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童落他手
「綠鶯妹妹，你怎麽不吃東西？瞧你有好多心事，不妨說出來。」岳舒雲咽了一口茶，轉頭笑道。
綠鶯知自己此刻的忐忑被岳舒雲看在眼中，不禁心中一凜，道：「舒雲哥哥......」她本是要說：「這逝鴻圖你卻也想去爭奪，是也不是？」但轉念一想，又恐自己在胡思亂想，若說出來，會冤枉了岳舒雲，傷他的心，頓了一頓，平復片刻，澀然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吃不下。」
岳舒雲「哎呀」一聲，苦嘆道：「這也都怨我，我不該如此急不可耐的趕路，害得妹妹你落下了病患。」
「舒雲哥哥，這個怪不得你，我也沒甚麼大礙的，不過我始終鬧不清楚，咱們為何一定要去洛陽？現在洛陽已經亂作一團了。」綠鶯不禁憂形於色，黯然道：「若與旁人起了衝突，綠鶯......綠鶯勢必還是連累舒雲哥哥。」
岳舒雲呵呵一笑，他早知洛陽已亂作一團，廝殺遍地，然而，他一直也在暗暗尋思：「如今我與綠鶯妹妹已然到了飢腸轆轆的境地，聶姐姐贈的三錠紋銀也總有花光的一天，當下若破解了逝鴻圖的玄機，那定然日後衣食無憂了。然而要想破解玄機，還終究是要從那小娃娃身上下手，萬一晚了一步被姐姐抽出身來，搶了先，她定是全都救濟給天下百姓，分也不會分與我半個銅板的。到時候我與綠鶯妹妹可也太慘了。等我尋到這批寶藏，救濟給天下百姓一半，自己留一半，這樣便足夠了，總比甚麼都得不到要好得多！」他尋思著，對綠鶯的話也只聽得三分懂，又恐綠鶯猜疑，便含含糊糊道：「傻丫頭，有些事情還真不好說，你便不要胡思亂想了。」
綠鶯見岳舒雲所答非所問，終究疑在心頭，岳舒雲這近來時常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叫她如何不猜疑？如何不胡思亂想？
「綠鶯妹妹，別胡思亂想了，有舒雲哥哥在，然何人奈咱們不得，走吧，咱們去洛陽會會龍威那廝！」岳舒雲話落，拉著綠鶯出了店門，翻身上馬，急往洛陽城而去了。
小童站在窗前，看著鬧市之中孩童手中拿著冰糖葫蘆兒，面上不禁露出渴望而又羨慕的神色。岳鳳薇走上前來，輕撫了撫他的頭，小童回頭一瞧，滿臉心事道：「仙女姐姐......」
岳鳳薇將他心思看穿，蹲下身來問道：「小童，你想吃冰糖葫蘆兒是么？」
小童退後兩步，低下頭去，雙手攥緊了衣襟，咬了咬嘴唇，連忙搖頭。岳鳳薇嫣然一笑道：「小童乖，與姐姐還有甚麼不好意思開口的？姐姐早已將你看做自己的親弟弟，這亂世江湖之中，姐姐如今有了兩個親人，一個是舒雲，一個是小童，呵呵。」
小童喜形於色笑道：「仙女姐姐，真的？」岳鳳薇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所以說，你與姐姐還有甚麼不好說的？走，姐姐帶你去吃冰糖葫蘆。」便拉著小童，提了闊劍，出了客棧。
兩人走出數十步，眼見到了那賣冰糖葫蘆兒商販的攤前，鬧市之中，此刻卻橫衝而來幾匹快馬，人群驚慌逃竄，街頭被踩踏得一片狼藉，驚叫聲連連不斷，哭嚎聲痛心疾首。那幾匹快馬專揀人群擁擠之地奔踏，看似是那些官家子弟為圖個刺激，戲弄戲弄這些百姓，然而，岳鳳薇那瞬間卻心中大驚，不禁趕忙拉起小童，轉身疾走。
