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疼痛阻止人理解世界。這是伏地魔的愚蠢之處，他認為疼痛會讓人尖叫求饒，但事實上疼痛會阻礙人類的認知。它可以麻痹神經，讓大腦運轉速度減慢，甚至會讓人失去思考能力。這樣的好處是，當大腦的思考能力消失以後，大腦封閉術才是真的『封閉術』。這也是為什麼在修鍊這個魔法之前，要學會清空大腦，只有當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別人才不會輕易的從腦中挖出東西來。

但是顯然，伏地魔不了解大腦封閉術的原理，而且他信奉暴力與恐嚇下的統治。

無知且愚蠢。

可是瑞文狼狽不堪。

格子襯衫髒的可以拖地，棉質的雪白T恤血跡斑斑，牛仔褲亦是如此，那雙本來就沒有什麼用的腿扭曲摺疊，但是好處是瑞文感受不到，所以根本造成不了疼痛。

疼痛是由鑽心咒和身上的鞭傷帶來的，瑞文的大腦是空的，無論是伏地魔進來幾次都是。他確實用了吐真劑，可瑞文在那之後只會說——γ。像是復讀機一遍又一遍。伏地魔又用了奪魂咒，而那個時候瑞文不說γ，她會說『五』，一遍又一遍。

「告訴我，怎麼開啟靈魂熔爐。」

伏地魔開始不耐煩了，已經過去了三天，但是瑞文還沒有開口。他坐在長桌一旁，把玩著魔杖，納吉尼就在他身邊，隨時準備著『加餐』。還有兩個忠實的僕人也站在那裡，他們眼中流露的是變態者的狂熱，一個叫巴蒂·克勞奇，一個叫埃文·羅齊爾。

瑞文笑不出來，甚至呼吸都很困難，她只能用口來呼吸，吐氣吸氣，幾個來回后，她啞著嗓子給了答覆。

「你是像……折磨我一樣……折磨亞倫的么？」

伏地魔皺起了眉頭，「你在自討苦吃，瑞文。」

「呵，大叔，我們管這叫作死。」

瑞文自嘲，又抵擋了一次攝神取念后，看著伏地魔說。

「下次再進來的時候，我會給你留下點痛苦回憶的。」

伏地魔頭痛的掐掐眉心，起身離去的時候，淡淡的說，「讓她吃點苦頭，不要弄死了。」

「是，主人。」

弒父者狂熱無比，復仇者殘忍快意。

瑞文動動手指，艱難的抬起手臂，撓撓頭，緩聲說，「注意點分寸，我的身體比一般人要脆弱，不小心死了的話，你們的主人就該失望了。」

話說完，埃文·羅齊爾的割紙刀插在腿上，瑞文看了一眼出血量，稱讚的說，「厲害，能在我雙腿上避開動脈，看來你學習了。」

「那還得多謝了你，我可是每一天都在想著怎麼折磨你才好呢！」

十幾歲的少年有著嗜血瘋狂，瑞文很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劇痛就從身上傳來。巴蒂·克勞奇沒有鍾愛的割紙刀，但他有一條又粗又硬的皮鞭，吊打開始了，瑞文很疼，卻偷偷想到了貝拉

她想：是不是你以前也像這樣受到他的折磨呢？那個時候，你是怎麼忍過來的呢？

瑞文胃疼了起來，抽搐的疼比落在身上的鞭子要疼多了。

……

多洛霍夫遠在北愛爾蘭不是為了躲避『利刃』部隊，而是為了拉攏巨人，貝拉在其重回里德爾莊園的之前，率先出手，全滅了伏地魔招攬到的巨人，也擊斃了多洛霍夫。而這只是全部計劃中的第一步。她要用盡方法將伏地魔引出里德爾莊園，讓他和象徵著瑞文·隆巴頓的魔力點分開，利刃才能順利把她救出來。招式很老套，但是不得不，只要用的巧伏地魔就一定會上套。

