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施念念火急火燎趕到醫院，看到頭上包著紗布的施建雄時，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爸你別嚇我……」

施建雄嬉皮笑臉地說：「沒事閨女，爸一點都不疼。」

施念念笑不出來，又問：「怎麼傷的啊？」

林女士一把將她拽起來，紅著眼故作兇狠地說：「你爸今天上午去廠里巡查，被那些工人砸傷頭。」

施念念心裡難受得不行，緊緊握住施建雄的手，哽咽出聲：「他們為什麼要砸你？」

父母打啞謎似的對視一眼。

「事到如今我們也不瞞你了。」林女士將她按在椅子上，說：「念念，昨天沒和你商量，是媽不對。可是媽也沒有辦法，公司這一年連續虧損十幾個億，再這樣下去就只能申請破產了。」

施念念傻了：「破……破產？！媽，你沒騙我吧？」

「你覺得我會拿自家產業開玩笑嗎？」林女士沒了往日里的威嚴和神氣，拉著她的手，滿面愁容地說：「楊家答應跟我們合作，前提是你要和楊燁結婚，所以我才擅作主張安排那場相親。回來以後，你爸和我大吵一架，媽仔細想了想，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不應該拿你當籌碼。」

「……」

「昨天晚上，楊太打電話過來說要撤資，媽就猜到你和楊燁沒有談成。」林女士長吁短嘆，幽幽地說：「楊家一旦撤資，我們只能裁員。今天上午，我和你爸去廠里找廠長說裁員的事，風聲不知道傳到了工人耳朵里，他們就瘋了，各種東西砸過來，你爸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

施念念聽得一愣一愣的。她以為昨天那場相親是林女士嫌她年紀大還沒有男朋友才故意安排，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是因為家裡公司快破產了，震驚得說不出話。

「你啊，就是看著乖巧，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林女士摸著她的頭說：「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不願意做的事我們不逼你，那個楊燁，你看不上就不嫁。至於公司的事，我和你爸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

這消息太突然了，施念念一時難以消化，她獃獃地看著施健雄頭上的紗布，心裡無數個疑問。

……怎麼會這樣？

她從小吃穿不愁，過著公主一樣令人羨慕的生活，從來沒想過未來有一天，家裡也會面臨破產的情況。

林女士讓她不用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她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啊。

她躲進洗手間，拿出手機登陸QQ，給編輯風箏發消息。

愛吃魚的貓：「親愛的編編你在嗎？我想通了，一千萬我賣！馬上就賣！」

愛吃魚的貓：「除了《梧桐樹下》，剩下我那十本也全部打包賣，稅後一千萬一本，你能幫我聯繫影視公司嗎？」

愛吃魚的貓：「他們要是覺得價格太高，稅前一千萬也行的，拜託你了！」

一口氣發了三條消息，風箏都沒有回她，對方QQ顯示不在線，她才想起今天是周末，編輯不上班。

不過就算風箏在線又能怎樣呢？有哪個影視公司一口氣願意買下她所有作品？就算有人願意買，所有這些錢加起來也不夠填補公司的虧損。

施念念現在十分後悔昨天信誓旦旦對風箏說不差錢這種蠢話，她坐在馬桶上焦慮難安。

原來楊燁說讓她別後悔是指撤資的事。

恍惚間想到幾天前，在會所碰到童倩時，童倩陰陽怪氣地說：「你們家是不是快破產了？」

還真讓那個烏鴉嘴說中了。

如果只是百來萬，她還能問黎晶晶借，可是十幾億上哪兒去借？

兩隻手用力拉扯頭髮，突然靈光乍現。她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看到了那通顯示紅色的未接來電。

「你是不是便秘了？」林女士見她久久才出來忍不住嘮叨：「平時喊你少熬夜總是不聽，上個廁所還玩什麼手機。」

施念念現在沒心思和她頂嘴，敷衍地點點頭，頻頻看手機。

施建雄只是皮外傷不需要住院，他們三人，加上秘書一起離開醫院。

「我和你爸還得去公司和其他股東商量裁員的事，你先回去吧。」到了停車場林女士說。

「哦。」

施念念目送他們離開，遲遲沒有動。

「叮咚——」

陌生號碼發來簡訊：「一個小時后我去接你。」

一個小時，足夠她趕回去，再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了。

施念念吸了一口冷空氣，強忍著鼻腔里的難受，慷慨就義般朝她那輛迷你寶馬走去。

到了家，她給球球餵了個魚罐頭，進入衣帽間，在眼花繚亂的各色禮服里挑了很久，找出一條白色長裙。這裙子不是什麼大牌，她卻非常喜歡，因為這是她好閨蜜黎晶晶設計的。

楊燁電話打來時，她剛化好妝。

「我到了。」

「……我馬上下去。」

鏡子里的女人膚白勝雪，嬌俏可人，只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沒有什麼光芒。施念念努力擠出一抹假笑，覺得及格了，拿起包包和外套走人。

