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雪谷廝殺

第九章:雪谷廝殺

玄清道人狂笑不止,猛然間身後一人喝道:「看槍!」玄清道人聽聲辨器,身子不轉,回刀反砍,當的一聲,雙兵相交,但覺胸口一震,彎刀幾欲脫手飛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傢伙內力如此強勁!」一回頭,只見那人是個年紀約莫四十幾歲,形貌威猛,不禁心中暗叫:「今日當真不妙,這賀千絕也來湊熱鬧,如此一來,加上那邢正魂,甚是不好對付。」

賀千絕手中提著一條全金打鑄的七尺長槍,長槍方才一出,金色寒光乍閃。玄清道人心生怯意,急忙閃躍退開,倉卒之際,沒想到自己和深知和尚比拚了半天內力,勁力已消耗了大半,而從高處掉下,刀擊岩石,更是全憑臂力消去下墮之勢,才得穩穩落在地面。他暗運一口真氣,只覺丹田中隱隱生疼,內力竟已提不上來。

賀千絕乃是江南之境的頂尖高手,憑藉一條長槍,十八年前比武大會,在黃山腳下連敗中原高手二十六,聲名大漲。

這時,左側遠處一人叫道:「賀大哥,這惡道害……害死了深知大師。咱們……咱們定要給深知大師報仇!」說話的正是邢正魂。他適才誤殺了深知大師,悲憤已極,這刻正飛快地奔身近來,決意與玄清道人死斗。恰巧是賀千絕趕到,正與那邢正魂形成了夾擊之勢。

玄清道人眼見邢正魂揮劍奔來,自己此刻內力消耗早已過半,怕是連賀千絕一個也鬥不過,何況再加上個好手?心中念頭只這麼一轉功夫,賀千絕金槍橫過,又刺將過來,玄清道人身形一矮,向敵人下三路突砍二刀。賀千絕身材魁梧,下盤堅穩,縱躍並非擅長,當即揮刀下格。玄清道人這二刀乃是虛招,只是虛中有實,賀千絕的擋格中若是稍有破綻,虛轉為實,立成致命殺招,待見他橫槍守御,無懈可擊,當即向前一衝,跨出一步,倏忽縮腳,向後躍出,如此聲東擊西,脫出了金槍的糾纏。

他幾個起落,飛步奔到彭依刀身旁,本與打算將拂袖紅綢擄掠在手,這樣他們便不敢貿然急攻,他在從圖他計。然此刻卻不見拂袖紅綢,急問:「那小妮子呢?」彭依刀道:「在那邊。」說著伸手一指。玄清道人怒道:「怎麼讓她逃了,連她都看不住?」彭依刀早瞧見拂袖紅綢逃走,卻不去追,早打算放她,然此刻,玄清道人這般追問,心中不由也怦怦亂跳,急忙敷衍他道:「方才那大戰當真精彩絕倫,我看得入神......所以......」

這話在任何人看來,都會破綻百出,「歃血觀」的高階弟子又幾時會犯下這等致命的錯誤?只是當時玄清道人心中極怒,他本就十分蠻橫,此刻生死繫於一線,更是凶性大發,哪又會去琢磨這其中的蹊蹺?不禁大罵:「你這小兔崽子,枉你師祖爺爺這般栽培你,竟如此廢物。」右腳飛出,向彭依刀腰間踢去。彭依刀一聲悶哼,身子飛起,直摔出去。當地除了他們前些時日安歇的山洞,本是個高峰環繞的深谷,更谷中有谷,只是這些時日以來,他們不曾離開過山洞的周圍,卻也並不清楚四周的地勢,此刻,彭依刀這一摔出,身子不自覺的便向著不遠處的谷中直墮下去。

拂袖紅綢聽得聲音,回過頭來,見彭依刀正向谷底墮去,不禁心中暗道:「這小道士良心很好,明知如此,還肯這般出手相助,終究是我害苦了這小道士......」一驚之下,只見玄清道人向自己撲將過來。便在這時,忽聽右側有人叫道:「師妹,師妹!」正是葛天鈞到了。拂袖紅綢大喜,叫道:「師兄!」這時她離葛天鈞尚遠,而玄清道人已然撲近,但遠近之差也不過三丈光景。

