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世外桃園

第十四章:世外桃園

「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天,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錦,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彭依刀恍惚之中,隱約聽得有許多孩童依依呀呀歡聲笑語的在念讀童謠,聲音時而飄渺,時而又如近在身前,心中大驚道:「我還活著?我真的還活著么?還是我已經到了極樂世界了?」身子一頓,騰地一下躍起身來,雙眼兀睜。只聽得身旁傳來「啊呀」的一聲女子的驚叫聲。連忙轉頭觀望,瞧見身旁坐著一名少女,那少女模樣俊俏,溫婉可人,甚是惹人憐愛,焉地蹦出老遠,她望著彭依刀神色露出了些許驚慌之意,定是被方才彭依刀那突兀的騰身嚇得不輕。

彭依刀四周環視,將那屋子仔細打量一番,紅木屋門上的漆有些斑駁脫落,門內左側約莫三五步,豎著一張屏風,屏風上的畫卷早已陳年泛黃,但卻仍不失精樣別緻,頗惹人愛,與整間屋子搭調也詼諧得很。屏風後面,半掩著一張松木方桌,桌子跟後面的松木書柜上都盛了滿滿的書,想必此家主人也定是學識淵博,飽讀詩書之人。循著屏風橫目望去對面,對面擺著一張圓桌,兩把木凳,桌上少了尋常房中的茶具,只橫著一張棋盤。整個屋子雖然看上去很是老舊,足有百十年頭兒了,但卻一塵不染,絕是此家主人常年精心打理跟清掃,使得這樣老舊的木屋如此整潔,更別有一番書香之氣。怕是此處村落的住戶多半如此,畢竟,連孩童口中的童謠都如此悠揚動聽,與尋常的童謠比起來,甚是韻律十足,全然沒有俗套之色。

欄木窗外,日光和煦,透進窗檯,折台而返,映襯在在彭依刀此刻那有些慘白的面龐上。彭依刀一面對這屋子的主人心中連連稱讚,一面抬手遮在眉弓,擋開了那有些刺眼的陽光,轉回頭來,不禁皺了皺眉,想起方才將那少女嚇得不輕,心感過意不去,便雙手一拱,語氣虛弱道:「方才不經意嚇到姑娘,還望姑娘莫要見怪。」

「上天庇佑,你總算是醒啦!」這時,身旁的少女不禁舒了一口氣,神色似憂似喜道:「我那日上山採藥將你救了回來,你的命真大得很呢!從恁高的地方墮下,竟還好端端的活著,萬人之中怕是也絕難有人擁有如此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哎,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總算是醒啦!」

聞聽這少女的話,彭依刀忽也覺得全身的骨頭如針刺般疼痛,頭頂也包了厚厚一層紗布,揮臂掀開被褥,瞧見自己一條腿上打著木板,神色黯然,心中大驚暗暗忖道:「我的這條腿卻已經斷了。」再抬起頭來,望著那少女,勉強一笑道:「不管怎樣,還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不勝感激,在下......」彭依刀神色忽僵,眉眼緊蹙,欲言又止,如此往複幾次,心中涼到谷底,黯然神傷,暗道:「我卻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了?我......失憶了......」

「你快說啊,你叫什麼啊?」少女滿心期待,笑意猶在,只是見彭依刀這般痛苦的神色,心中也猜到了個七八分,面色一凝,問道:「你......你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彭依刀搖了搖頭。少女在他身邊坐下來道:「你還記得你為何會掉下崖來么?」彭依刀又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我為何會在這裡?我自己卻半點都記不得了。」

「你命也真夠苦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的就甚麼都不記得了?竟連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那少女搖頭苦嘆,轉而又歪頭嘻嘻笑道:「不過瞧你之前定是有好多好多的心事,想不起來也許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呢!」

「馨瑤姐姐,葯煎好了。」門外跑進來一個胖胖的孩童,將葯碗放在床尾,沖少女一笑,那少女撫了撫他的頭,輕語道:「恩,二狗兒真聽話,姐姐可越來越喜歡你啦!」伸手捧過床尾的葯碗,再道:「你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先把這葯喝了,這若落下病患,日後可也麻煩了。」

