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施建雄拉著林女士去找蘇遠文重新商量入股的事。

電梯門關上以後，施念念立即鬆開蘇昧的手，拍著胸口說：「好險好險，剛才差一點就露餡了。」

手心的餘溫驟然消失，蘇昧默默看著面前緊張得喘粗氣的女人。

「你演得不錯。」施念念沖她豎起大拇指，說：「那個語氣，還有那個眼神很到位啊，說真的，你不去當演員可惜了。」

蘇昧還是不說話。

「幹嘛這麼看我……」施念念摸摸臉，支吾著：「我雖然……演得沒有你好，但也算中規中矩吧？不管了，反正我爸媽信了就行。」

蘇昧眼神不變，幽幽地說：「你以後得多多磨練演技了。」

「我又不是演員，磨練什麼演技？」

蘇昧一隻手插在褲兜里，另一隻手撩了撩垂落的捲髮，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慵懶，語氣卻是一本正經：「父母都是過來人，一次兩次還能騙過他們，日子久了很容易露出破綻。如果不想被他們識破，以後在他們面前，包括在外人面前，我們都得照著剛才那種『兩情相悅』的感覺演下去。」

「啊？」施念念愣住。

為什麼她有一種給自己挖坑的感覺？

「兩情相悅」是她先說的沒錯，可是如果剛才不那樣演，父母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妥協？算了，為了施家，為了東臨，犧牲一下好像也不虧。

施念念很快說服了自己，咬咬牙，說：「那我們都得努力演好。剛才怪我，沒有提前跟你打招呼。」

蘇昧不置可否，說：「知道為什麼你沒演好嗎？」

「沒經驗？」

「因為我們沒有默契。」

默契？

施念念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好像她們確實缺乏默契。她過去挽住蘇昧的手時，蘇昧一臉茫然。甚至在她說完「我們是兩情相悅」這句台詞后，蘇昧都沒接住戲。

「那怎麼辦？」她們畢竟不是真的情侶，「兩情相悅」的默契自然就沒有。施念念單手托著下巴，表情頗為苦惱。

「練。」蘇昧言簡意賅地說。

施念念長長的眼睫毛扇了扇，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求知慾：「怎麼練？」

蘇昧邁開大長腿，一步步走近她，揣在兜里的手拿出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十指交叉。

「干、幹嘛？」施念念一臉懵逼。

迎著她困惑的目光，蘇昧緩聲說：「默契其實就是一種感覺，感覺對了，默契也就有了。所以，我們先從最簡單的牽手開始。」

「……」

陽光把雲層染成了金色，細細密密地灑滿每一個角落。厚厚的玻璃將多餘的溫度阻擋在外，只把溫暖留了下來，暖洋洋地覆蓋在身上。

只要低頭就能看到地上她們連在一起的影子，一高一低，看著不太和諧，像兩棵被強行綁在一起的樹。

施念念怎麼也想不到蘇昧說的練習方法是這樣……兩個人掌心嚴絲合縫貼在一起，彷彿能真實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能不能培養出默契她不知道，但是感覺確實有了。

她現在覺得十分彆扭。

如果牽手只是最簡單的練習，那複雜的是什麼？擁抱？親吻？

那這犧牲有點大！

想到這裡，施念念更彆扭了。

室外接近零度，在這溫暖的玻璃房裡，她手心開始出汗。

她都不敢和蘇昧對視，想找點東西轉移注意力，眼眸流轉，看到蘇昧手背上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的小紅點，沒話找話地說：「怎麼還沒好啊，還癢嗎？」

蘇昧淡淡「嗯」了聲，看著她頭頂說：「晚上你再過來幫我擦一次葯？」

「又是我？」施念念猛地抬起頭。

蘇昧直直看著她眼睛，說：「就當是為了練習默契。」

擦個葯也能練習？

施念念心思轉了又轉，最終妥協：「……好吧。」

汗越來越多了，她不舒服地動了動手腕。

「有感覺嗎？」蘇昧突然問。

「有、有一點。」施念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結巴了，可能是蘇昧演得太逼真？含情脈脈注視著她，就好像她們是一對兒真正的情侶。

一束光落在蘇昧臉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溫暖如春，眼眸如水，細聲細語地問：「什麼感覺？」

「想尿尿。」

「……」

不等蘇昧回應，施念念掙脫她的手，蹭了蹭掌心的汗，說：「我去下洗手間。」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蘇昧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憋急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輕笑出聲。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上「童倩」兩個字，蘇昧遲疑了一下，劃開：「喂。」

「蘇昧！」童倩一驚一乍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前幾天在國外今天才剛回來，我嬸兒說你過敏了？嚴不嚴重啊？」

