
席硯卿大步邁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接過行李車。
顏瑛眉開眼笑:「說好的不用接,怎麼還是過來了。」
席硯卿淡淡笑著,沒說話。
顏瑛一把攬上他的胳膊,聲音溫柔:「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接我了?」
席硯卿無奈:「你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你還想誰來接你?」
「昨天那個姑娘啊,怎麼沒帶她一起過來?」
聽到這兒,席硯卿心裡冒出一句話:知母莫若子。
這要是不提前過來跟他媽打個招呼,池漾還指不定被顏瑛的熱情嚇成什麼樣。
兩個人往停車場走,走到車旁邊時,顏瑛沒立刻上車,反倒是繞著車身轉了一圈。
席硯卿不解:「您找什麼呢?」
「找那姑娘啊,她沒跟你一起來啊。」
席硯卿被顏瑛的舉動逗得有點想笑,毫不客氣地給她潑冷水:「人家又不是您兒媳婦,憑什麼來接您啊。」
顏瑛:「......」
席硯卿開車出了停車場,往市區開。
顏瑛坐在副駕,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難不成,是人家姑娘,把你甩了?」
「......不是,」席硯卿看著後視鏡,手轉方向盤上了機場高速,「是我還沒追上。」
顏瑛訝然:「那這姑娘得有多優秀啊。」
席硯卿怔了一會兒,隨即笑開:「您可真會夸人。」
顏瑛來了興緻,一臉好奇地問:「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啊?跟媽講講。」
「您和我爸,」席硯卿不答反問,「對我未來的另一半有什麼期待嗎?」
顏瑛看著席硯卿認真提問的側臉,沒忍住笑出聲來:「怎麼?我跟你爸要是不喜歡那個姑娘,你就要放棄人家嗎?」
席硯卿果斷搖頭。
「那你還問?」
「這不是怕她受委屈。」
此話一出,顏瑛瞬間明白,她這兒子,對那個姑娘,是徹徹底底地栽了。
顏瑛忽然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感嘆道:「我跟你爸這心終於能放下了。」
席硯卿:「......」
「這麼多年了,終於能夠有個走進你心的姑娘,我再也不用擔心你跟離聲了。」
席硯卿:???
他一臉無奈:「您天天腦子裡想什麼呢?」
「這能怪我們嗎?你都二十八了,還沒談過戀愛,我們能不懷疑嗎?」
「......」
他還真的,無力反駁。
車窗外花意盎然,草木蔥鬱,稍顯陰沉的天,在夏季反倒令人覺得舒適。
陽光一縷一縷地傾灑著,多一分刺眼,少一分黯淡。
一切都是剛好,就像他遇見池漾,也是剛好。
顏瑛笑意拂面,興奮溢於言表:「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捨得讓人家姑娘受委屈啊。再說現在誰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我們對她不好,她爸媽不得找我們拚命啊。」
席硯卿聽到這兒忽地不說話了。
其實他之所以要提前見一下顏瑛,不光是為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還有一點就是想提前告知她一些事情。
席硯卿輕咳兩聲,說的話從喉嚨哽著往外出:「她父母不在了。」
顏瑛不可置信:「什麼?」
席硯卿定了定神色,語氣鄭重:「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然後她和她弟弟被人收養了。所以,她不是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孩子,她吃過很多苦,但是她......」
說到這兒,席硯卿頓了下,如鯁在喉。
「但是她並沒有把她受的苦強加給別人。」
顏瑛眼眶倏地一熱。
為這份講述,為未曾謀面的那個人。
「儘管這個世界,並沒有對她施以一如既往的溫柔,但她卻一直溫柔地對待著這個世界。她會捐助希望小學,會不動聲色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會在和我還不熟的時候照顧我。她能力很強,畢業於國際知名的法學院,現在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但她仍然會不顧個人安危地去給偏遠地區做法律援助。她很漂亮也很可愛,會對熟的人開肆無忌憚的玩笑,也會因為一些調侃,害羞得漲紅了臉說不出話。她特別好,在我心中不會有人比她更好。」
他語速很慢,字裡行間都浸滿了感情,彷彿是在講一個久違的故事,娓娓道來。
故事的結尾落在一句——
「她叫池漾。」
是我的城池,也是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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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見家長再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