幾匹快馬後面又奔出數匹馬來，足有十七八，這些人見了孩童便伸手一探，將孩童擄上馬背，縱馬馳騁。便是再蠢的人也看得出這些人決不是戲弄百姓，而是奔著孩童而來的，奔著孩童下手的，定是為了逝鴻圖！岳鳳薇疾步往客棧奔去，卻不想這時，兩匹快馬已至，一左一右奔上前來。岳鳳薇正要往客棧之中踏進，右面那匹馬上之人兵刃登時襲來，一股強勁的力道往她頭頂砸去，左面的馬上之人嘿嘿一笑，身手便去抓小童的肩膀。岳鳳薇急忙退了兩步，身子一轉，將小童攔在身後，左手擊出，拂上了那人手腕，用力一擰，那人哎呦一聲，從馬上縱身跌下，摔出老遠。
後面十幾匹馬這時也聞聲趕來，每個人的馬背上都馱著一個正在哭鬧的孩童，岳鳳薇眼見不妙，眉頭一皺，拉起小童往北面一路急奔而去。回頭觀去，身後十幾匹快馬緊追不放，岳鳳薇奔出半里，見來人全然沒有鬆懈的念頭，吹了一聲響哨，身後一匹白馬不多時便已從那馬群之中嘶鳴著穿行而來。岳鳳薇雙足一點，抱著小童翻身上馬，馬鞭一揚，便馳騁而去。
「仙女姐姐，小童害怕。」小童顫抖道。「小童別怕，抱緊姐姐，有姐姐在，你不會有事的，乖！」岳鳳薇一面安撫恐懼萬分的小童，一面頻頻回頭觀瞧。身後那十幾匹馬中，有一匹快得驚人，儼然能與她這匹白馬竟相媲美，但若這樣一路閃電疾風般的狂奔下去，怕是白馬終究要不堪重荷。她雖尋思到此，卻也不敢鬆懈片刻，馬鞭在玉手之中連揮三下，嬌喝一聲：「駕」，胯下白馬昂首長嘶，霎時將那最快的一匹甩落丈余，正要鬆口氣，再回頭望去，不出片刻，那馬卻又追了上來，眼見越來越近，岳鳳薇使盡全力也再甩不開那人，只見那人彎身一探，右臂便已然拂上了小童的衣襟，正要用力回扯，卻不料岳鳳薇並未出鞘的闊劍猛然從側面打出，那人手臂一麻，悶喝一聲，卻並未鬆手。
岳鳳薇驚呼一聲，一扯馬韁，胯下白馬飛身疾奔，那人本就手臂一麻，被岳鳳薇這縱馬突然一閃，自是抓了個空。只不過，小童的衣衫還是給那人呲啦一聲扯了去，他背上的圖畫霎間顯露無疑。
岳鳳薇暗暗驚嘆見這人功夫如此卓絕，方才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倏忽縱馬，怕是此刻小童早已被他擄去。再回頭觀望，卻見那人神色頗為慌張，甚露不可思議之色，驚形於色叫道：「逝鴻圖！」縱馬急追，仍是不放。
天色將暗，忽聽岳鳳薇胯下白馬慘嘶一聲，四蹄一軟，整個身子倒了下去。她見白馬已然活活累死，連忙抱起小童，雙腿一夾，借力一蹬，人便已在半空之中，踏出幾步，穩穩落在前方不遠的地面上。
身後追來的十餘騎這時已至，與之前那一匹快馬融成一股，虎視眈眈的將岳鳳薇團團圍住。
岳鳳薇四周環視，五指挨個而動，闊劍緊握在手，將小童攔在身後，面色一凝道：「小童，你記著，無論什麼時候，姐姐會保護你，所以，萬萬不可驚慌失措。」右手微抬，斜劍胸前。
「這小兔崽子背後印著逝鴻圖，咱們今天必須擄了這小娃娃。」馬上那人提刀縱聲大喝，神色一轉，盡露淫邪之色，嘿嘿笑道：「不止如此，這小妮子也實在夠水靈，咱們也順手擄了她去！」縱馬上前，提刀便砍。
岳鳳薇左手將小童攬在懷中，右手闊劍直揮出去，當的一聲，與那人兵刃交在一起，那人便覺手臂一麻，半個身子登時沉了下去。
「***！這小妮子真有兩下子，給我上，都愣著幹嘛，給我搶了那孩童！」話落，身邊數十騎一涌而至，兵刃紛紛而出，讓人眼花盡亂。岳鳳薇眉頭一皺，心知今日若不將他們逼退，自己定然難以脫身而出。闊劍一揮，擋下迎面擊來的七八隻兵刃，見背後兵刃已至，急忙俯身，右腿一抬，使了一招「醉仙望月」正踢在其中一人面門上，那人如紙鳶般沖向半空，重重跌落。岳鳳薇左腳一點，身子便已然轉了一個圈，闊劍同出，盡數打在來襲之人的小腿上，那些人語調各異，哎呦啊呦的叫了一聲，身子霎間都如泄了氣的皮球軟了下去。她見那些人已然倒在地上，手便在小童肩膀上輕輕一抓，身子凌空一旋，躍上一匹馬的馬背，揚鞭縱馬，踏著塵煙一路繼續往北而走。
