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於唐山海的兢兢業業，陳深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若不是對徐碧城太過了解，陳深還真以為自己判斷錯誤，唐山海可能跟軍統毫無關係。陳深曾經「無意」透露一個要圍剿的軍統聯絡點給唐山海，想以此來握住唐山海的把柄保自己和畢忠良的命，誰知唐山海毫無動作，陳深亦無可奈何。這次圍剿軍統的行動下來，雖然收穫寥寥，但畢忠良徹底對唐山海放下了戒心，暫時認為他跟重慶確實劃清界限了，也斷定行動處沒有軍統卧底，把矛頭指向了□□的「麻雀」。
徐碧城這階段也把精力基本都放在唐山海的身上，給他關懷，給他支持。徐碧城每次的微笑，都給唐山海帶來無限的力量，讓唐山海覺得自己還是個卧底，並不是真漢奸。徐碧城給唐山海煎了牛排，還準備了紅酒和蠟燭。唐山海吃了一口，外焦里嫩，就是外面焦糊，裡面生嫩。
看著徐碧城期待的目光，唐山海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這個牛排，外面九分熟，中間六分熟，裡面三分熟，一口下去，三種感覺皆入口中，有趣！」
徐碧城十分尷尬，呵呵笑了幾下，「山海，你可真會批評人。」
唐山海看了看桌子中間的蠟燭，碧城的臉正在光暈中，他舉起了紅酒，說：「我不是批評你，謝謝你給我一頓溫馨的晚餐，謝謝你給我一個家的感覺。」說完仰頭飲了一口。
徐碧城也舉杯，還了一杯，「山海，你最近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我也幫不上忙，若能帶給你一個晚上的輕鬆愉快，我就知足了。」
「好在畢忠良把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放在了抓□□上，我們可以喘一口氣了。」唐山海笑著對徐碧城舉杯，二人相對舉杯示意一飲而盡。唐山海起身去廚房煎了一塊牛排，給碧城放到盤子里，把她盤子里黑乎乎的東西扔掉。徐碧城吃了一口，香嫩可口，不可置信地又吃了一口，唐山海看著碧城的滿足的表情露出了笑臉。唐山海吃了一口自己盤子里黑乎乎的牛排，碧城連忙說：「山海，你別吃那個了。」唐山海笑著說「你做給我的，再難吃我也愛吃！」徐碧城端著自己的盤子坐到了唐山海身邊，切一小口遞到唐山海嘴邊，唐山海笑著張嘴吃下。徐碧城就這樣自己吃一口餵給唐山海一口，這頓燭光晚餐一掃二人前階段的陰霾，帶給唐山海黑暗的生活中無限的溫暖和光亮。
晚上唐山海剛躺倒地上蓋上被子，徐碧城坐在床上問他：「山海，我們要恢復給上峰發報嗎？」
唐山海嘆了口氣說：「最近風聲太緊，畢忠良跟瘋了一樣，我從柳美娜那裡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暫且不發了。」徐碧城聽了脖子一梗，說：「柳美娜那個檔案室只放一些不怎麼重要的文件，你以前偷的那些就不錯了，估計整個檔案室最重要的都被你偷來了，我看以後你也沒什麼必要接近她了。」
唐山海並沒有聽出徐碧城話外之音，想了想說：「確實，最近沒有什麼重要的信息，但接近還是必要的，文件是流動的，說不定過陣子就有重要的了。」
徐碧城噘嘴想了想說：「那你也要掌握分寸，別到時候讓柳美娜纏上了，再發現了什麼破綻。要不然你退吧。」
唐山海轉過頭看著徐碧城說：「我退？我退了誰去偷情報啊，你上啊？」
徐碧城揚了揚脖子說：「最重要的文件都在處座那裡，那要不然我去試試！」
唐山海騰一下坐起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徐碧城，舔了舔嘴唇說：「碧城，你打算怎麼試？」徐碧城晃了晃身子沒說話。唐山海依然哭笑不得「□□？」唐山海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你能□□柳美娜我怎麼不能□□畢忠良呢？！」徐碧城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可行了啊！畢忠良整天想著如何從你身上下手，你還送上門去？」唐山海覺得必須徹底打消徐碧城這個念頭，趕緊站起身，坐到了床邊，與徐碧城面對面，耐心地說：「碧城，你看不出來畢忠良有多愛劉蘭芝嗎？別說是你，換了軍統任何女特務恐怕都難以成功。畢忠良的狡猾不輸李默群，你可千萬別往槍口上撞！」
