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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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身重返江湖,驚鴻妃子背棄朝廷。這驚人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到半天便傳遍整個國都。

裕朝士兵不斷在街上巡查,打聽不死雙鴻下落,一名倒霉的路人無意誇讚了林三公子兩句,便被關進了天牢里。有了前車之鑒,大家話也不敢多說了,國都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起來。

這個緊要的關口,居然有人想出城。

「奉攝政王旨意,今日禁行!」守衛剔著牙,氣勢洶洶地喝令。

「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看清姑奶奶是誰!」不想駕車的卻是比他還要凶上十倍。

守衛定睛一瞧對方面上的白色紗巾、手中的漪瀲令,原本拉長的臉一下堆滿了笑容:「是幻沄宮的聖女姑娘啊,方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莫要見怪啊!」

璐兒「哼」了一聲,道:「現在既是弄明白了,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這……」守衛為難地搔搔頭。

放行吧,怕王爺問罪;不放吧,又得罪了幻沄宮——真是兩頭不討好!

「混賬!宮主和林三公子已出了國都,王爺因此特命我將她追回,耽誤了大事,你有幾個腦袋賠?」璐兒叉起腰,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是是是!」守衛生怕擔責,忙依言照辦。

璐兒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揮動馬鞭,飛快地穿過城門。四匹良駒沒有半點懈怠地奔跑,馬蹄和車輪撅起陣陣沙塵,才半個時辰的功夫便連國都的輪廓都看不見了。

忽然,車廂內傳來一個動人的男音:「璐兒,差不多就行了,別累壞了馬,接下來要趕的路還很長呢。」

「哎!」璐兒清脆地答應,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勒緊韁繩。

一隻纖長白凈的手伸出,掀開馬車的帘子,裡面悠然坐著的兩人正是林氤奇和情若魚。

「到那邊樹蔭下歇會兒吧,太陽又出來了,還有些熱呢。」林氤奇邊說邊下了車,又回身去扶情若魚。

璐兒一路駕車,已然覺得有些疲憊,聽到這樣的指示自然歡喜,立時坐在附近一棵大樹下歇息。

「附近好像有溪流,我去打些水來。」林氤奇側耳傾聽,拿了水袋鑽進樹林。

情若魚端端瞧他背影,目光溫柔無比,待他走遠了,卻冷然斜睨璐兒:「幻沄宮上下皆為反我者,你為何不參與其中,還要幫我?」

璐兒一愣,明白她是誤會自己有什麼不良企圖了,趕緊取下臉上紗巾,道:「原因在此。」

「你的疤痕怎麼沒有了?」情若魚驚愕地撫摸那片光潔的肌膚,以確定並不是易容所致。

「屬下今日助二位脫離國都,一是報答宮主活命之恩,二是叩謝『蓮先生』再造之恩。」璐兒微笑著解釋。

「那位蓮先生是……」情若魚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頗為稀奇,但她心思轉的極快,於瞬間便猜到了幾分,「哦,莫非是氤奇哥醫好了你的傷疤?」

璐兒點點頭,道:「那還是六年前的事情,有一天我傷口痛的不得了,就獨自跑上暨山哭泣,不想陰差陽錯結識了自稱是蓮先生的林三公子。他同情我的遭遇,給了我一瓶奇怪的葯,說是什麼傷都能治癒的。我當時不知道蓮先生的真實身份,還以為是他哄我的,半信半疑把那瓶葯的喝下去,結果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三道疤就全消失了,可真神啊!」

情若魚無奈地嘆一口氣,道:「當然神了,因為你喝的根本不是葯,而是他的血。」

那是不死的血液,換而言之,亦是能治癒一切的神葯!

璐兒冷不防聽聞真相,渾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手跟著一抖,紗巾掉在地上,很快被風吹遠了。

「虧得你這丫頭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的血沒有白流。告訴我,你要什麼獎賞,我一定滿足你。」情若魚欣慰地拉起她的手。

「我只是憑良心做事,和邀功請賞並無關係。」璐兒勉強彎起嘴角。

「那怎麼行?」情若魚思索良久,眼前赫然一亮,「讓你做幻沄宮的宮主好不好?」

這念頭並不是心血來潮,她原本就暗定了璐兒為下一任宮主,只是沒有宣布而已。

「不,千萬不要!」璐兒連連擺手,竟是屈膝跪下了。

「做幻沄宮的宮主哪裡有這麼可怕?」情若魚漠不在乎地掩嘴一笑,彎腰托起她下巴,凝視那張出落的越發水靈的臉龐,「好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女為悅己者容,我明白你的心意了——顏飛那孩子很不錯,把你許配給他怎麼樣?」

樹林深處,林氤奇撥開一叢密密麻麻的灌木,終於發現了水源所在。石縫間那股清凌凌的泉流讓他歡暢無比,他當即合掌舀了一泓飲下,只覺入口清涼甘甜,便灌了滿滿一水壺。

「尊主,別來無恙啊?」

林氤奇剛蓋上壺塞,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飄忽忽地從身後傳來。他笑了笑,頭也不回地道:「大護法恐怕認錯人了,我不是氤傑。」

浩昀慢悠悠地走過去,和那雙幽藍的眸子對視,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但現在這具身軀的主人畢竟還是他,小心一點總沒錯的。」

林氤奇冷笑一聲,道:「你覺得我這個影子隨時可能被他吞噬?」

「當然不是,你的智計遠勝林氤傑,他絕非你對手。」浩昀見他似乎不悅,趕緊做了個示好的手勢,「我此次來,是替雅妮請罪。這孩子性子一向執拗,一旦認準什麼人,就絕不會改變心意。在宮中,她為了維護那位紅髮尊主,對你十分無禮,還望你看在我的面上,不要重責於她。」

「我豈會同無知者一般見識?只是看前日情形,你的外甥女恐怕不是執拗,而是因為楊……罷了,不說這個。其實自從復生之時,氤傑力量極為強大,我只能在每日午後出現半個時辰,若要長久佔據這幅皮囊,唯有藉助若兒身上九幽玄蝶的喚冥之力。」林氤奇慶幸地撫摸一下自己的臉龐,「氤傑深知我意,因此逃離幻沄宮,一直躲在暨山的幽篁舍里,遠遠避開若兒。他以為那樣就沒事了,卻不曾想我放出了西子。」

這是個能把「魘」實體化的人啊!浩昀一邊按捺住心內的欽服與敬畏,一邊故作恍然:「原來如此,難怪你堅持讓我帶那隻烏鴉到宮主身邊。」

「若兒從小就和我心意相通,自然極為寵愛西子,時時放它在身邊,我便有足夠的機會吸收喚冥之力,出現的時間也能越來越久。」林氤奇背負雙手,傲然而立,「你等著看吧,我很快就能把這身軀奪回!」

「我堅信這一點。」浩昀屈起食指,輕扣翡翠額環,唇邊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彷彿看到消逝已久的敦煌城在慢慢崛起。

其實根本無所謂誰做「王」的,因為他的手中同時握有印下了紅蓮與藍蓮圖章的兩張契約——那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擬定好的。無論勝利的是林氤奇還是林氤傑,他都會是最終的受益者。說到底,他所追隨的不過是即將重歸一處的天冥奇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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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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