彭依刀心不在焉,含含糊糊的答應一句,便伸手去接。卻感覺整個臂膀登時一陣鑽心大痛,不覺半個身子一沉,悶喝一聲,額頭上也伸出了點許汗珠,身子再提不起半分氣力。那少女一見彭依刀此刻的模樣,轉頭撲哧一笑,回過臉來道:「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只管乖乖給這葯喝了便好啦,每日若按時服藥,不出半月你這斷腿便就會痊癒了。」那少女用勺子盛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送到彭依刀嘴邊。

彭依刀緩緩張開嘴唇,將少女送來的一勺藥喝了下去。少女瞧他此刻面色通紅,不禁笑出了聲道:「怎的我喂你葯喝,你臉紅甚麼?像個小孩子似的!害怕我吃了你不成呀?」彭依刀神色驚慌,見她竟親手喂自己喝葯,頓感面堂發漲,心中怦怦亂跳。

「馨瑤姐姐,這大哥哥好像很喜歡你!他一直盯著你已經看好久了。」那胖胖的孩童兩腮鼓動,喃喃笑道。

「去,小孩子家的不許瞎說,再瞎說馨瑤姐姐可要生氣了。」少女嘴唇一扁,淺嗔道:「你們這些小娃娃,一天腦子裡竟是胡思亂想,哼!」那孩童脖頸一探,沖少女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兒,偷笑著走出門去。少女即便認定了那孩童是在胡說,卻也頓感面堂一陣火熱,不覺感到有些羞怯。

「還不知姑娘芳名,日後就算當牛做馬,也定當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彭依刀委頓在床,虛弱道:「這裡又是甚麼地方?」便四周觀瞧,將這屋子又細細打量了一遍。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方才盯著人家看那麼久,如今一下子又問了這麼多問題,我該怎麼回答你嘛!」少女嬌哼一聲,嘿嘿一笑,道:「我叫穆馨瑤,這個屋子是我家的屋子,至於這村子是哪裡,叫什麼嘛......我也不清楚,爺爺也沒有跟我提起,我只知道打我出生起,我們這一群人就生活在這大山之中,與世隔絕。」她突兀喜形於色,連忙彎下身去,雙手托腮,笑道:「對啦!你是從外面來的,外面好玩么?快給我講講吧!」

彭依刀心中一驚,若按照穆馨瑤所言,這裡的確跟《桃花源記》所寫的桃花園全無了半點分別了。一面凝思,一面笑道:「多謝穆姑娘的救命之恩,方才冒昧盯著姑娘看了許久,姑娘莫要見怪才是。」

穆馨瑤神色有些吃驚,伸手在彭依刀前額一探,不禁咦了一聲,道:「你這個人,明明正常得很,怎的那般所問非所答?瞧你傻裡傻氣的,倒也挺可愛的。既然你失憶了,年紀又長我幾歲,不如......恩......就叫你傻哥哥吧。」

彭依刀全然不清楚穆馨瑤是在捉弄他,只是呵呵呵的傻笑,穆馨瑤瞧他的樣子,捧腹大笑道:「傻哥哥,你真的很有意思。」彭依刀仍舊是傻笑個不停。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兩人說說笑笑,一碗葯不知不覺全已進了彭依刀的腹中了。穆馨瑤站起身來,道:「傻哥哥,你身子很虛弱,還需要安心靜養,早點休息吧。」

「這卻甚是不妥,我佔了穆姑娘的住處,穆姑娘怎麼辦?」彭依刀神色驚詫,忍不住問道。穆馨瑤回眸一笑道:「叫你傻哥哥一點都不冤枉,這裡是我爺爺的書房,所以,我當然是回家住嘍!」便邁出門去,朝彭依刀扮了一個鬼臉兒,輕輕將門帶上。

這一夜,彭依刀睡得很安穩,直到第二日晌午才覺醒。慢慢睜開雙眼,卻見床邊坐著穆馨瑤。穆馨瑤嘻嘻一笑,將他扶起,喂他喝葯,不覺又問道:「傻哥哥,你倒是給馨瑤講講,這外面好玩么?」

「我......我不記得了,外面跟這裡有甚麼不一樣么?」彭依刀撓了撓頭道。穆馨瑤嘴唇一努,嬌嗔道:「人家明明是在問你,你怎的反過來問我啦?」彭依刀傻笑兩聲,道:「我當真是甚麼都記不得了,確實是無法說與穆姑娘聽。」