老牌食死徒的死是讓他奮不顧身的原因之一，還有就是魂器。魔法部不需要謊稱找到伏地魔魂器什麼的，他們只需要放出魂器這個詞就能讓伏地魔奮不顧身。

追蹤地圖上伏地魔和瑞文·隆巴頓的魔力點分離的第一時間，行動開始。

『尖刀』部隊中的第三小分隊將在魔法部直面伏地魔，『利刃』小隊及『尖刀』部隊兩支分隊藉此時機突入里德爾莊園，營救瑞文。

在這一天，伏地魔展現了他的強大，龐大的魔力傾瀉下來，轉瞬間就將魔法部炸成粉碎。饒是有整支小分隊用魔法抵抗也沒能阻止魔法部的塌陷。

戰場一片狼藉，伏地魔站在廢墟之中不費吹灰之力。

「貝拉，你讓我非常不高興。」

「殺了多洛霍夫？我以為你不在乎他的生死。」在撐過伏地魔的群體攻擊以後，還勉強能站起來的人不多，貝拉算是一個，『尖刀』中也有幾個，而剩下的自願留在這裡參與這場『世紀大戰』的人奄奄一息。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觸碰了我的禁忌。」

紅眼微眯，伏地魔眼中閃爍出一絲殺意，貝拉幾乎是與他同時出手，舉起魔杖的瞬間，魔力傾瀉而出，巨大的力量碰撞瞬間，將已經成廢墟的魔法部又炸了一次，那些殘存的『尖刀』成員，舉槍攻擊，漫天的子彈在伏地魔周圍帶出一個個的時空黑洞，卻偏偏無法撕碎伏地魔的身體。

貝拉早就知道時空彈無法對伏地魔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次貿然引出伏地魔也只是為了救出瑞文而爭取時間，剛剛在短暫交手的瞬間她就知道了伏地魔的強大，以她的魔法造詣想親手殺了他幾乎不可能，或者換句話說就算鄧布利多也不一定有把握用常規方法殺死他。

頻繁躲避的時候，尖刀找好了隱蔽位置，也開始了火力壓制。密集的彈雨確實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但能影響他的施法速度，這不至於讓貝拉死於他的死咒，而且還能趁著伏地魔抵擋子彈的時候，找機會還擊。

「魔鬼火焰！」

藍紫色的鬼火從杖尖噴發后變成了熊熊烈火圍繞在貝拉身邊，在藍紫色的烈火之中，一隻藍紫色的火熊咆哮而出，貝拉此刻傾瀉魔力，讓藍紫色的火熊變的無比巨大的同時，那些火焰也轉變成了深黑色。

伏地魔看著那圍繞在她身邊的黑色火焰凝聚出來的巨熊眼中帶上了警惕，猛一揮魔杖，龐大的魔力擊倒『尖刀』，水蛇從杖尖咆哮而出，對著襲來的火熊就沖了上去。

冷與熱的交纏升騰出陣陣白煙，伏地魔能從魔法中感受到那隻火熊的強大，正如貝拉也能從魔鬼火焰中感受到來自於伏地魔的頑強抵抗。

在一番糾纏以後，火熊奄奄一息，同樣奄奄一息的還有來自於伏地魔的水蛇。

「沒想到你竟然能掌握最高形態的魔鬼火焰，我還真小看了你。」

稱讚之中帶著或多或少的嫉妒，不是所有人都能學會黑魔法，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將學會的黑魔法練到最高形態，伏地魔或許是黑魔法大師，但是說到精通他還需要好一段的路要走。

貝拉微帶喘息，她不是第一次使用魔鬼火焰，可卻是第一次使用這麼高級形態的魔鬼火焰，強大的力量固然會讓她所向披靡，但那之後的代價就是如此虛弱無力，甚至連個漂浮咒都別想用出來。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即便瀕臨絕境，她也沒想著放低姿態，即便她狼狽的連站立都有點困難，但是她還是撐著斷壁殘垣，握著掌心的魔杖。

