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施念念從床上跌落，又手忙腳亂爬起來，看著對面目光深沉的蘇昧，大聲反駁道：「暗、暗戀個屁，我是直的！」

「……」

「你少胡說，我怎麼可能喊你媳婦兒！」

「看來你是忘了。」

「？」

蘇昧不慌不忙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手指輕點，調出一個音頻文件，點擊播放。

——「你要想睡自己去客房。」

——「哎呀別吵，困死了。」

——「施念念，我最後警告你一次，這裡是我家，這是我房間，你別……」

——「媳婦兒，對不起啊，我真的撐不住了，明天再和你聊。晚安。」

不到一分鐘的幾句對話，每一個字都錄得清清楚楚，特別是那句「媳婦兒」，又軟又嗲。

施念念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嗡」的一聲，某些被遺漏的細節浮出腦海。

她當時記得還有一件事沒做，要找手機，沒找到就睡著了，萬萬沒想到會把那句話說出來……

有錄音為證，想賴都賴不掉。

她瞬間沒了底氣，支吾著：「我說的媳婦兒，是……是晶晶，我跟她平時就這麼稱呼對方。昨晚我喝多了，只是把你錯認成了她。」

「……你平時喊黎晶晶媳婦兒？」

施念念故作鎮定道：「對啊。」

蘇昧眼神微凝，若有所思。

施念念不管她信不信，低頭找鞋子。

「你東西都在外面。」蘇昧提醒說。

「哦……」施念念光腳跑出卧室，在客廳沙發上找到了她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和包包。

她看了看身上皺巴巴的睡裙，餘光瞥見緩步走出來的蘇昧，突然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

本來以為這是自己家，還腦補了一出和蘇昧酒後亂xing的恐怖畫面，沒想到劇情反轉，她不但誤闖進別人家，吐了人家一身，霸佔人家的床，還胡言亂語喊人媳婦兒……

蘇昧眸色淺淡，看什麼都有點都漫不經心的味道，此刻眼神卻直勾勾，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

施念念理不直了氣也不壯了，抱起堆在沙發上亂成一團的臟衣服，低聲說：「我先換衣服。」

睡裙是昨晚她稀里糊塗讓蘇昧拿的，得馬上還給人家才行。

「不用了。」蘇昧叫住她，「這裙子我沒穿過，就當送你了。」

施念念不認為她會這麼好心，她知道蘇昧有潔癖，估計是因為她穿過這衣服嫌臟。

算了，畢竟自己理虧在先。

施念念不是那種喜歡佔人便宜的人，更何況這人還是當初跟她撕破臉的蘇昧，目光游移，說：「這裙子多少錢，我給你轉賬吧。」

蘇昧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圈，波瀾不驚的眼底起了些變化，說：「不記得了。」

施念念摸了摸面料，估摸不便宜。蘇氏集團大小姐應該也不會買廉價睡衣。她從包里拿出手機，說：「我用微信轉給你……你用微信吧？」

她們高中有個微信班級群，施念念印象中蘇昧不在群里。

蘇昧微微頷首，拿出手機。

還真有啊。

但是蘇昧沒綁銀行卡，收不了款，她嫌麻煩，說：「先加好友吧，回頭你再轉給我。」

施念念愣了愣，說：「好。」

加完好友又只剩尷尬了。

對著這個多年沒有往來的舊仇，施念念實在說不出感謝的話，她含糊丟下一句「你綁好銀行卡告訴我一聲」，轉身欲走。

「等等。」蘇昧叫住她。

施念念腳步頓住，看著蘇昧從沙發上撿起兩個碗狀的東西，表情微變。

那是她昨晚為了穿旗袍專門塞進去的兩塊胸墊……

蘇昧神色自若地把胸墊遞過來：「這個不要了嗎？」

「……」施念念面紅耳赤地一把奪過來。

蘇昧看她慌慌張張用衣服把東西包好，視線有意無意掠過她微微隆起的胸口，說：「墊這種東西不會難受嗎？」

明明蘇昧眼神沒有什麼攻擊性，言語間也聽不出來任何諷刺的意思，像是單純好奇，施念念卻有種被人被人扒光衣服的窘迫感，腦子一抽，嗆道：「難不難受，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

「我就不信你沒墊過。」

蘇昧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我用不著。」

施念念下意識看向她胸口，瞬間沒話說了。

這個形狀，這個飽滿度，emmm確實不需要墊。

她感覺被羞辱了，用衣服擋住胸口，氣鼓鼓走人。

「嘶——」

一出門就被凍得瑟瑟發抖，施念念忙把大衣披上，抬頭，看見對面門牌上的「1501」，又扭頭去看蘇昧家的門牌號，傻了。

快步走到對門，這次只輸一次密碼門就開了，她哆哆嗦嗦跑進去，看著房間里熟悉的擺設：「……」

三年前，施念念用全部積蓄在麗香雅苑買了一套房子，搬過來住了一年，從來沒見過鄰居長什麼樣，只是偶爾看到有鐘點工過來打掃衛生，她好奇打聽過，對方告訴她業主在國外，房子暫時沒人住。

今天出門時，她看到對門有人進進出出搬東西，猜測是那位鄰居回來了，車上還和黎晶晶提起。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蘇昧居然就是她鄰居！