穆馨瑤靈目一轉,計上心頭,盈盈一笑,道:「那這樣好不好?等你身子痊癒了,便帶我去外面玩,好么?我可想見識見識外面了!」彭依刀含含糊糊的點了點頭,見他點頭,穆馨瑤不禁喜形於色,伸出手指道:「那咱們拉勾勾,誰要是耍賴皮,誰就是小狗兒!」彭依刀長笑一聲,伸出手去,與她手指相勾,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好啊好啊!你若是到時候反悔,我可決饒不了你!」

「馨瑤,你簡直胡鬧!」門外此刻踏進來一位老者,那老者步履有些蹣跚,從門前到床邊不過二十幾步的路,他卻走了好久。老者雙手背在了身後,走到床邊,蹲下身來,在彭依刀腿上輕輕摩挲一陣,笑道:「不錯不錯,少俠筋骨絕非常人所及,再有個兩三日,便可下床走動了。」

「這是我爺爺,姓穆名方,他可是我們這的神醫呢!」穆馨瑤面色得意,沖彭依刀道。「馨瑤!你又多嘴,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你這張嘴快言快語,又沒遮沒攔的,早晚要闖禍!我再說與你一遍,你乘早斷了去外面的念想,外面世界兇險得很!聽爺爺的勸便沒有錯,不然你可要吃大虧的!」穆方神色肅穆,低聲厲道。

穆方在床邊坐下,先扶彭依刀重新躺下,再捋了捋花白的長須,笑道:「少俠既然是從外面來的,不知少俠今後有何打算?」彭依刀心頭兀自一驚,忙道:「這我卻也說不清楚半分,我本是從外面來的,等傷養好了還是回到外面去吧。」心念急轉,不禁又連連尋思:「他們都說外面外面的,這外面終究是甚麼地方?這裡怎總覺得怪怪的?奇怪,奇怪!」

穆方見彭依刀似有所思,眼光一閃,面色有些陰沉道:「少俠傷好之後,還是早日離開這裡吧。免得生出甚麼事端來,你好好休息,老朽便不打擾了。」雙袖一甩,起身出門。

彭依刀心頭愈發驚疑:「這老頭兒面色上對我很是厭煩,我與他如今也才見過一次面而已,怎的就對我這般厭煩了?怪人,真是個怪人!」

穆馨瑤接連幾日送飯喂葯,與彭依刀一聊便是一兩個時辰,彭依刀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激。這日終究覺得腿有些暖暖的,微微一動,似乎已然好了**分了。身上雖然還是有些疼痛,但與前時相比,卻也算不得甚麼了。這幾日他終日待在房中,心覺苦悶,此刻見傷已好得差不多了,不禁心頭大喜,緩緩坐起身來,雙腿一挪,便已搭在床邊,提鞋而立,雖有些踉蹌不穩,但已然可以自如行走了。

彭依刀推開房門,此刻正是晌午,不由自主一腳高,一腳低的踏出門去。

踏入庭院,此刻微風徐來,日光和沐,空氣之中瀰漫一股清新的草木味道。彭依刀細細循視,只見腳下青石板路一望無垠,周圍三十幾間青瓦屋還都冒著縷縷炊煙,想是此刻已到了午飯的時候,家家也都在忙個不停。左右觀瞧,道路兩旁,楊柳低垂,枝頭嫩葉在那和緩的微風之中翩躚起舞,婀娜多姿,似萬千美艷嬌娘般,讓人好生沉醉。極目環視,四面山峰綿延起伏,在那日光的襯映下,漫山遍野盡透著一片渾厚的黃綠。抬頭仰望,一片萬里無雲的青天,如一幅絕美畫卷般讓人心曠神怡,如入仙境。忽聽得潺潺的流水聲,似鸞鳥鳴啼般悅耳悠揚,不禁循聲遁去,探頸遠眺,約莫一百來步外,是一條清澈無塵的溪水,溪水蜿蜒曲折,一頭由山而下,另一頭卻不知通向哪裡。

彭依刀緩緩蹲下身子,捧起一把溪水,手上一陣涼意,送入口中,入口甘甜無比,隨即咽下,腹中便覺一縷清涼,不禁心中對這村落的秀色連連稱讚。這一百餘步本想來也決是短得很,然彭依刀此刻身子畢竟也才痊癒**分,難免有些虛弱。適才這一蹲身,又耗了不少氣力,渾身早是大汗淋漓,背靠在一塊大石上,連連喘氣,又忽感有些疲了,便不由眼皮一沉,酣然憩去。

