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俞禮想起商熾走之前叫他待在東宮哪都不要去的話,一時間竟有些害怕回去,轉頭想求助俞浮禾時,卻看剛剛她在的那裡已空無一人,只好硬著頭皮隨李向回了東宮。

俞禮原以為回去面對的是商熾的怒火,但出乎意料的是,整個東宮除了每個地方都亮了燈外,一切都十分平靜。

殿門外跪了一連串的侍衛,看後背上的血跡該是受過罰,他們見著俞禮安然無恙回來,差點喜極而泣,俞禮安撫了一兩句,走到商熾的寢殿門口,抬手敲了敲,裡面並沒有回應,李向小聲道:「大人只管進去就是。」

俞禮心裡發虛,摘了眼紗,一不做二不休推開了門。

房裡沒有點燈,只有庭院的燈光在開門時照亮了僅有的幾尺,商熾此時正懶散地躺在涼榻上,長腿搭在榻欄上,黑靴將他兩腿綳得細長筆直,一副孟浪疏狂的模樣,看也沒看俞禮,正自顧自喝著酒,他今天似乎格外喜歡飲酒。

酒水至嘴角溢出,滑過有力的脖頸。太子爺生得太過俊美,帶著邪氣的陰魅,但因為他所散發的強勢氣魄,讓人經常忽略他俊美得過分的長相,甚至不敢直視他的臉。

俞禮心驚膽戰道:「我回來了。」

商熾一抹嘴角,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涼薄的弧度:「為什麼還要回來?」

「因為......你給我帶了棗泥糕。」俞禮輕輕握住袖角,捉摸不透商熾這會兒是個什麼態度,只好賣慘以求寬大處理:「我見了聖上出來后,沒人引路,便自己胡亂走著,想著要是遇到宮人可以問個路。但是皇宮太大,走了好久也沒聽到人聲,我又是個瞎子,只能摸黑一直走一直走......」

商熾冷倨的神色動搖了些,俞禮見此更加用力得賣慘,兩眼虛無地盯著半空:「夜裡風很大,肚子又餓,但想著你應該給我帶了棗泥糕,得趕緊回去,回晚了你會生氣,一著急,就摔到溝里去了,幸好遇到了恭親王妃,她送了我一程。」

俞禮自認為這次自己超常發揮,演技突飛猛進,商熾卻嗤笑了聲:「你說你掉到了溝里?怎麼衣服依舊乾乾淨淨的?」

俞禮:「......」

失算了。

商熾沒在意他要怎麼解釋,放下酒壺道:「走近些。」

俞禮依言朝他那邊走近了些,直到腳抵到涼榻,才停下。

之後便見商熾用一種很難形容的目光看了他許久,支起身子似乎想摸他的臉,伸出的手卻停在半空,半晌后道:「你很怕我?」

誰不怕你?

俞禮在心裡吐槽了句,嘴上委婉道:「雖然看不見你的表情,不知道你長什麼模樣,但聽你的聲音,感覺挺兇狠的。」

「那我把聲音放軟一些呢?」商熾不知那根筋沒搭対,真將聲音放柔了,音量也低了些,像是在呢喃。

俞禮彷彿受到了蠱惑般,心跳徒然加快,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抵得住商熾用這種聲音同他說話吧。

恍神間,嘴裡被喂進一塊甜膩的涼糕,是棗泥的味道。

俞禮看向商熾,他坐在涼榻上,隨著抬手投喂的動作,衣衫有一邊寬鬆地滑過肩頭,露出蓬勃的胸腹,身後過長的墨發鋪散在榻上,昳麗的眉眼難得顯出少年的局促和期翼。

「好吃嗎?」

太犯規了。

俞禮窘迫地點了點頭,想接過自己吃,商熾卻道:「我喂你。」

俞禮不敢反駁他,萬一忤逆他這小暴君可能又得發起瘋來,只好隨著他投喂。他剛借著月光看到,商熾領口裡貼著體溫放著的油紙包,油紙包里就是棗泥糕。

那塊貼著油紙包的皮膚尚還留有被燙傷的暗紅,商熾竟貼身揣著,是怕棗泥糕涼了嗎?

俞禮胡思亂想著,一時沒察覺,一口咬在了商熾指尖,房中突地安靜無比,俞禮連忙退了一步,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俞禮坐到涼榻邊沿,慢騰騰吃著糕點,心緒複雜得很,他原以為商熾會因為冒犯而生氣,忐忑地等著降罪,但卻見商熾盯著自己剛剛被咬的手指愣愣出神,那手指上還沾著棗泥糕的粉屑,商熾就這麼......含進了嘴裡。

俞禮驚恐得差點被棗泥糕噎死,此時此刻,他真心希望自己是個瞎子。

如果不是商熾不對勁,那就是他還沒睡醒。

最後俞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房裡的,從頭到尾都迷迷糊糊,直到他走時才明白商熾這異樣的舉動是從哪學來的,因為他一邊吃棗泥糕的時候,商熾就在旁邊看沒收他的那本盲文書。

因為他是個瞎子,所以這麼光明正大的嗎?

小暴君該不會提前被他給帶壞吧!!!

