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俞禮坐在車內,深覺自己這個少師當得太失敗了些,治國之道一樣沒教會,反而讓原文里潔身自好的暴君從太子時期愛上了看淫詞艷書。

還是斷袖風月之類的。

深感自責的他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心道要是商王朝因此而絕後,那他的罪過是真的大了。

馬車一直顛個不停,何時京城的路這麼崎嶇了?

俞禮朝外面問了句,行舟回道:「近些日子京城湧入了些難民,導致路面堆了不少垃圾,行起車自然顛得很。」

俞禮撩起窗帘往外看去,路邊捲縮著不少衣衫襤褸的婦孺,他們面色瘦黃,與京城本地人迥然相異,每個人都提著很大一個包裹,滿身的污泥,路人們見了避而遠之,甚至露出厭惡的表情。

「南方水患居然這麼嚴重了?」

俞禮眼中流露出不忍,他眼前所見的恐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還有更多的妻離子散,無數人葬身在泛濫的河浪中。

「歷年來,水患便是朝廷最頭疼的問題。」商熾神色極冷,他少時寫過一篇治理水患的論策,當時年紀太小,將事情想得過於片面,現在才知,水患最大的難題不是如何去治理,而是如何找到不貪生怕死的人,去治理。

俞禮若有所思,直到回府還一直在想這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后,叫來執書,讓他照著自己的寫。

「治水之法,既不可執一,泥於掌故,亦不可妄意輕信他人言......」俞禮想起自己在後世所學到的那些更為先進的治水之道,一一念了出來,讓執書記下。

他最清楚不過商王朝如今朝堂的局勢,可用之人、可信之人實在太少,所以治水得從區域來,他點出了幾人,這幾人在如今還並不顯眼,但原著里確實是清廉正直的好官,可惜文中,全都被商熾斬了。

俞禮希望借著水患之事,也能讓這些可用之材被看到並得到重用。

執書快筆記著,心裡暗暗心驚,這方法一出,朝廷勢必將引起震蕩,因為它剝削了如今籠權者手裡的權,將權下分到各個水災嚴重的區域負責人手裡,這樣一來,集權的官員勢必會反對。

俞禮說得急了,喉頭髮癢,劇烈咳嗽起來,執書倒了熱茶給他,猶豫地問道:「主子,你如今這般做,必然會成為不少人的眼中釘,值得嗎?」

俞禮喝了口茶潤喉,笑道:「有什麼值不值得的。」

他本就爛命一條,自打喝了昭興帝給他的那盞茶后,越發覺得身體沉重無比,孱弱得遭不得風吹,陽光曬久了就會頭暈。

他心裡很清楚,他平白得的這條命並不長,既然如此,就更該做一些有價值的事,才對得起每日里價值上百兩的續命葯。

執書只好照他所說一字不漏地記下,未了俞禮又叫他寫了封家書,詢問潯陽城的受災情況,雖然俞家足夠富庶,但是人力在天災面前,還是太過弱小。

弄完這些后,俞禮身心俱疲,側靠在貴妃榻上替自己揉了揉太陽穴,執書叫人又加了個冰盆,讓房裡的溫度達到最舒適的狀態。

房間里靜了會兒,執書收拾著筆墨,問道:「主子,我之前給你帶的那本盲文書,可看完了,你覺得怎麼樣?」

「......」俞禮自黑紗后看到執書一臉期待的模樣,壓下抽搐的嘴角,故作嚴厲道:「你上哪找的這種書,居然還讓劉伯帶進宮闈之內。」

執書一臉疑惑:「怎麼了?不好看嗎?可是書店的老闆跟我說,這本是最暢銷的,是以我才讓他們專門刻印了盲文版。」

俞禮憋紅了一臉,扭捏道:「你難不成就沒看過?」

執書一臉天真模樣:「自然是看過,不過只看了前面開端,文筆流暢,劇情不錯,跟尋常話本子不太一樣,主要是圍繞男主寫,女主一直也不曾見過,我覺得頗有意思,正想等主子看完了,再接著看後面的。」

俞禮:「......」

盲目推書不可取,他這次可真是被執書坑慘了。

沒能阻止商熾掉進魔窟,俞禮只能儘早阻止執書道:「我看了些,一點都不好看,你也用不著看,書已被我扔了。」

執書一臉惋惜地應了聲,俞禮再三吩咐:「以後不要再去買這些風月之物,你若是閑得很,我這裡還有不少典籍,自可拿去翻閱。」

「以後再不會了。」

一聽要看那些枯燥乏味的書,執書連忙承認了錯誤。他不明白以前主子明明挺喜歡看這些的,如今怎麼變了性子。

俞禮想起一事,問道:「之前叫你找人去綁卿雪藏的事後續處理得怎麼樣了?」

執書回過神,說道:「卿三公子受了點小傷,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他不知道是主子您做的,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抬回卿府了。」

抬回......

真的只是一點小傷嗎?