玄清道人喑叫不好,一俯身運勁捏緊,彎刀即刻飛旋而出,葛天鈞與拂袖紅綢二人漸奔漸近,眼看就要相聚,這時只見一柄彎刀飛旋而入,直從二人中間飛旋而過。葛天鈞驚呼一聲,急忙閃身後躍閃躲開來,玄清道人嘿嘿冷笑一聲,這時早欺近身來,探出長臂將拂袖紅綢抓起。

邢正魂失手刺死少林俠僧深知大師,心中無比悔恨,已達於極點,這時也顧不得拂袖紅綢性命如何,勁貫雙臂,劍迎風此處,迅疾無比。玄清道人揮刀疾砍,當的一聲響,彎刀倏忽反彈上來,玄清道人不禁大驚,原來邢正魂那柄劍是百鍊之鋼,非尋常刀劍所能削斷。

玄清道人罵道:「你***!」將拂袖紅綢在手中一提,退後一步,但見賀千絕的金槍又橫掃過來。他前無去路,強敵合圍,眼光急轉,找尋出路,游目一瞥,一時之間卻也走投無路,忽見彭依刀在下面谷底坐了起來,心念一動:「這谷雖深,但谷壁質地也算鬆軟,若已彎刀划將上去的話,也未必會傷到分毫。」便抱住拂袖紅綢,縱身跳了下去。

拂袖紅綢尖叫聲中,玄清道人已彎刀劃在谷壁,下墮之速大減,不出片刻,墮入深谷。如今天寒地凍,上面谷中積雪堆滿了數十丈厚,底下的卻還包蘊了春色,草木茂盛,如此之地也定有飛禽鳥獸棲息。玄清道人站直了身子,看準了地形,站上一塊巨岩之上,橫刀在手,哈哈大笑道:「有種的便跳下跟爺爺戰上三百回合!」

彭依刀放眼瞧去,不禁心中一凜,這塊大岩正居谷口要中,賀千絕等人若從上面跳下,定要掠過岩旁,玄清道人只要橫刀一揮,輕而易舉地便將來人砍為兩截。身在半空之人,武功便勝得他十倍,也不能如飛鳥般迴翔自如,與他相搏。

賀千絕、邢正魂、葛天鈞等人好容易各自繞了足足近半月的路程,從東南角的小山路上殺進谷中,眼見玄清道人寡不敵眾必定性命不久,這節骨眼兒上卻又被他逃脫,此刻竟還佔了絕對先機,不覺都恨得牙痒痒,這時之前那分散的兩騎已然而至,與賀千絕、邢正魂二人聚在一起,低聲商議。

葛天鈞冷哼一聲,徑自甩袖而去,此刻,嫵媚狂刀等人已趕至谷口處,只等與葛天鈞商議接下來該當如何。

賀千絕性如烈火,於傷風敗俗、卑鄙不義之行最是惱恨,眼見玄清道人站在岩石上耀武揚威,拂袖紅綢卻軟軟地斜倚在彭依刀身上。他不知拂袖紅綢不覺間早已被那玄清道人點了穴道,不由自主,還道她性非貞烈,落入兩惡道的手中之後居然並不反抗,心中不覺又氣又怒,登時面色漲紅,大喝一聲,提著金槍從谷頂縱身而下,定要與那玄清道人拼個你死我活。片刻之餘,只聽一聲慘叫,谷底血光四濺。

賀千絕不聽勸阻,彈指瞬間便被玄清道人攔腰斬斷。這時,玄清道人將彭依刀和拂袖紅綢扯過,藏入岩石之後。如今已然暫時脫險,對彭依刀的怒氣便也暫時消退。他挺身站在巨岩之上,指著谷頂邢正魂破口大罵,這時瞧見前面不遠處深知大師的屍首,回想適才情景,知是邢正魂偷襲失手,誤殺同伴。然若非邢正魂偷襲誤殺了那老和尚,此刻他怕是早招架不住,不覺心中暗幸。

彭依刀見岩石后的山壁凹了進去,宛然又是一個比之前大了太多的山洞,巨岩屏擋在外,倒是個安身之所,他對點穴半點不懂,此刻拂袖紅綢動彈不得,他又驚又急,見頭頂兀自不住有石塊落下,當即橫抱著她,將她放進洞中。拂袖紅綢適才心中對彭依刀感激不盡,道他良心好,此時,又料定彭依刀欲非禮於她,當下心中忿恨,大怒道:「你這小惡道滾開,如今我師兄已經殺進了谷中,看你還能猖狂得幾時!等師兄殺來了,先宰了你這小惡道士!」