方才那一陣追殺，小童的衣衫給那人扯了下去，此刻是上身裸露，自己也僅僅是一縷薄衣，全然沒了辦法。奔出半里，不禁心念一轉，妙目靈動，飛身躍起，將小童放於身前自己在她身後，這樣一來，小童的後背便被自己遮了起來，再不會有人瞧見。岳鳳薇此刻心中暗道：「今日可當真大為不妙，逝鴻圖被這夥人瞧了去，怕是他們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還會伺機追來。這消息要不了幾時便會在江湖上傳得人人皆知，到了那時怕是我也再沒了辦法，眼下還是乘著這消息還沒有傳出太久，先帶著小童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避一避，如今江湖上亂成了這般模樣，怕是除了天都峰，再找不到第二個安身之地了。」
岳鳳薇一面尋思，手上腳上也半刻不敢放慢，只頻頻揮鞭擊打在馬臀，那馬奔騰得愈發迅猛，奔出里許，折而向東，東面三十里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從這山峰翻越，再走兩日的路程，便可以到了靈花渡口，從靈花渡口渡船，沿河一路再往東而去，兩三日便可到山東境內兗州，從兗州一路往北急行約莫兩日的路程，便來到天都峰腳下。
「仙女姐姐......」小童轉過頭來，神色黯然道：「都是小童不好，是小童累你。」
「你這孩子，胡說些甚麼呢？」岳鳳薇也不看他，只不停的四周觀瞧，天已黑沉，此處又僻靜荒涼，地勢複雜，兩面環山。兩山之間，只當中夾著一條不足三丈的小路，地形甚是複雜，也說不好有奸人暗中乘機偷襲，所以必須時刻提防，若這個時侯出了差池，可也真不好收場。
岳鳳薇不禁心中暗暗尋思：「逝鴻圖還未現世之時，江湖上便已然大亂了，如今小童身上的逝鴻圖被他人瞧見，勢必有要惹出一番血雨腥風，對於小童來說，他當真便性命堪憂了，我絕不能讓小童被他們擄了去，若真給他擄了去，亂世還不知道會亂成甚麼樣子，真此一亂，岳家便要被牽累進來了。」她縱馬揚鞭，不禁又想：「那日舒雲瞧見小童身上的逝鴻圖，雖沒甚麼太大的反應，但那神色之中也露出了幾分歡喜，怕是對那逝鴻圖動了幾分心思了。這個亂世亂成甚麼樣子與我都沒有干點干係，只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舒雲卷進來這場廝殺，不能讓他被這逝鴻圖當迷了心智。俯仰樓、千羽門、龍門劍庄、加上方才那一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我卻連名字都未曾聽說。這些人想來都是名門正派，在武林中聲望頗高，受人敬仰，如今為了逝鴻圖，行徑極端卑劣陰險，殺人無數，與那嗜血魔頭沒了甚麼兩樣。看來正義在貪婪之念面前，終究是脆弱得很，這逝鴻圖也當真是禍物，更不可被這些圖謀不軌之人搶去。」
想到此處，岳鳳薇不禁又想起了曾經在江湖上雲遊的一個道士說的那個故事：「貧道那日雲遊，途經深山，偶然得見山中不遠處金光繚繞，紫氣騰雲，如幻如夢，頗似仙境。貧道遁入霧中，細細瞧去，瞧見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鴻雁。那鴻雁周身黑霧繚繞，血色雙眼，盡透這妖邪之氣，身上那張天庭的鎮妖符正逐漸失去效用。想必是那妖魔所幻化，受了天庭懲戒，如今鎮妖符卻失效，反投來人間，害人性命。只怕這鴻雁若上了誰的身，那人也必將成為嗜血成性的殺人魔頭。」不禁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道：「如今看來，這事並非空穴來風，若與逝鴻圖聯繫在一起，卻當真也應驗了......」