俞禮狐疑地看了執書一眼,不過也沒太將這事放心上,他還得準備明早上朝的事,將治水的摺子呈上去,面對可能會遇到的阻塞,得提前想好應對的辦法。

翰林院那邊有呂韓衣和孫尚書幫忙,他還真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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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影舞出現在角落黑影里,朝正站在書桌前提筆練字的商熾抱拳半跪道:「殿下,探子都被處理乾淨了。」

商熾淡淡嗯了聲,影舞生出幾分不解,斗膽問道:「為何不讓少師大人知道,是殿下您暗中幫他清理掉破綻,讓卿雪藏猜不出是誰綁的他?」

「為何要說?」商熾落下一筆,矯若驚龍的一字成形。

就算他沒派人去替他收拾爛攤子,玉如蘭那等聰明之人,也不會留下把柄讓卿雪藏猜到俞禮頭上。

商熾憶起馬車上,俞禮問他自己已名滿京都,是否配當他少師的話,不由心神恍惚了瞬,手腕沒控住筆,在紙上落下重重的一筆,好端端一副字就這麼毀掉了。

影舞道:「您說了,少師大人或許會對殿下更親近些。」

她說得委婉,商熾卻聽得煩躁無比,甩手扔了毛筆,那筆落在上好的宣紙上,墨汁濺染得滿是。影舞垂著頭,再不敢多言。

商熾在屋內踱了兩步,負手停在窗邊,問道:「你認為,少師俞禮其人如何?」

影舞見自家殿下難得露出困惑的神色,眼中浮出笑意:「少師大人非池中之物,以草包之名於朝堂深藏五年,就說這份隱忍也是常人不能比的,他如今選擇了殿下,不再潛藏,說明是真的決心輔佐殿下。」

即便她從小被□□成了冷酷無情的殺手,永遠活在黑暗裡,但女孩子的心思到底要透徹許多:「回望歷朝歷代,能流芳千古的帝王少之又少,千古帝王,悠悠萬世,殿下確實需要一個能隱忍,懂進退,又藏得深的帝師來引導你。」

她再清楚不過自家殿下的脾性,自小就沒人管教過他,性子是在廝殺的戰場中成型,導致越發暴戾無常,沒人教他怎麼做,他就會胡作非為,瘋起來幾乎沒有人性,甚至他自己都不覺得如此做有什麼錯。

商熾就如同一隻暴厲恣睢的虎豹,需要一個馴獸人慢慢去引導,而俞禮,就是這個馴獸人。

房中沉默良久,影舞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商熾望著滿院里爭相齊放的花,聲音罕見的低落:「少師之位,不是本宮說了配就是配,配不配,得你去問天下人。」

-

此時,太子府的地下暗牢中,傳出一聲聲凄厲的慘叫,牢門開了又關,那慘叫便被隔絕在石壁內震耳欲聾得回蕩。

影舞跟行舟一前一後走了進去,正在用刑的暗衛回過頭,收起血淋淋帶著倒刺的鞭子,抱拳道:「頭兒,這人嘴硬得很,始終不招,這都一個多月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他也活不長了。」

綁在刑架上的血人森森咧牙大笑道:「殺了我,殺了我!」

「灌藥,不能讓他死了。」影舞聲音冰冷無情,當即就有人端著烏溜溜的葯汁捏著那人的嘴硬灌了下去。行舟看得直皺眉,他很討厭來這裡,因為這裡總充斥著噁心腐爛的血腥臭,加上眼前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場景,讓人幾欲作嘔。

「不舒服就出去。」影舞掃了他一眼,行舟立馬將捂著嘴的手拿了下去,不服氣道:「你都能行,我為什麼就不能行了。」

影舞沒理他,挑揀著桌上的刑具,找到個小罐子,她撥開蓋塞走去大把大把灑在那血人的觸目驚心的傷口上,聽著更為凄烈的慘叫聲響起,慢悠悠道:「殿下最近無聊,新發明了一種刑罰,名為刨烙,需要我給你介紹嗎?」

血人目眥盡裂的看著她,影舞面色冷白,眼睛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猶如地獄的勾魂使者,冷漠且詳細地介紹道:「刨烙是指,將罪人像豬一樣被清洗乾淨后,用刀子將附在肉面前的皮膚全刨掉,再一點點將肉烙熟,等傷口結痂后,再刨掉痂,如此周而復始地進行。剛好,這個刑罰還沒找人試用過,你正好試試,試完后也許還能活著,記得寫個用后體驗給殿下。」

影舞抬手示意,牢役將一早準備好的刑具全擺了上來,將血人架在刨膚台上,一旁炭盆里燒著鐵烙,綻起星星點點的火光。

......

慘叫聲不絕於耳,行舟撇開嚇得蒼白的臉,跟在影舞身後正要離開時,那血人終於在慘叫中求饒了:「我招,我招!」

影舞嘴角勾了勾,轉身看向奄奄一息的殺手,此人正是之前在俞禮第一次去太子府時,潛藏在太子府刺殺商熾的唯一一個活口。

殺手虛茫地望著壓抑黑沉的上空,嘴唇哆哆嗦嗦,流著淚道:「是恭親王妃,俞浮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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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弟婿和大姨子之間的鬥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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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美人帝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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