彭依刀睡得正酣,只覺眉宇口鼻之間一陣奇癢,伸手猛掃,隨即消散。然而過了一陣,又是一陣奇癢,彭依刀眉頭一皺,睜開雙眼,瞧見大石上方穆馨瑤正坐在那裡,手握一隻毛毛草,頑皮的在他面上掃來盪去。不禁抬頭呵呵一笑,道:「穆姑娘,你總這般捉弄我作甚?」

「你醒啦?簡直跟豬一樣,走到那睡到哪。」穆馨瑤從大石上跳下,在彭依刀面前蹲下身來,盈盈一笑,嚶嚶道:「傻哥哥,該吃飯啦!咱們走吧。」彭依刀恩了一聲,雙手倚著大石慢慢向上提身子,提到一半,不禁又覺渾身大痛,登時又委頓在地。

「活該,身子還沒好利索便到處亂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穆馨瑤一面責備,一面伸手忙去攙扶他道:「哎,我扶著你,走吧。」彭依刀沉吟片刻,不禁低聲道:「穆姑娘,你待......待我真好。」「獃子,你一個大男人怎的這般啰嗦,哼,快走吧!」穆馨瑤嘴唇一抿,嘆了一聲,扶著彭依刀便往屋子走去。

村中的孩童此刻都用過了午飯,在院落中笑語歡聲,嬉鬧遊戲。這裡的孩童玩的遊戲卻與外面的大不相同,瞧上去決然新鮮。只聽一個孩童道:「二狗兒,你來背《詩經.蒹葭》吧!」那叫二狗兒的孩童即刻摩拳擦掌,輕咳兩聲,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沉吟片刻,昂頭一面背誦,一面搖頭,語調悠揚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二狗兒他就會背這一首,因為馨瑤姐姐就教過他這一首,哈哈哈!」另一個孩童大笑道。之前那孩童緊了緊鼻子道:「哼,這一首字數可也不少,我若隨便說一個數字,二狗兒未必能對得上來相應的字呢!恩...二十八。」

二狗沉思片刻,面露笑色,成竹在胸道:「二十八......二十八是個『之』字,對也不對?」那孩童沉思片刻,手指頭不停的擺動,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哼道:「算你厲害,我再考考你,恩......五十一。」二狗又沉思片刻,隨即笑出聲來道:「五十一是個『洄』字,是也不是?」那孩童沉吟片刻,面色有些驚慌,忽而壞笑道:「一百零一。」二狗昂頭想了想,不禁低下頭來,吼道:「你耍賴,這一首明明只有九十九個字,哪來的一百零一?你這不是耍賴又是甚麼?好!我也來考考你!你便來背誦《夢遊天姥吟留別》吧!」

「這有甚麼難的?你聽好了!」那孩童提了提嗓子,不禁雙手背後道:「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這你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可也夠厲害的。」二狗兒不禁讚賞道。那孩童神色有些傲慢道:「那是,別說《夢遊天姥吟留別》就是更長的我也能背得一字不落呢。」二狗兒嘿嘿一笑道:「你先說說第九十二是個甚麼字。」那孩童低下頭去,來回踱著步子,口中不禁連聲自語,良久,他抬頭一笑道:「九十二是個『著』字!是也不是?」二狗兒尋思片刻,點了點頭,再問:「一百一十三!」

「萬!」彭依刀呵呵一笑,頓感新鮮,不禁停下腳步,馬上忍不住小聲道出一字。

「一百一十三是個『萬』字!是也不是?」那孩童笑道。二狗低下頭去,再道:「二百二十五!」

「二百二十五,二百二十五,是......是......」那孩童有些著急了。

「哈哈,你說不上來了,哈哈!」二狗兒雙手交叉胸前道:「你凈吹牛皮,還說可以背得流暢!卻連第二百二十五個字是甚麼都說不上來。」

「二百二十五,是個『枕』字。」彭依刀長笑一聲,大聲道。眾孩童咦了一聲,心中驚疑,回身望去。二狗兒低頭沉思,許久,面色大喜,抬起頭來道:「哇,居然給你說中了!大哥哥你真厲害呀!」便飛身前來,再雀躍歡呼道:「大哥哥,大哥哥,你跟我們一起玩吧!」眾孩童一擁而上紛紛附和道。

