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眉兒,我聽不見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異常平靜,可是眉兒卻看見她眼底的慌亂。她雖僥倖沒有死。但是那毒藥的後遺症將會使她漸漸失去記憶,失去聽覺,失去看這個世界的能力。她會如同一個廢物一樣要依靠別人生活。

可是她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同情自己。

「顧盼」門被粗暴的推開,傳進耳朵里的聲音隱隱有著怒火之意。可是顧盼聽不見,她只能笨拙的看著他的嘴行知道他說的話。

她穿上鞋子還來不及套上外套便匆匆的趕出去。「怎麼了」

「怎麼了?」他反問道,眼中的怒火壓也壓不住。顧盼抬頭看著他,眼睛微微有些酸澀,總覺得好像有些恍然如夢。「顧盼你問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怎麼了?那是朕愛將臨終前唯一託付給我的,你即使再討厭夢雪也不能殘忍的殺了她的孩子,顧盼孩子是無辜的。」

「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嗎?」她對上他幽黑的眼睛。

「你讓我如何信你?說夢雪為了誣陷你而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他不再看她的眼睛,撇過臉,每次對上她的眼睛他多想相信她。

「今日的事,所有人都看見了是你讓夢雪差點滑胎,顧盼你不應該解釋嗎」通紅的雙眼,憤怒下垂的嘴角。

「既然不信我,那我也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遵命」

顧盼望著他,語氣荒涼「原來皇上已經給我判了死刑」

她百口莫辯,也不想再辯。

「既然皇上相信她,又何必來質問我。該怎樣我聽候發落。」她看著他神色悲涼。「我就是故意傷她,誰叫她一個將軍髮妻也要過得比我好,我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我好。」

「你怎會變成這般」

「惡毒?我就是這樣的人,這不是你叫我承認的嗎?」她自嘲的看著他。

他猛地轉過身,手上的長劍刺進她的肩膀。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冷,冷得透骨。直到鮮紅的血滴順著銀白色的劍尖滴落在地上,艷麗得嚇人,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傷了顧盼。她愣了愣,劇烈的疼痛麻痹全身。她的露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大滴大滴紅色的鮮血順著尖端滴落,他背過身去聲音清泠卻帶著微微顫抖

「將前公主移交大理寺查清此事」

「皇上,公主沒做過對不起將軍夫人的事,皇上,公主身體如此單薄,你會害死公主的」眉兒跪在地上祈求。

「眉兒,不必求他,我沒做過的事自不怕察」

「可是那地方……」

那個地方再可怕也不過是一死。

素衣單薄,秋夜寒冷,她凍得瑟瑟發抖,身上的傷雖被簡單包紮但仍有絲絲血液往外冒。鮮血瀰漫開來,像大朵大朵的血花。臉上蒼白無色,像是一個隨時會倒地的瓷娃娃。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牢房裡,湧上喉嚨的腥甜順著嘴角滑下。那些有些時日未有的疼痛感襲上心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氣,蜷縮在角落裡。卻死死咬住牙,不肯發一聲。

若是當年師父告訴我你的命格,或許我就不會不管不顧要追隨你的腳步,她頓了頓,我好累,沈至。

她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審訊的人來時她正看著窗外的天空偶而飛過的大燕。

「公主,哦不,現在只是階下囚。」

「若是公主畫押我也好交差,不然難免要受一些皮肉苦」

「是嗎?我長這麼大從來都學不會乖乖承認不是我的罪」她的眉目輕輕上挑。

「那就不怪在下,哪讓你得罪的人竟是皇上的愛將之妻呢?」。

該來的都會來的。

皮鞭狠狠抽下來,她倒吸了一囗氣,身上的刀傷裂開,「畫不畫押」

「我沒做過為啥要承認,你們這是屈打成招」她吐了一囗血水在男人臉上。「噁心」

她看著那噁心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模樣。

「說我噁心,打,狠狠的給我打」

疼痛一波了一波襲來,她疼得昏了過去,卻被冰涼的液體澆醒。只著單衣的她身上的傷混著水觸目驚心。染紅了白色單衣,像大朵大朵綻放的血花。她無力的扯過一抹笑意。

「公主,你若是簽字畫押就不會再受這些苦了」他揪著她的長發,看著她因疼痛而面無血色的臉頰上無悲無喜

「看來是太輕了,上刑具」

他將烙好的刑具舉在她的面前,烙紅的刑具還冒著熱騰騰的煙霧,直到那刺骨的疼痛從後背傳來,她的十指狠狠掐進掌心,似乎這般才能勉強壓抑那刺入骨髓的疼痛。

大腦意識越來越薄弱。

「怎麼辦?她又暈了,大人我聽說她身體不好呢,若是繼續下去死了怎麼辦」

「該死的,扔回地牢里,明日再繼續」肥頭大耳的男人一臉唾棄之色。

顧盼是被凍醒的,她抬起頭便可以看見鐵門之外有人來回走過,可是她的世界一片寂寞,沒有一絲雜音,安靜得讓人害怕。

十指扣進牆縫之中,鮮血淋漓,只有這般那痛才不知來自何處,她只覺得疼得五臟六腑俱裂,呼入的每一口空氣都疼痛無比,蝕骨噬心的寒毒以及受到的傷都在侵蝕著她的大腦最後的理智。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他,一身青衣飛奔而來。她痴痴一笑總覺得自己生出幻影,那人一定有佳人相伴絲毫不記得我了,隱隱聽見喚她的聲音,眼皮卻沉重的抬不起來,徹底陷入黑暗。

沈至開了牢門,她何時這般狼狽過?

「朕叫你們審問有叫你們傷害她嗎?」他冷冷的掃過領頭的男人,見他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他們怎麼會知道皇上這麼重視她。若是知道才不會冒著殺頭的罪接下皇后這單生意。

「是……是夢妃讓我們做的」

「是嗎」沈至眯起眼睛,「帶下去殺了」他冷冷吩咐到,神色冰冷得毫無感情,只是在望想顧盼眼神微微柔和許多,或許連他也未察覺,他的眉頭微皺,看著她陷入夢境依舊皺緊的眉頭,似乎做了惡夢。

「我送她回去,待會叫御醫來」

他俯身抱起她,格外輕鬆,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如此瘦削。

她單薄的衣服沁滿鮮血,清涼的藥物柔柔的敷在她猙獰的傷口上,她疼得倒吸一口氣悠悠轉醒,轉過身望著他,先是愣,然後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被壓到的傷囗撕裂般疼,豆大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卻死死不讓它掉落下來。

「皇上是查清楚了嗎?怎麼可能呢」她自嘲一笑。「所有人都說看見了,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看著他一閃而過的怒意。「顧盼」

「皇上我想了很久,總算是想明白了」她的眸底有一閃而過的絕望,他隱隱覺得自已會失去她,這種想法讓他慌亂。「皇上不如放我走吧」

「顧盼」他低聲吼到「你以為我想留你在身邊」看著她詫異的目光,他掃了一眼她眉心的鳳尾花「因為你是天師,是上一任天師唯一的女徒弟。」

「原來如此」她的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失望。

「不是,我……」他想要解釋卻發現說出口的話無法收回。「皇上你走吧!」她背過身去。沈至落寂的站著。

「顧盼,若是可以,我願意重新開始,就像以前一樣。你願意嗎?」

聽不見聲音的顧盼只是沉默的像前走。

他失望極了。「那好,今後我們便只是君臣關係,互補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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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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