玄清道人大笑,叫道:「好徒孫,師祖爺爺在外邊抵擋敵人,你怎麼倒搶先享起艷福來啦!」邢正魂上面聽得分明,連同之前那兩騎氣得都欲炸破了胸膛。

三上與玄清道人一上一下的僵持了一日,天色漸漸明了。玄清道人早已是三日沒有進食,此刻雖調勻內息,力氣漸復,卻也難免有些虛弱。不住盤算:「如何才能脫險?上面那三人每一個的武功都非同小可,自己只要一離開這塊岩石,失卻地形之利,就避不開他三人的合擊了。」他無法可想,只好在岩上伸拳舞腿,怪狀百出,嘲弄敵人,聊以自娛。

邢正魂身旁兩人從面上瞧去,便知是那魯莽之輩,此刻聽著玄清道人這般破口大罵,越聽越怒,已然再聽不下去,登時大喝一聲,縱身躍下深谷,只聽得兩聲慘叫,再接著便是玄清道人那狂妄的笑聲。

邢正魂一瞧這玄清道人只手之間便連斃三人,甚是恐怖,一時之間決然不敢再往前半步。玄清道人雖知他此刻定是無比膽怯,但心中也還是忌憚幾分,不禁暗暗忖道:「如今他們這些人怕是真正來取我性命的,除了他們也怕是只有葛天鈞那一伙人了,剩下的多半是借著除我之名,乘機來中原尋探逝鴻圖的下落,眼下葛天鈞那廝定然又在想什麼詭計對付我,這廝趕來之前,我必定要將邢正魂殺掉,不然必敗無疑。」

他心下尋思,見邢正魂對他叫罵全然不理,也便當下住了口,往旁一瞧,不禁心中一笑,尋思:「這廝卻挺有心機,大罵當真是激怒他不得,若再拖下去,葛天鈞那廝要不了個把時辰便尋路繞下谷來,絕難招架,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也不通知彭依刀,悄悄溜下岩石。

玄清道人他們此刻所在的谷地不過是一塊懸崖,對面仍是一處懸崖,兩崖之間有一條峽谷,深約二十餘丈,寬約十幾丈,峽谷之中月余前拜那場大雪崩所賜,堆滿了積雪,雪雖鬆軟,然高手若是想踏雪飛至對面,也絕非是甚麼難事。邢正魂見玄清道人往那積雪谷逃走,猛一提身,急追出去,涌身躍落,登時便沒入谷底積雪。他躍下時早已閉住呼吸,但覺身子不住下沉,隨即足尖碰到了實地,當即足下使勁,身子便向上冒。他頭頂剛要伸出積雪,忽覺胸口一痛,已中了敵人暗算,驚怒之下,長劍立時刺出,去勢迅捷無倫,憑著手上感覺,已知刺中了敵人。但敵人受傷顯是不重,在雪底又是一刀砍來。

原來玄清道人心知邢正魂嫉惡如仇,若自己往積雪對面懸崖逃走,他定是縱身入谷,奮力挺追,便當即回身,鑽入了岩石附近的積雪之中。邢正魂武功既高,閱歷又富,要想對他偷襲暗算,本來絕少可能,但他這時從數十丈高處躍入雪中,這種事生平從未經歷過,自是全神貫注,只顧到如何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提勁,以免受傷。他明明看見玄清道人逃走,豈知深雪中竟會伏有敵人,一時疏忽,被玄清道人捉了個出其不意。

但邢正魂他畢竟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胸口雖然受傷,跟著便也傷了敵人,刷刷刷連環三劍刺出,在深雪中疾攻出去。他知玄清道人行如鬼魅,與他相鬥,決不可有一瞬之間的鬆懈,這三劍看似盲目砍出,但勁力卻是非同小可。玄清道人雖此刻受了傷,但也勉力招架了住。

