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第 113 章

「正是因為經濟形勢眼看著糟糕下去,才會有更多的人願意沉溺於□□歡愉和醉生夢死中。」

胡貝發表了一句頗有哲學意味的評論,順便講起了現在一個挺流行的笑話,笑話的背景是建立在紐約股市崩潰的消息上的:

「一個柏林人對朋友說:『我剛收到我美國叔叔的一封信。』另一個人問說:『太好了,那他給你寫的什麼內容?』前面那人回答說:『他要我給他寄10美元。』」

儘管已經聽過這個笑話,但莫德爾還是捧場地哈哈大笑起來,直到胡貝自己都覺得這捧場太過了,選擇用一個吻堵住了莫德爾的嘴。後者懶洋洋地推了推他的胸口,讓他躺回旁邊的位置。胡貝不怎麼心甘情願地翻過身去,順勢撂過大腿壓在莫德爾腿上。

「重死了,給我放下去,」莫德爾嘟囔著,順手在胡貝腿上擰了一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轉頭去看胡貝,「我前幾天去第9步兵團3營那裡跑了趟腿,你猜接待我的人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

胡貝試圖再次把腳搭回去,再一次被莫德爾一腳踹了下去。他抱怨連連地嘟囔著,把右手搭在了莫德爾的腰上。

「是□□·溫克那孩子。」

「溫克是誰?」

這是胡貝的第一反應。他使勁地擰著眉毛,依舊好半天沒想起來莫德爾口中的溫克是何方神聖。最後還是需要莫德爾來提醒一二:

「你忘了?咱們還在上學那時候碰到的,和哥哥們走散的哭鼻子的小不點。」

「誰……哦,哦哦哦。那個挺有心眼,挺會裝可憐的小兔崽子啊!」

胡貝依然要開動幾分鐘腦筋才能回想起來。回憶過去讓他有一種不大真實的飄忽感,彷彿自己是從十八歲的青春年少,一下子跳躍到將滿四十歲的半老頭子時期的。他摸著下巴上剛刮過的髭鬚,把這感覺和莫德爾吐露了一些,然後招來了一頓拳腳:

「滾蛋!誰和你一樣是半老頭子?老子還年輕力壯呢,一點都不老。」

「對對對,莫德爾你一點都不服老。」

胡貝在一逞口舌之快后熟練地抓起被子蒙住了頭,迎接之後莫德爾的毒打。等到中場休息時間才探出一點腦袋來:

「對了,那個溫克現在在做什麼?」

「當營副官,我看他幹得很好,他的營長很喜歡他,」莫德爾努力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麼,在胡貝不明所以又受寵若驚的眼神中,把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摟在了懷裡,「聽說他的兩個哥哥都在戰爭中死去了。這樣一想,胡貝,你還活著可真好。」

「唔,莫德爾,你的愛還真是讓人窒息。」

被悶出一頭大汗的胡貝努力從厚重被子的纏繞中解脫出來,然後迎來了莫德爾飽含拳拳愛心的一頓老拳:

「我讓你往被子里躲!」

「莫德爾,你不能把誘敵深入的策略用在你老公身上啊。」

胡貝嗷嗷慘叫著左躲右閃,結果自然是被打得更加凄慘:

「又給我滿嘴胡說八道!誰要你當老公?而且我這叫兵不厭詐,是你自己蠢到會上鉤!」

「是啊是啊,我也只在你面前這麼蠢。」

胡貝乾脆把一個吻落在莫德爾攥著的拳頭上,後者讓自己的骨節輕輕扭動幾下,最後張開五指,捧著胡貝的臉狠狠親了下去:

「胡貝,你這個人真是叫人煩死了。」

「營部副官這職位還挺不錯的,」用濕漉漉熱乎乎一吻結束了兩人半真半假的打鬧后,胡貝的話題又拐到了溫克頭上,「看樣子那小子在軍隊里發展的不錯。不過以他的年紀,應該當時沒參加戰爭吧。」

「應該沒有吧,他太年輕了一點。說起來他還記得咱們兩個呢,還問起你現在在哪裡任職。」

莫德爾隨口應了一句。

「哦?難為他還記得我,找個時間我應該去拜訪他一下嘛……哎呦,莫德爾你放手!」

胡貝話沒說完就被莫德爾捏住了一邊的臉頰,使勁往外拉扯:

「我看你對人家倒是挺上心的,還要專程去拜訪。你能抽出這時間,就不能來柏林找我嗎?還要我來德累斯頓找你!」

「問題是他也沒來德累斯頓找我啊。」

感覺自己白挨了一頓掐擰的胡貝垂頭喪氣地坐在食堂里,啃著手裡的麵包。他過分沒精打採的神情吸引來了同事費迪南德·舍爾納的注意。他推了推鼻樑上的圓眼鏡,一屁股坐到胡貝旁邊,臉上掛著詭秘探究的微笑:

「怎麼?胡貝少校的柏林之旅不怎麼叫人愉快嗎?」

胡貝在幾個月前剛被晉陞了少校,這讓他在欣喜之餘還有些許不爽:莫德爾1月份就得到了晉陞,自己居然輸了一局。

他抬抬眼皮,不怎麼熱情地朝舍爾納點了點頭。他不太喜歡這個戴著副眼鏡,看似溫文的同事,總覺得那亮晶晶的鏡片后隱藏閃爍著某些不為人知的陰謀詭計。但鑒於舍爾納是軍校校長的寵兒,他也不願和他起什麼衝突,於是還是慢吞吞地做了客套的回答:

「並不是,只是年紀大了,旅途勞頓,一時沒有調整過來。」

「該不會是叫女朋友榨乾了吧?」

舍爾納嗤嗤笑著,言語上相當曖昧。畢竟胡貝一直對外宣稱他有個女友在柏林某地,但他的口始終很嚴,關於他女友的姓名相貌家庭都隻字不肯透露。舍爾納堅持認為這是胡貝在吹牛,以此掩飾他根本是個沒人愛的可憐單身漢。

「開玩笑!老子天賦異稟,龍精虎猛,能讓他……啊她榨乾了?」

胡貝發現自己竟然一時口誤,好在舍爾納沒有聽出來。不過這足以證明自己今天精神確實有些萎靡,他乾脆給自己倒了杯酒,打算藉此提振精神。要知道他可是被安排去上星期一早上的課,別說他的學員們個個想睡覺,就是他這個教官,都恨不得趴在講台上和他們一起打呼嚕。

舍爾納的目光在胡貝僅剩的右手上來回逡巡,看樣子十分懷疑那其實才是胡貝真正的女朋友。但他還不至於直接說出來,和胡貝起衝突。雖然他和校長都是巴伐利亞老鄉,關係頗佳,不過胡貝作為殘疾軍人自強不息的典範,一向是校長擺出來炫耀的榜樣,舍爾納對他也保持著應有的尊敬。

「我們又要迎來一位新同事了。」

「哦,那很好。」

新同事每年來了又去,很少有人能給胡貝留下深刻印象。

「這才要來的是一位『英雄』,一位藍色馬克斯勳章的獲得者。」

不知為何,胡貝總覺得舍爾納這話里有些嘲諷的味道在。他的視線落在舍爾納衣領前的藍色馬克斯上,頗為艷羨遺憾地收了回來。要知道他當年和這枚至高榮譽的勳章也不過是一線之隔,現在卻是咫尺天涯,只能看著它在旁人的脖子上熠熠生輝。

新來的同事是個性格文靜純潔的傢伙,甚至於要胡貝來評價,或許有些過於文靜沉默了些。他的身材很結實,神情很堅毅,臉色卻有一些蒼白。即使是經常以英俊過人自詡的胡貝也得承認,新同事有一副格外好的相貌。

胡貝相信自己並不具備作家的生花妙筆和栩栩如生的作畫能力,因而不能如實準確描繪出新同事的容顏,但他可以篤定,舍爾納對這位新同事的敵意里,一定包含了不少關於外表方面的妒忌。就連胡貝這樣自認為自己對除莫德爾之外的男人不感興趣的傢伙,也不由得對這個新同事多投去了欣賞的一瞥。

「……該怎麼和你形容呢?就算是我也得承認,他的確是個很英俊的角色。臉蛋很清秀,耳朵也很秀氣,鼻子有點尖但很大方,很細巧的嘴巴,牙齒過於透明了些,也不大整齊,幸而他不笑的時候比較多,看見這點缺憾的機會並不多。啊,他還有一雙相當漂亮的眼睛,像碧藍的湖水裡灑著更深更藍的陰影,和他脖子上的藍色馬克斯相得益彰……」

當胡貝在信里寫下這麼一大段話后,他拎著信紙左看右看,一方面驚詫於自己竟然能寫出如此文藝到泛著酸泡沫的文字,一方面迅速作出決定——破天荒地把這封信揉成一團,重新攤開信紙,另給莫德爾寫一封。這次他的話語落在紙上,就顯得十分簡潔明了,不帶任何多餘的感情色彩:

「我們又迎來了一位新同事,是舍爾納的老朋友,也是一位藍色馬克斯的獲得者。他在戰爭中表現卓越,是個攻克過蒙特山,佔領過隆格諾恩的英雄。而且作為一名英雄,他的性格可謂謙遜莊重,絲毫沒有飛揚跋扈的傲慢,至少比舍爾納要好相處的多。我還是挺喜歡這位新同事的,或許你聽說過他的名字,埃爾溫·隆美爾……」

莫德爾的回信來得很快,大概這位隆美爾上尉也給他留下過深刻的印象,因此他一改過往對胡貝同事極少置喙評論的習慣,向他講述了一件舊事:

「埃爾溫·隆美爾,這個名字我何止是聽說過,簡直如雷貫耳。你還記得我隨部隊去明斯特鎮壓起義那件事嗎?我們至今還被那件事帶來的副產品困擾著。那時候我就聽說過隆美爾的英雄事迹了。說是當時激情洋溢的群眾摩拳擦掌,準備衝進格姆德市議會。正是這位隆美爾上尉當機立斷,把消防水龍頭當機關炮,指揮手下士兵對著他們一頓猛衝,徹底澆滅了他們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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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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