「畢忠良上次在舞廳……」徐碧城想起了畢忠良有次在舞廳跟一個舞女摟摟抱抱。
「那只是逢場作戲。」
「你和他一樣都喜歡逢場作戲！」徐碧城聯想到了唐山海和柳美娜，不知道人後是不是也那樣摟抱過。
「我？！陳深還不是一樣！米高梅哪個舞女他沒有摟過！」徐碧城聽到唐山海這麼說心情一緊，露出傷心的神情。唐山海又不忍心，一聲嘆息，說：「那都是做戲，假的。」徐碧城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山海，你不是說誰都有軟肋嗎？那畢忠良的軟肋是什麼？」
「他的軟肋也正是劉蘭芝。」唐山海眯起了眼睛。
徐碧城連忙拉著他說：「山海，你要對劉蘭芝下手嗎？我看她並沒有做什麼壞事。」
「我不會對她動手的，最多就是當個誘餌。」
「那李默群的軟肋是什麼？是我舅媽嗎？」
唐山海搖搖頭，說：「他的軟肋是他手裡正在膨脹的權利，他在76號一家獨大，日本人遲早會打壓他，說不定就會扶植畢忠良，他們內鬥起來，相互制衡，日本人才安心。」
「那我們會不會受到牽連？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站在李默群的隊伍里，對你舅舅盡忠。」徐碧城對官場之事毫無興趣，也無法參透，她只知道聽唐山海的就對了。
「那，陳深的軟肋是什麼？」
「那個得問你了，你不是挺了解他的嗎。」唐山海心想，陳深的軟肋說不定就是你！
「我也不知道啊。」徐碧城每次跟唐山海提陳深就覺得彆扭、心虛，所以趕緊轉移話題，「那你的軟肋是什麼？」
唐山海轉身走回自己的鋪蓋，躺進去，蓋上被，「我沒有軟肋！」
徐碧城噗嗤笑了一聲，「是你說的是人就有軟肋。」徐碧城趕緊跑下床，坐到唐山海的旁邊，笑著不讓他睡覺：「快說，你的軟肋是什麼，快說」
唐山海被搖晃得笑了出來，心想，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的軟肋就是你。
「那你先告訴我你的的軟肋是什麼？」唐山海笑著望著徐碧城。
「我？」徐碧城想到了陳深，抬頭看了眼唐山海，心想唐山海若出於危險自己也會奮不顧身，於是小聲說：「我軟肋太多！」唐山海吃驚地看著她，張大嘴，笑著說：「這倒是！」
徐碧城使勁推了唐山海一下，噘著嘴回到床上，躺下，唐山海笑笑也睡下。
第二天早上，徐碧城醒來的時候唐山海已經準備好了麵包片，正在熱牛奶，徐碧城匆匆地說：「我今天不想吃麵包喝牛奶了，你自己吃吧，我去吃油條，我先走了。」說完趕緊走了出去，始終也沒敢抬頭看唐山海一眼。
唐山海手裡端著奶鍋，還沒來得及說話徐碧城已經跑了出去。他把牛奶倒入碗中，自己坐下匆匆吃了幾口，趕緊拿起外衣去上班了。行動處撥發了新車，唐山海開著車尋找著，快到行動處的時候，一個街角處，唐山海看見了徐碧城，正坐在那裡吃油條，旁邊坐著陳深。
二人一邊吃一邊說著什麼，相視而笑。唐山海的心裡有些失落，默默地在車上，遙望著二人，他坐了幾分鐘，嘆了一口氣，倒車，從另一個衚衕拐過去，走另一條路到了行動處。
一上午徐碧城都沒有來找唐山海，唐山海也沒有去找她。柳美娜從畢忠良辦公室出來，路過唐山海辦公室的時候，敲門進來。見到唐山海正在坐在沙發上發獃，就笑嘻嘻地問：「唐隊長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唐山海見到她，一笑，說：「生活本不就是如此，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柳美娜扭著腰肢走過來，經過唐山海的面前，坐到他旁邊，一股香水味撲面而來，這是現在最流行的雙妹牌的香水，充滿了誘惑的味道，唐山海挑了挑眉，低下了頭。柳美娜看著唐山海手中的紅酒，噘著嘴說：「唐隊長也不賞我一口酒喝。」
唐山海笑笑，站起身拿出一個高腳杯，倒上紅酒遞給柳美娜，說：「美娜小姐請。」柳美娜接過酒杯，二人碰杯笑著各自喝了一口。
「唐隊長，你是不是跟碧城生氣了？」
「也沒有。」唐山海低著頭，搖晃著手裡的酒杯。