便在此時,突然間波的一響,有一顆頭顱從深雪中鑽了上來,卻是玄清道人。他哈哈一笑,身子向上急提,忽然間,雪中又一顆頭顱急速飛上。那只是一個頭顱,和身子是分離了的,那是邢正魂的首級。這頭顱向空中飛上數十丈,然後拍的一聲,落了下來,沒入雪中,無影無蹤。

拂袖紅綢眼見這般怪異可怖的情景,嚇得幾欲暈倒,連驚呼也叫不出聲。

「師妹!師妹,你在哪裡,還好么?」懸崖對面葛天鈞的聲音傳來。

「你這惡道,今日我定然宰了你,為武林除害!」西側山崖頂上,一白衣男子指劍而立,那男子卻是岳舒雲,在他身邊站著一名女子,彭依刀望著那女子不禁心中暗道:「岳姑娘!」

岳鳳薇、岳舒雲姐弟二人站於西面山丘上,與玄清道人不足二十丈,葛天鈞此刻也已然到了懸崖對面,與玄清道人僅一崖之隔。玄清道人心中暗叫不妙,如今這江湖中人怕是多半都已繞去了東南面的小山路,這要不了個把個時辰,便會蜂擁的殺進谷來。

與此同時,東面大路上,俯仰樓與龍門劍庄的人已然殺到,葛天鈞立於對面懸崖叫道:「你這『歃血惡道』快快放了我師妹,我可以放你一馬,不然的話,今日你休想活著從這雪谷中踏出半步!」

玄清道人冷哼一聲,心中暗道:「龍門劍庄雖算得上是名門正派,但除了龍嘯風那老頭兒,其餘也都平平之輩,沒聽說過有甚麼入流高手,如今此來怕多半也是借著除掉我的名號,為探得那逝鴻圖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幌子。倒是這靈雀堂跟俯仰樓來的卻都是勁敵。如今我雖內力消耗過半,但一對一相鬥,我也決計不懼。二人聯手,我是輸多贏少,絕難應付。三人合圍,我非逃不可,四人圍攻,我是一敗塗地,便只怕逃也逃不走了。若五六人一同攻上來,我玄清道人頃刻之間可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哼,這些江湖中人,說話有什麼信用,平日里號稱名門正派,如今為了逝鴻圖卻也這般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的表明來意,還要讓我玄清道人給你們當擋箭牌,當真是虛偽卑劣至極。現如今擄著這妞兒為質,尚有騰挪餘地,一將她放走,便是他們佔盡上風的局面了!我如今就藏在這雪中,你們不下來,我就不出去,你們若跳下來,下來一個老子宰一個,看你們能奈得我何?」當下一聲冷笑,身子往回一縮,又鑽回那數十丈厚的雪地之中。

拂袖紅綢一見眾多高手如今先後殺入雪谷,心中大喜,不覺低聲歡呼。彭依刀怒道:「有什麼好叫的?」拂袖紅綢道:「你師祖爺爺要死啦,你小惡道士也活不了多久,你還狂妄甚麼?」這句話她便是不說,彭依刀又豈有不知?彭依刀一直生性魯莽,被玄清道人救下的這些時日之中,每天和他在一起,費盡心思撒謊敷衍他,魯莽的性子不知不覺之間是改掉了大半,但不覺間竟也沾上了一點兒橫蠻暴躁的脾氣。何況如今八成是群俠得勝,自己勢必落在這些人的手裡,到時候拂袖紅綢再添油加醋那麼一咧咧,更哪有什麼辯白的機會?他心情奇惡,喝道:「你若再他娘的羅唆,我先殺了你,咱們誰也活不成。」拂袖紅綢一凜,不敢再說。她被玄清道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半分,彭依刀此時若要殺她,卻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俯仰樓之中領頭一人氣宇軒昂,好生沉穩,此刻竟屈膝而坐,面露笑色,對鑽進雪下的玄清道人理也不理。倒是他身旁的那幾人此刻相覷幾眼,各自一點頭,提著兵刃便縱身躍下懸崖,鑽入雪中,十分貿然。其實這時敵暗他明,這般貿然躍下怕是八成給那玄清道人可乘之機,但那少年卻也不阻止,雙眼緊閉,對周圍一切視若無物。