那可是原文中後宮空無一人的霸主,全文都沒跟任何人產生過那方面的關係,潔身自好得極其苛刻,俞禮難以想象,要是因為受到他的影響,讓商熾學會了不該學的,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俞禮自覺自己已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直挺挺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蓋過頭頂,在心裡為自己奏了一首嗩吶。

片刻后,被窩裡傳出一道氣若遊絲的:「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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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過後,隨著藩王使臣等陸續回各自的封地,京城也慢慢回歸正常的節奏中。這一場萬壽節,給所有人留下最大印象的,就是國宴上傳出來的那一首賀壽詩,不止文人墨客爭相品讀,乃至歌女舞姬都為此作曲,一時連街頭小兒也誦得朗朗上口。

這詩或許比不上古人留下的千古絕句,但勝在以商王朝和昭興帝為對象,從壽宴的角度展現出希望泱泱大國經久不衰的祝福,這個祝福也是百姓們所希望的,以昭興帝的壽暗喻商王朝的壽,當日所有對昭興帝的祝福都反饋於商王朝,也正是因此,呂韓衣才沒辦法作出更好的賀壽詩。

以至於大家如此喜歡這首詩,因為它不單單隻是一首賀壽詩。

馬車裡,俞禮聽到外面垂髫小兒拍著手唱童謠似地唱道:「雙燕銜柳繞指飛,似戀繁商不肯歸......」心裡湧起股難以辨明的情緒,如果商王朝真能像詩里寫的那樣,永遠昌盛下去該多好。

他轉頭看向端端正正坐著閉目養神的商熾,一時有些氣餒,他穿來都快兩個月了,商熾的正能量值才到20%,而且他始終不清楚商熾每次加正能量值的原因,之後留給他的時間已不滿一年,說不著急是假的。

正在俞禮看著商熾出神的時候,商熾察覺到視線睜開眼,俞禮默默將頭轉向另一邊,還好有黑紗遮著眼睛,商熾沒瞧見他被發現偷看時緊縮的瞳孔。

商熾問道:「你在想什麼?」

俞禮抿了抿嘴,道:「沒想什麼。」

總不能直接問商熾,什麼時候能讓你突然產生滿滿的正能量吧。

商熾再次閉上眼,車外一聲聲「似戀繁商不肯歸」悠揚婉轉,馬車突地顛簸了下,俞禮借著晃動坐得近了些,試探地問:「以粲,你累不累,要不我給你捏捏肩?」

他還是不死心地想試試,肢體接觸到底能不能像前幾次一樣,讓商熾快速加上正能量。

商熾睜眼奇怪地看著他,俞禮大著膽子伸出萬惡之爪,觸著商熾的手狀似瞎子地摸到肩膀的位置,學著執書給他按摩時的手法捏了捏,卻並沒等到正能量值增加的提醒。

商熾自始至終冷著臉,絲毫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俞禮忍不住問道:「如今我已名滿盛京,應該配當你的少師了吧?」

他擺脫了草包之名,並讓滿朝文武百官刮目相看,如果能得商熾一句肯定,那他覺得就算是引起了昭興帝的疑心也沒關係。

可是商熾只看了他一眼,並沒作出回應。

俞禮捏得手都酸了,泄氣地要罷工時,馬車突地又一顛簸,這一劇烈的搖晃,讓本就側著坐得並不穩的俞禮往前撲了去,額頭撞到商熾結實的胸部,明明□□凡胎,但商熾胸口卻跟石頭一樣硬,撞得俞禮頭暈眼花,好半天沒爬起來。

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你是在勾引本宮?」

俞禮:「???」

俞禮滿臉疑惑地抬頭看向商熾,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甚至因「勾引」這兩個曖昧的字,車廂里空氣都變得有幾分旖旎,俞禮撐著昏沉沉地腦袋艱難地在馬車顛簸中直起身,慍怒道:「我俞明寂行得正坐得直,受不起太子爺憑空污衊。」

他是真被勾引這兩個字給弄生氣了,然而馬車又一顛簸,行得正坐得直的俞禮猝不及防歪了身子,再次撲到了商熾懷裡。

「......」

就連一向深覺自己臉皮很厚的俞禮,都騰地紅了臉。

商熾垂目看向俞禮羞愧地埋在他懷裡的頭頂,一點一點念到:「威猛大將軍大勝歸京,於巡街的車轎中,白面小生替大將軍捏著肩,不安分的手亂動,而大將軍並沒阻止他的放肆,閉眼任由人使壞,此時,車轎突地重重一顫,白面小生就勢倒在將軍懷裡,那身子嬌軟香甜,凱旋而歸的將軍終於忍不住,在轎中......」

「你到底看了多少了!!!」

居然還過目不忘地記住了,難怪商熾說他在勾引他。

俞禮此時只覺天雷轟隆地擊中在他頭頂,他怎麼沒看到原文中有這麼一段,所以說,昨天一整晚,商熾都在房中看盲文書?!

商熾面不改色,彷彿自己念的並不是一段多麼□□的情節,在俞禮即將被他整得崩潰時,露出個邪邪的笑容。

俞禮從沒看他這麼笑過,不是冷笑、嘲笑、假笑,而是發自真心的,帶點溫柔的笑。

或許,商熾也只會在一個看不見的瞎子面前,這樣笑了。

滿心絕望的俞禮再次聽到正能量值增加的提醒:

[正能量值:加五,累計:23%。]

原來,欺負他也能讓商熾感覺到滿滿正能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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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呢,第五章商熾就說了,他喜歡欺負你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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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美人帝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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