「是不是碧城做什麼事讓你生氣了？亦或是，傷心了？」柳美娜的眼珠不停地轉著，不少人在傳徐碧城和陳深的閑話，柳美娜不知道唐山海是否有耳聞，她想告訴他卻又怕引起唐山海的反感。
唐山海心知肚明，這是來挑撥離間了，不過這也是個機會，於是傷感地說：「碧城，很單純，很倔強，她可能沒有那麼愛我。」唐山海擺出一副把柳美娜當做紅顏知己的姿態，令柳美娜很高興，也很動容。
「感情的事，說不好的。不過碧城也是不知道珍惜你，我要是遇到唐隊長這麼好的丈夫，我一定好好珍惜的，不會像她一樣……」朝三暮四這幾個字沒有說出來，柳美娜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像她一樣怎樣？」唐山海抓住不放，湊近了柳美娜的臉。
柳美娜紅了臉，笑著說：「像她一樣身在福中不知福。」唐山海也扯出一抹微笑，說：「碧城要是像美娜小姐一樣想，我這輩子就知足了。」說完唐山海傷感地嘆了一口氣，柳美娜心潮澎湃。
「快到中午了，美娜小姐不去食堂嗎？」唐山海見好就收。
柳美娜想了想說：「成天的吃食堂都持膩了。」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反正我也是吃不下的，也不打算去食堂了。」唐山海微笑著看柳美娜。
柳美娜心花怒放，「那，就一起去我那屋吃點怎麼樣？」
正中唐山海下懷，「好，你吃什麼？」
「我最近減肥，也想不起什麼，你想吃什麼就買點什麼吧。」柳美娜撒著嬌。
「減肥，那就功德林的素菜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唐山海的體貼令柳美娜沉醉其中，忙點頭說好。
唐山海開車去功德林素菜館買了6道菜，打包帶回來，直接送到柳美娜的檔案室。柳美娜說去打點開水，拎著熱水瓶出去了。唐山海趕緊翻閱了柳美娜辦公桌里的文件，找到幾個有價值的，打開放在桌子上，掏出兜里的微型照相機，快速從第一頁拍到最後一頁，然後趕緊把文件恢復原樣。繼續翻找，柳美娜推門進來，唐山海依然在翻找，「美娜，你這有沒有什麼不用的廢報紙，我墊桌子上，一會兒一起扔了就行。」
「有，在柜子上面呢。」柳美娜伸手一指，唐山海笑著說：「我說我怎麼沒找到。」說著沖柜子走過去，在柜子的玻璃里唐山海看見柳美娜從第一個抽屜里拿出一個紙條，塞在她的衣服兜里。
唐山海拿出報紙，鋪在桌子上，又把菜一道道的擺好，柳美娜找出最大的一個喝水缸子，她特意只倒了一大杯水，是為了跟唐山海共用一個，以示親近。水是剛打的開水，冒著熱氣，放到了桌子的最前面。
柳美娜盛了飯，遞給唐山海，唐山海笑著接下，二人邊吃邊聊。唐山海伸手擦去柳美娜嘴邊的飯粒，寵溺地說：「美娜，你怎麼這麼可愛呢。」柳美娜羞紅了臉，再也忍不住放下飯碗，一把摟住了唐山海，唐山海見機不可失，也放下飯碗，環抱著柳美娜。
唐山海一邊抱著柳美娜，一邊在她耳邊說：「美娜，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被你美麗的外表和出眾的氣質所吸引，我知道我不應該想著你，我已經結婚了，我沒有資格喜歡你，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心。」邊說著邊用頭蹭著柳美娜的頭，美娜激動得流出眼淚，柳美娜也緊緊擁著唐山海說：「山海，我也是，我就恨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平，不讓我先遇到你，而是便宜了徐碧城。我不在乎你結婚了，只要你我真心相愛，我不在乎。」就在柳美娜訴說衷腸的時候唐山海的左手輕輕伸進柳美娜的兜里，修長的手指順利掏出紙條，在柳美娜身後展開，看清上面寫的一排字，趕緊摺疊，剛想揣回去，門啪一聲被踹開了，柳美娜趕緊推開了唐山海，唐山海趕緊把那紙條揣在自己兜里，回頭看著，徐碧城站在門口，氣呼呼地瞪著二人。
唐山海還沒反應上來，徐碧城快速走到桌子前，端起桌子上的水缸，朝柳美娜潑上去，唐山海瞪大了眼睛，趕緊轉身擋在柳美娜面前，隨著唐山海一聲慘叫，徐碧城才知道自己潑的是熱水，剛燒開不久的，在唐山海的後背上還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