渾厚的積雪下面,當先傳來兩聲慘叫,跟著便見飛出兩具屍首來,緊接著見玄清道人縱身躍出,在雪面上如履疾風,橫身向西疾奔,那餘下兩人從雪中縱身躍出,發足緊追,追得半里,兩人腳下便已分出快慢。玄清道人不禁腳下急停,轉身飛奔而來,彎刀左右一劃,寒光忽閃,那兩人見玄清道人奔身殺回,心中一驚,急回兵招架,然玄清道人刀招奇快,迅疾無化,只聽兩聲脆響,二人手中的兵刃應聲斷折,玄清道人手中的彎刀寒光閃動,劃過了兩人的脖子,兩人身子一僵,直倒在了雪中。

便在這時,懸崖上的那人雙眼忽睜,長臂一抓,背後那彎弓已然在手,從抓弓到搭弓上箭放弦,不過眨眼工夫,眾人瞧得眼花繚亂,立時,三支箭矢早已離玄清道人不足半丈,其速之快好生迅猛,叫人始料難及。那三隻羽箭直擊玄清道人三處死穴而去。玄清道人定睛一瞧,將這三支羽箭的來路看了個清楚,身子便向右急沖,半空之中,俯身折回,彎刀斜出,將兩支羽箭那洶湧的勁力化解全無,落在雪中,剩下那一支羽箭一時之間竟絕難擺脫,登時被射中右臂。他咧嘴悶哼一聲,身子一挺,那羽箭被一股勁力彈了出去,直嵌在一旁的谷壁上。

玄清道人俯身急蹲,正欲鑽進雪中,哪料西面山頭的岳舒雲雙足一點,揮劍殺出,霎間便已欺近身來。這一劍來勢兇猛,勁力十分,玄清道人內力消耗過半,身法大不如前,揮刀急格,當的一聲響,彎刀與岳舒雲的劍交在一起。岳舒雲大喝一聲,疾步前逼,一路往東,玄清道人見這力道十分強勁,不敢貿然硬拼,只得隨之連忙後退,退了約數十步,兩人內勁相搏,腳下步法都沉了下來,頃刻之間,便從雪面一路隱沒在了雪底。

玄清道人與岳舒雲二人陷入這詭奇已極的困境之中,都是眼不見物,積雪之下也說不上什麼聽風辨器,連黑夜搏鬥的諸般功夫也用不上了。兩人足尖一觸上實地,各自便即使開平生練得最熟的一路武功。這時頭頂十餘丈積雪罩蓋,除了將敵人殺死之外,誰也不敢先行向上升起。只要誰心中先怯,意圖逃命,非給對方砍死不可。

龍門劍庄一見玄清道人此刻內力大耗,若前去助戰怕是他絕難招架,這眨眼工夫,除了龍威,其餘也都各自縱身躍下,跳入雪中。

彭依刀心中大叫不妙,岳舒雲適才這一劍若在常時,玄清道人決然不會瞧在眼裡,然這時竟如那無比凌厲的殺招,玄清道人方只是勉強招架得住,內力消耗想必太大。兩人雪下難免一番激斗,誰高誰下一時之間難以料定。西面崖邊的靈雀堂眾人,還有西面山頭岳鳳薇這時還都未曾出手,再加上俯仰樓那少年跟龍門劍庄的龍威一共八人,此刻沉穩如初,只以逸待勞,一旦玄清道人與岳舒雲激斗良久縱身躍出,八人若輪番殺出,內力消耗也活活將玄清道人耗死,若一同殺出,那玄清道人必死無疑。

拂袖紅綢斜眼向彭依刀偷睨,心中盤算,等時機再成熟幾分,再出聲呼叫,好讓葛天鈞能及時過來相救,倘若叫得早了,小惡道士便會搶先下手殺了自己。彭依刀見到她神色不定,眼珠轉動,已料到她的用意,假裝閉目養神。拂袖紅綢不虞有他,只是望著葛天鈞。突然之間,彭依刀雙手在地下一撐,身子躍起,撲到拂袖紅綢身後,右臂一彎,扼住了她喉嚨。

拂袖紅綢大吃一驚,待要呼叫,卻哪裡叫得出聲?只覺彭依刀的手臂扼得自己氣也透不過來,忽聽他在自己耳邊低聲道:「你答應不叫,我就放開你!」他說了這句話,手臂略松,讓她吸一口氣,但那粗糙瘦硬的手臂,卻始終不離開她喉頭柔嫩的肌膚。拂袖紅綢恨極,心中千百遍地咒罵,可便是奈何不得。