穆馨瑤大吃一驚,心中笑道:「真沒看出來,你這獃子還滿腹詩書,倒背如流呢!」一面凝思,一面撥開那些孩童,再道:「你們這些小鬼,這獃子還沒吃飯呢,你們想活活餓死他呀!等他吃完了飯再叫他陪你們玩不遲!」

「你們看,你們看,我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自從這大哥哥來到了咱們這裡,馨瑤姐姐胳膊肘便往外拐了,處處向著他說話,都丟了魂兒啦!」二狗兒憨憨笑道。眾孩童聽得這句,一哄而笑,隨聲附和:「就是就是,馨瑤姐姐,你尋到了如意郎君怎的連我們都也給忘啦!」

「去去去!你們這些小鬼,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們的嘴!」穆馨瑤杏眼圓瞪,厲喝道:「以後不理你們了,哼!」拉起彭依刀,踱進屋去。

兩人在圓桌前坐下,彭依刀低頭一瞧,桌上擺著滿滿一桌的佳肴美味,葷素各半,香氣撲鼻,不禁讓人口水直流。穆馨瑤歪頭一笑道:「餓了吧?快吃吧!」彭依刀嗯了一聲,悶頭而食。穆馨瑤雙手托腮,兩眼盯著房梁,心中暗暗尋思:「那《夢遊天姥吟留別》全文三百餘字,他竟頃刻之間便知道二百二十五個字是個『枕』字,想必是滿腹詩書。瞧他不過也只長我四五歲,竟是將詩詞背誦得如此純熟,這也真了不起!」不禁盯著彭依刀看了許久,一時之間對他又是敬佩,又是仰慕。

又過了幾日,彭依刀的斷腿已然可以自由活動了,身上和頭上的傷也徹底好了利索。穆馨瑤喜形於色道:「嘿嘿,獃子,如今你的傷好啦,你可不許反悔!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了!」

彭依刀一副驚疑之色道:「我答應你甚麼了?」

穆馨瑤只覺差點背過氣去,不禁又氣又怒,大嗔道:「你是小狗!當初你答應我等你傷好了便帶我去外面玩的,如今怎的又說話不算?」她掄起拳頭在彭依刀身上猛打。神色委屈,一努嘴唇,咒罵道:「你這小狗,癩皮狗,呸!枉我這些時日好吃好住的對你,如今你竟出爾反爾,呸,小狗,癩皮狗!」

彭依刀雖失憶,卻也並非痴傻之徒,方才那一句:「我答應你甚麼了?」不過是故意說出口的而已。他一副習武之軀,這番柔弱女子的捶打對他來說卻還比不上那蚊蟲叮咬。眼瞧穆馨瑤似乎真的動了氣,不禁沉吟片刻,攔下她的手,笑道:「原來你好吃好住的待我就是為了等我傷好了帶你出去,終於說了實話了,哈哈,你這小丫頭可也不是甚麼省油的燈呢!」

「好啊,你竟然成心氣我?我絕饒不了你!」穆馨瑤嬌嗔道,便即刻追打彭依刀而來。彭依刀嘿嘿一笑,繞著桌子反她而去,如此往複幾次,穆馨瑤連彭依刀一個衣角也沒能逮到。一見追打彭依刀不成,她不禁大哼一聲,跺了兩下雙腳,氣沖沖地走到床邊,頓然坐下,對彭依刀不再理睬半分。彭依刀見她這會兒怕是真生氣了,心中有些不忍,走上前去,笑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該成心氣穆姑娘,穆姑娘不要生氣啦!」

穆馨瑤抬起頭來,瞧彭依刀神色誠懇,不禁笑出了聲道:「那你終究帶不帶我去外面玩?」彭依刀眉頭一皺,有些遲疑道:「這......我如今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得,又怎麼帶穆姑娘出去呢?」穆馨瑤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抬手指道:「既然你不帶我出去,那便算你反悔了,你便要認罰!咱們當初可說好了的!」彭依刀不覺一驚,無奈道:「穆姑娘說得極是,我認罰,我認罰便是。」穆馨瑤沉思片刻,忽而妙目一凝,計上心來,頑皮笑道:「就罰你陪我去山上採藥,可不許偷懶!」

「好,好。」彭依刀連聲附和,一面笑著瞧著那些孩童玩著那有趣的遊戲,一面接過穆馨瑤丟過來的籮筐跟鐮刀,緊緊跟在她後面,一步一步往對面山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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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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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世外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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