此刻，谷中颳起了風來，雖然算不上凜冽，但來的也是如閃電般迅猛難測，這塵煙土道又怎受得住這股突兀襲來的風？一霎間如飛沙走石，將那地上的塵煙捲起，惹人睜不開雙眼。
「仙女姐姐，小童害怕！」小童道，不由得身上抖了起來，使勁兒埋下頭去，蜷成一團。
岳鳳薇隱隱聽得七八分清楚，剩下那一兩分也全跟呼呼的風聲交在一起。瞧小童此刻這般恐慌的模樣，她並不去安服，只唇齒未動，含含糊糊道：「小童別怕，有姐姐在，你不會有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記得，你是個男子漢。」她雙耳邊嗖嗖的聲音愈發迅烈，良久，突兀的，路變寬敞了，四周一望無垠，只前方聳立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岳鳳薇心中暗道：「這裡距離洛陽城，已然是五六十里了。」
「放下那女的，我們放你一條生路！」從側面，忽有聲音傳來，岳鳳薇轉頭瞧去，不多時，從黑暗之中殺出一男一女，她神色一驚，瞧得男子竟是岳舒雲，他的身後引得數十人提著兵刃發足緊追。岳鳳薇想起方才那一句：「放下那女的，我們放你一條生路！」不禁身子乍轉，連忙將小童攔在身後，心中凝思：「這些人，多半又是為那逝鴻圖而來的。」
此刻，姐弟二人之間仍隔著二十丈余，岳鳳薇見他步子有些踉蹌，顯是一副受了傷的模樣，知方才他定是經歷一番亂戰。心中一凝，見那數人眼見追上，右手一抖，闊劍頃刻之間如脫韁般飛旋出去，繞過岳舒雲，直擊在那當先一人腹部，那人身子一頓，岳舒雲便將他甩開，拉著綠鶯奔出數十步。
闊劍飛旋迴岳鳳薇手中的時候，岳舒雲已奔至，兩人相距不過三丈，岳舒雲神色一驚，隨即澀然道：「姐姐！」
人群之中，此刻一人飛身而出，大喝一聲，已然躍至，伸手便拂上綠鶯的肩頭，岳舒雲眼見不妙，迅猛轉身，這眨眼工夫，長劍已經出鞘，黑暗之中寒光一閃，直奔著那人右臂傾直斬去，霎間鮮血飛濺，一條胳膊飛旋而起，滾落在不遠處的地上。那人忍不住嘶嚎，身後數人一見他被砍了一條手臂，神色大怒，一邊咧咧罵道，一邊縱身追來。
「那小妮子在那，快追，別讓她逃了！」身後又一群人大呼道。
岳鳳薇轉頭一瞧，見之前追她的那些人奔進，心中大叫不妙：「不好，如今當真是腹背受敵，前有高山相阻，後有虎視眈眈的群俠，此處地勢空曠，毫無遮掩，將他們甩開也絕無可能，卻真的進退兩難。」
「將那個小娃娃交出來！」一人語調猙獰，厲聲吼道。在這寂靜的夜色之中，這一聲大喝來的是如此突兀，以至周圍的馬匹都不禁都長嘶了一聲，似受了驚嚇。
「你們這群人，當真枉為名門正派。如今為了這逝鴻圖行徑居然如此卑劣。」岳舒雲神色怒惱，指劍大罵：「拿恁多無辜孩童的性命當成兒戲，卻與那嗜血魔頭又有了甚麼分別？」
「卻也可笑！我們不爭奪那逝鴻圖，難道眼看著逝鴻圖落入那些惡人手中？」其中一人辯駁道。
他說這話時，四周又響起了凌亂的馬蹄聲，岳舒雲見四下里閑人漸圍漸多，脫身更加難了，長劍一挺，喝道：「姐姐，咱們殺出去！」左手攬著綠鶯，便向東首衝去。此刻數十匹快馬又已然奔至，只聽馬上龍威叫道：「往哪裡走？給我上，宰了他們，先報了大仇，再搶了那孩童！」縱馬揚鞭追了上去。岳舒雲長劍斜指，手腕翻處，已划傷了一人的手臂。