「已經快好了。」蘇昧盯著洗手間方向，心不在焉地說：「有什麼事嗎？」

「我聽我嬸兒說你過敏了沒有去和他們一起吃飯，那你見過我哥了嗎？」

「沒有。」

「那明天你有時間嗎？正好我回來了，我們兩家再聚一聚吧。不是我吹，我哥一表人才，脾氣好，能力強，雖然比你大六歲，但是他人真的很好，跟你超配。如果你們成了，以後你就是我嫂子，想想就很開心呢！」

「童倩。」蘇昧耐心等她說完，才不緊不慢地說：「抱歉，我做不了你嫂子了。」

電話那頭亢奮的童倩一頓，忙問：「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哥這款嗎？」

蘇昧遠遠看著那個從洗手間方向走出來的身影，鄭重地說：「我沒辦法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而且我已經找到了結婚的對象。」

「結婚對象？誰啊？」

蘇昧沒有回答，丟下一句「我還有事，以後聊」，掛斷。

施念念走過來時瞥見了她手機，突然想到一件事，說：「你微信綁銀行卡了嗎？我還沒給你轉錢呢。其實不用微信也行，我可以用網銀轉給你。」

蘇昧把手機收好，漫不經心地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分那麼清楚做什麼。」

施念念嘴巴動了動，竟無言以對。

蘇遠文帶著幾個股東，還在和施建雄夫婦開會。

施念念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談的，看到施建雄和林女士臉上洋溢著笑容出來時，她就知道事情成了。

三天後，蘇氏和東臨簽訂合同。合同簽完，蘇遠文爽快地履行承諾，讓人把資金劃到東臨的賬號上。

死氣沉沉的東臨滿血復活。

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嗎？這一切轉變太快了，施念念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最開心的莫過於施建雄和林女士，這段時間他們為了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為了湊足資金到處求人，現在危機終於解除，他們覺得有必要正式請蘇遠文夫婦吃個飯。

前往吃飯地點的途中，施念念手指幾乎把安全帶絞爛了，她坐立不安，對著開車的蘇昧一個勁叮囑：「等會兒千萬別演砸了。」

蘇昧瞥她一眼，被她緊張的樣子逗笑了。

到了目的地，剛下車，施念念主動走過來握住蘇昧的手。

蘇昧眉心一動，說：「他們還沒到。

施念念熟稔地與她十指交叉，急吼吼地說：「我演技沒你好，得先找找感覺。」

「……」

四個家長隨後到達。

見面后少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的寒暄。

為了讓大家覺得她們是情侶，施念念和蘇昧故意坐得很近。

飯菜還沒上，蘇昧拿起茶壺挨個給長輩倒茶。最後把茶杯遞到施念念手上時，溫柔體貼地說：「小心燙。」

施念念回了她一個甜甜的笑容。

坐在施念念左手邊的林女士將她們充滿「愛意」的互動看在眼裡，心念一動，對著對面的趙依蘭說：「蘇太，既然兩家的合作已經達成，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談談兩家的婚事了？」

施念念握著茶杯的手一抖，還好茶水沒有溢出來。她故作淡定地放下，看了蘇昧一眼。

蘇昧有所感地看過來，放在桌底底下的手悄悄握住她的。

施念念心跳漏了半拍。

趙依蘭笑呵呵地說：「對對對，是得好好聊聊她們的婚事。」

說是談婚事，其實也只是簡單商量她們領證和婚禮，畢竟結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很多細節不是三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飯菜上桌后，兩家人邊吃邊嘮家常。

施念念埋頭扒了口香噴噴的煲仔飯，突然碗里多了一節糖醋小排。抬頭，對上蘇昧充滿溫情的目光，她怔了怔。

「這個好吃，嘗嘗。」蘇昧聲音柔軟地說。

餘光瞥見幾個家長正饒有興趣看著她們，施念念心知該她們表演了，臉上頓時盈滿燦爛的笑容，夾起那塊排骨。

排骨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她做出一副彷彿吃到山珍的幸福表情，把骨頭吐出來，咽下嘴裡的東西，舉起筷子，從轉動的桌面上夾了一隻白灼蝦，放到蘇昧面前的碗中。

不就是情侶相互投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蘇昧看了看碗里的東西，表情有些古怪。

怎麼不吃？

施念念頓了頓，又把蝦夾起來，貼心地幫她剝好殼，沾了點海鮮醬，遞到她嘴邊。

這回蘇昧沒有猶豫，張嘴吃下了。

施念念滿意地笑了起來。

她覺得今天兩個人表演十分默契，可以打九十分。

吃完飯回去時，蘇昧卻嚴肅地告訴她：「我是過敏體質，平時不吃蝦。」

施念念表情僵住，忙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問：「那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蘇昧搖搖頭，說：「一點點不要緊。」

施念念鬆了口氣，下一秒又想到什麼，震驚道：「那我剛才豈不是露餡了？！」

蘇昧不吃蝦，她居然當著她父母的面親手餵給她吃……

整段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