未免也太巧了吧？

震驚之餘，聽到「喵」的一聲。

一隻黃白色的大肥貓屁顛顛跑過來，熱情地在她腳下蹭來蹭去。

「球球。」施念念踢掉笨重的高跟鞋，把貓抱起來，與它臉對臉，「對不起啊，我昨晚走錯家門了，你是餓了嗎？」

「喵——」

「別叫了，馬上喂你。」

把貓糧倒進碗里后，她拿起手機。

QQ有好多條未讀消息，她點開，看到基友群的名字被改成了「祝我家貓新書大賣」，沒忍住笑出聲。

「喵？」球球抬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吃你的。」

這群名一看就是她「媳婦兒」改的，施念念再次忍俊不禁，點開查看消息。

大貓家的魚：「老婆怎麼還沒回來，想她了。」

老妖不是老妖婆：「才幾個小時就想，你們兩個天天這樣不膩？[白眼]」

大貓家的魚：「不膩呀，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她在一起。」

老妖不是老妖婆：「你也就是口嗨，這些年我們面基你一次也不來。」

大貓家的魚：「我又不在國內，而且人家害羞嘛(ω)」

老妖不是老妖婆：「切！你就是慫。不跟你聊了，我去碼字。」

大貓家的魚：「[加油]」

大貓家的魚：「我要去考試啦。寶貝你別玩太晚，早點休息，晚安。@愛吃魚的貓」

施念念嘴角微揚，點開最後那條回復對方。

愛吃魚的貓：「昨晚喝多了剛醒，寶貝你好好考（づ￣3￣）づ╭～」

四個人的小群，一個個不知道在幹嘛，都沒有人理她。

施念念切換到微信，戳開黎晶晶的頭像，跟對方吐槽昨晚到今天早上的遭遇。她一口氣發了幾條長長的語音，黎晶晶都沒有回，不知道是不是沒有醒。

她自覺無趣，切換到微博。

兩個小時前，施念念用作者號發了條動態，現在評論已經突破五千。

愛吃魚的貓V：「沒有意外的話，新文大概一個月後開，想寫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有點狗血，你們會看嗎？」

【老婆的新文必須支持，么么噠～】

【神仙太太你終於要開新文了！再不開我孩子都要打醬油了！】

【只要是你寫的我都看。】

【貓大每一次都說自己寫的故事狗血，我一點也不覺得啊，反正就是巨好看！】

【1551終於有新文可以看了。】

……

熱評第一的用戶叫「大貓家的魚」，施念念二次元認識的CP，就是她昨晚口中念叨的「媳婦兒」。

很多人都知道施念念是「東臨實業」的千金，但是鮮少有人知道她另外一個身份——網路小說作者。

施念念從小學就開始編故事了，真正成為一名作者是在大一，她偶然在一個叫晉江文學城的小說網站註冊了筆名，發表了人生第一部長篇小說，一本爆紅。時至今日，她已經成為全網站積分最高的作者，微博粉絲三百多萬。

她差不多看完那五千多條評論，黎晶晶的回應才姍姍而來。

黎晶晶直接給她發視頻，火急火燎地說：「蘇昧就是你那個一年沒見過面的鄰居？你誤進了她家，在她家洗澡，還、還和她一起睡在一張床上？？？你們兩個沒有打起來吧？！」

所以視頻是為了確定她有沒有打架受傷嗎？

施念念哭笑不得，撫了撫額，說：「沒有打，也沒有吵。」

「啊？」黎晶晶發出質疑的聲音。

「真的。我吐了她一身，醒來她也沒有罵我，就感覺態度挺平和的，還借了睡裙給我穿。」施念念扯了扯裡面的睡裙。

「蘇昧會這麼好心？」黎晶晶一臉不信，嚴肅道：「你別忘了，當初她可是搶過你男朋友，像她這種心機婊絕對不好惹，一定是在憋壞。你好好想一想，她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反常？

施念念努力回憶昨晚和剛才的事，靜默片刻，說：「這睡衣她說不要了，我不想欠她人情，想給她錢，微信轉不了，她就說先加我好友。」

其實蘇昧提出加好友時她還挺詫異的，畢竟蘇昧對誰都很冷淡，她們鬧翻后，她還把她所有聯繫方式拉黑了，以為會老死不相往來。

「微信轉不了可以網上銀行轉啊，她幹嘛非要加你微信？」黎晶晶再次質疑。

施念念當時急著要離開，哪裡記得網銀這回事。

她不記得，蘇昧也不記得？

昨晚在會所，蘇昧不是聽到她當初向老師打小報告坑她的事嗎？又加上她昨晚鬧成那樣，蘇昧應該更厭惡她才對，為什麼要主動加她微信？

她和黎晶晶分析了半天沒個結論。

聊著聊著，施念念跟她說起早上醒來蘇昧給她錄音，她錯喊蘇昧「媳婦兒」，害蘇昧誤會她暗戀她的事。

「暗戀？」黎晶晶歪了歪頭，靈光一閃，腦洞大開道：「她不會是想泡你吧！」

「……」施念念嘴角狠狠一抽，說：「我發現你比我更適合寫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