岳舒雲與玄清道人在雪下激斗足有半個時辰,眾人瞧不見人影,只聽得錚錚錚此起彼伏,兩人武功平分秋色。突兀的,玄清道人這時怕是久在雪下,透不過氣,縱身一躍,從那數十丈厚的雪中一躍而出。嗖嗖幾聲,尾隨只躍起兩人,原本在雪下足有七八人,如今只剩兩人,那幾人早給玄清道人在雪下結果了性命。兩人一躍而起,與玄清道人在雪面激斗,頓時血花飛濺,錚錚連響之聲愈發愈烈,雙方只將最凌厲的招式遞上。岳舒雲的長劍斜揮猛刺,剩下那人的兵刃也破風划來,玄清道人內力這時已然消耗太大,絕難招架,只左躲右閃。

龍門劍庄中的那人此刻只覺肩頭被一股力道拽住,身子一栽,傾了出去,不禁悶喝一聲,低頭一瞧,登時雙眼圓瞪,小腹上插入的竟岳舒雲凌厲無比的長劍!只是玄清道人的身子將兩人的身子遮住半許,眾人誰都沒有瞧到時玄清道人使詐,均以為是岳舒雲出手殺了那人。岳舒雲心中大驚,這玄清道人不止難纏,更狡猾得很,絕沒那麼容易對付。

「岳舒雲!你***!你不殺那大惡人,居然出手殺我弟兄?」龍威登時大怒,山崖之上大喝一聲,拔劍追來。岳舒雲來不及解釋,只得脫開玄清道人的糾纏,縱身西去,心中大怒:「玄清道人,你這廝太可惡,竟算計我!」他一路西去,龍威發足追趕,霎間,迎面擊來一隻未出鞘的闊劍,在龍威面前一掃,龍威退步一閃,身子一滯,岳舒雲便已跟他有六七丈遠,再提身追趕儼然已經來不及了。龍威憤怒無極,青筋暴跳,大喝一聲:「岳舒雲,你這廝太可惡,便給我等著!」

山頭上岳鳳薇遲遲不動,適才眼見岳舒雲被龍威追殺,也並不飛身前來相助,只右手一伸,將那飛旋迴的闊劍穩穩抓在手裡,搖了搖頭,徑自從那山頭上隱沒了去,追趕岳舒雲去了。

俯仰樓那少年見玄清道人縱身躍出,眨眼之間又是一箭射出,這一箭實足矣要了玄清道人的命,哪料龍威兀自竄出追殺岳舒雲而去,這箭矢竟射在龍威的細劍上,給這細劍漫不經心的一擋,那箭的力道儼然已成強弩之末之勢,玄清道人伸手一抓,將那箭輕而易舉的彈開,然龍威的身子被玄清道人同樣遮住半許,眾人亦是誰都沒有瞧見是龍威的細劍擋下了那羽箭,仍全以為是玄清道人所為。便不免心中忌憚,萬萬不敢再輕易縱身跳下。

玄清道人此刻雖有了些轉機,但已然難掩內力之疲,有些氣喘,不禁一提氣,丹田之中空空如也,腹中竟隱約生疼,心中便暗道:「不好,我如今內力已然耗得乾乾淨淨,若是再斗下去,定是連他們半招也難以抵擋得住。我卻一直以為那葛天鈞極難對付,方才一見,倒是山頭上那小丫頭讓人不得不敬畏幾分,那闊劍雖未出鞘,卻力勁十足,況且,江湖之中,如今能做到技高而不嬌,武深而不燥的為數不多。勁敵!當真是勁敵!適才她若出手殺我,我如今早便死於她的劍下!眼下決然不能讓他們瞧出破綻,若讓他們瞧了出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心中雖想,但此刻一見眾人那驚慌的神色,不禁又心中暗喜,強裝鎮定,狂笑道:「誰說你們爺爺我內力耗盡了?若是真耗盡了,方才我怎能擋下俯仰樓那小兔崽子的羽箭?哈哈,有種的話,你們便跳下來再與爺爺我戰上三百回合,五百回合也成!」

這突兀變故不過眨眼工夫,頓時,雪谷之中亂作一團。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靈花渡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靈花渡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雪谷廝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