此刻聚集於此的人來自不同的門派，一見龍門劍庄搶了先機，紛紛心中不滿，又恐其他門派再乘機出手，搶了逝鴻圖逃之夭夭，便都提了兵刃相互廝殺起來，頓時亂作一團。
岳鳳薇見各門各派互相廝殺起來，心中一凜，急忙拉起小童，道了一聲：「咱們快走！」便疾奔出數十步。
「那小妮子要逃！別讓她們跑了，快追！」龍威有所察覺，轉頭喝道。
龍門劍庄在武林群派之中也算聲望頗高，此刻眾人一聽得這句：「別讓她們跑了，快追！」早都霎間飛身提兵殺了過去。一時之間，所有的兵刃全都指向了岳鳳薇跟小童。
岳舒雲大叫不妙，飛身前往相助，這時，從暗地裡又竄出一條人影，閃進人群之中，闊刀唰唰唰連聲飛舞，頃刻便奪了襲岳鳳薇而去的數人的性命。
「歃血刀法！」龍威大驚，罵道：「你***！西域歃血觀惡道士還未死絕！居然又出來搗亂，來的可也正好，今日連著這惡道士一併宰了，再搶了逝鴻圖！」
「你是？彭依刀，彭捕頭？」岳鳳薇一面招架來襲兵刃，一面疑惑道。
「岳姑娘，咱們又見面了！」彭依刀擋下數支兵刃，抽出空當，微微一笑道。
「你如何學得這西域歃血觀的歃血刀法？」岳鳳薇心中愈發驚疑。
「這說來便話長了，等收拾了這**詐之徒，我再慢慢講來不遲！」他大喝一聲，揮刀殺入人群之中。
龍門劍庄、千羽門、俯仰樓的人都在這其中，高手不下數十，彭依刀跟岳家姐弟二人雖功夫頗為卓絕，可算得上是登峰造極之勢，畢竟只有兩隻手，此刻，兩人手中又各自抱著小童跟綠鶯，動起手來總不免身子遲疑半分。足足殺了半個時辰，並未殺出甚麼起色，岳舒雲長劍血紅，身後一片屍首，卻還是難以招架得住這千百人蝗蟲般的蜂擁。
彭依刀在人群中殺了足足一個時辰，漸漸殺紅了眼，他平生最敬重的便是這些名門正派的俠義英雄。但如今，為了這逝鴻圖，竟然這般草菅人命，天下的惡人還未殺盡，卻用恁多孩童的性命當兒戲，實在可恨。想自己這數月來苦苦遭到名門正派的追殺、冤枉，那日在雪谷之中他們這些人又能對一個女兒家說出那樣的污言穢語，又著實可惡！如今在這荒郊野外竟對岳家姐弟二人如此苦苦相逼，置人於死地，卻與那大惡人有了甚麼兩樣？他心中尋思，怒意大增：「爾等名門正派而今看來，卻比那玄清道人更加可惡！」
他這一尋思，下手便絲毫不留情分，出手便要了人性命，漸漸的殺紅了眼，回頭一瞧，也早不見了岳鳳薇跟岳舒雲，不禁心中一驚，有些忐忑不安，恐他們遭了不測。只是此刻亂斗已久，內力頓感不支，力道大大不如前時，身法也儼然慢了數十倍，忽覺胸前一痛，身子便飛了出去。彭依刀身後是一條長長的山谷，投石而聞不見其聲，身子跌落，直往那谷中墮去。
岳鳳薇此刻已從那人群之中殺了出來，回身卻不見了小童，心中一陣自責，知方才那許久亂戰，看護小童不慎，給了這些人可乘之機，不禁又心頭一涼，暗叫不妙：「小童若是落在這些人的手中，當真性命危矣！」再欲提劍殺回，卻覺右臂一陣鑽心大痛，側頭一瞧，鮮血不止，不禁趕忙扯下衣襟一角，包了傷口。然而腳下卻已使不出半分力道，恍惚間，瞧見一匹快馬奔來，馬上之人馱著一個孩童，那孩童正是小童！她正要舉劍相搏，將小童救下，那快馬已然飛至，其速迅猛難料，兵刃一出，在岳鳳薇胸前斜掃過去。長笑一聲，往東而去。岳鳳薇被這一兵刃砍到，身子一陣疼痛，悶喝一聲，不由自主身子一軟，滾落在旁邊的林中。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救我......」岳鳳薇聽得最後小童這一句呼喊，便眼前一黑，再沒了知覺。
「你***，那廝搶了孩童跑了！咱們快追！」眾人蜂擁而上，提兵刃發足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