長羽絨抵擋了不少風寒，但因為裡面穿得太單薄，一出電梯她就瑟瑟發抖。

她沒讓楊燁開進來，一路小跑到了小區門口。

一輛黑色SUV朝她開過來。

施念念以為是楊燁，加快腳步迎上去。

車停，門開，一抹纖瘦的身影走下來，她愣了愣。

剛下車的蘇昧也是一愣，看她形色急匆匆，問：「要出去？」

「嗯……」

「嗶——」

短促的喇叭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看過去。

楊燁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也是黑色，他生怕施念念認不出來似的，降下一半車窗，沖她勾勾手指。

施念念緊了緊外套，繞過蘇昧邁步向前。

手腕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扣住。

施念念被刺激得「嘶」了聲，不解地看著抓著她的蘇昧：「做什麼？」

蘇昧淺淡的雙眸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楊燁，說：「你要和他一起出去？」

施念念含糊地「嗯」了聲，在楊燁又一次按喇叭催促時，掙脫她的手跑了過去。

枯黃的樹葉被車尾氣輕輕揚起，打著旋兒又落回到髒兮兮的地面上。

蘇昧眼神不錯地盯著那輛漸漸遠去的黑車，直到司機打開窗對她說：「大小姐，外面很冷，您快進去吧。」

她才收回目光。

吃飯的地方是施念念選的，一家很顯身份的餐廳，這裡是黎晶晶家的產業，從經理到服務員無不認識她。選在這裡是為了表達她的誠意，同時也是為了避免楊燁對她不軌。

包間里暖氣充足，楊燁看到她脫掉厚重的長羽絨，露出裡面的小禮服，摸著下巴欣賞了一番，說：「施小姐稍稍打扮一下更讓人驚艷了。」

施念念很不喜歡他露骨的眼神，卻也只能忍著，坐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說：「楊先生，昨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因為我遷怒到東臨實業。關於投資的事……」

「施小姐，吃飯就吃飯，談公事太破壞氣氛了。」楊燁故意不讓她說，又給她倒了杯酒。

這是打算把她灌醉？

不是施念念吹牛，她常年混跡會所和酒吧，喝啤酒像喝白開水，兩杯紅酒根本不在怕的。只不過她不想讓楊燁知道她酒量，故作柔弱地說：「楊先生，我不太能喝，我們還是先點東西吧。」

「也行。」

「……」施念念在他赤/裸的目光審視下夾了棵青菜。

楊燁隻字不提昨天的不愉快，東拉西扯和她聊些雞毛蒜皮的事。施念念心裡著急，好幾次想說投資，每次才起頭，就被楊燁用其他話題給揭過去了。

她覺得他像只會打太極的狐狸，把人耍得耐心全無，你還不敢對他發脾氣。

不管楊燁心裡打什麼算盤，施念念篤定他是故意的。這人看著好像很大度，其實斤斤計較很記仇。

東西也吃不下了，她糾結地想：這樣聊下去真的有用嗎？

茫然無措時，手機響了。

施念念從包里拿出手機，看到是林女士打來的，心底鬆了口氣，沖楊燁抱歉一笑，說：「我先接個電話。」

楊燁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施健雄受傷后，施念念再也不敢隨便掛林女士電話了，她出了包間，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聽：「媽，怎麼了？」

林女士開門見山地說：「公司的事我和你爸會解決，你千萬不要私下去找楊燁，知道嗎？」

林女士這是在她身上安插了跟蹤器嗎？

施念念摸摸鼻子，說：「我才沒時間找他呢，還得寫稿。」

「那就好。」林女士不疑有他，話鋒一轉：「吃了嗎？」

「吃了吃了。」

「那就沒什麼事了，拜拜。」

林女士雷厲風行，電話說掛就掛。

施念念放下手機，吐氣，轉身。

「啊——」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她險些撞到對方，本能地驚呼出聲。

楊燁一隻手插兜，一隻手撐在牆上把她困住，戲謔地說：「施小姐膽子這麼小？」

施念念後背緊貼著牆，聲音乾巴巴地說：「楊先生怎麼也出來了？」

「我來這裡吃過幾次飯，今天才發現有個這麼隱蔽的地方。」楊燁答非所問，視線環顧四周，說：「施小姐覺不覺得這個位置很好？」

施念念不懂他想表達什麼，順從地點了點頭，錯身，想離開這個昏暗的地方。

楊燁另一隻手也撐在了牆上，成功阻止她的身形。

施念念心中警鈴大作，說：「楊先生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你不知道嗎？還跟我裝。」

我裝什麼了我就？施念念莫名其妙。

楊燁痞氣地笑了一下，身體伏低。

施念念條件反射地把頭偏到一邊，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把人推開。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楊燁身體，逼近她的楊燁先被一股大力推到了一邊。

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擋在了她面前。

楊燁沒有防備，踉蹌了幾步才站穩，發現推她的竟然是個女人，怒道：「怎麼又是你？」

施念念回神，上前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擋在她面前的女人：「蘇……蘇昧？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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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方面都是瞎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