「哼，你不該惹我討厭，再見了，貝拉。」

伏地魔說，下了死亡通告，舉起魔杖的時候，綠光在杖尖凝聚。

——如果救出瑞文的代價是這樣的話，那也行了。

貝拉想，已經麻木的身體無法行動，已經乾涸的魔力做不出反抗。

「阿瓦達索命！」

綠光出，紅光現，死咒沒能打在貝拉身上，是一道紅光擊偏了綠芒。

姍姍來遲的鄧布利多俏皮的說。

「我不指望你相信我，但是這種大型活動怎麼也得叫我一聲吧，部長小姐。」

不幸中的萬幸，貝拉長吁一口氣，看向鄧布利多。

「抱歉，我怕你嚇跑伏地魔。」

伏地魔黑了臉，鄧布利多笑出了聲，扭頭看向滿臉陰翳的伏地魔，笑呵呵的說，「湯姆應該比你想象中更勇敢一點，順便說一句，湯姆，好久不見。」

「鄧布利多！」

咬牙切齒。

鄧布利多點點頭，抽出魔杖微笑的看著他說，「所以，湯姆你會讓部長猜中么？你會被我嚇跑？」

鄧布利多與伏地魔的世紀之戰沒分出勝負，因為打到一半的時候，伏地魔跑了，而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的『利刃』部隊沒能全身而退。

芬里爾·格雷伯克為掩護阿拉斯托·穆迪壯烈犧牲，四十九人人的利刃小隊，只剩下了九個，參與此次行動的『尖刀』部隊也只剩下三人，阿拉斯托·穆迪冒死擊斃埃文·羅齊爾卻身負重傷，並做出了放棄行動的命令。

梅林之賜遭遇滑鐵盧，貝拉貿然策劃的營救行動以失敗告終。

沒人能想到伏地魔會使用麻瓜雇傭兵，作為行動隊長的芬里爾·格雷伯克想不到，主持這次行動的貝拉也想不到。

……

慘叫聲快要接近無聲，瑞文不記得身上的骨頭是被第幾次打斷，但是她清楚，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有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霍格沃茨，有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在古代魔法協會，該慶幸的是就算到了這種地步，大腦封閉術也在發揮著它該發揮的作用。可是她構建在腦中的磁共振已經隱約有了崩塌的跡象。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多次的魔法入侵削弱著『堅固的堡壘』，而疼痛讓這堡壘崩塌的時間一天天縮短。瑞文不覺得自己的『絕對防禦』撐得到伏地魔死的那天，特別是她已經清晰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潛意識快要將主觀意識吞沒了。像是現在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也知道這裡是伏地魔的莊園，除了那兩個惡棍和伏地魔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但是潛意識告訴她，過一會兒會有一個一頭捲髮的女孩兒從昏暗的門口出現，拿著尖刀或者皮鞭什麼的來折磨她，讓她滾出斯萊特林。而她會哭泣的求饒，用任何方法祈求那個捲髮女孩兒的原諒。

這些是假的，是霍格沃茨那幾年噩夢生活的殘影，布萊克從來沒有用武器傷害過她，她更樂於『身體力行』。

不——

這裡不是霍格沃茨，也不會有什麼樣的捲髮女孩兒。

理智回歸一點點，瑞文強行壓制住潛意識帶給她的恐懼。

這樣不行，太危險了，萬一讓他們找到突破口，那她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主觀意識壓制了恐懼以後顫抖的想，瑞文睜開藍色的眼睛，用被扒光了指甲蓋的手指在掌心處顫抖的劃下一道印記。體內殘存不多的魔力通過印記入侵大腦，某種東西抽離的感覺后產生了確確實實的空虛。

——所有和你有關的東西都太危險了，為了避免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暫時就先讓我忘了你吧，直到有一天，你對我說出那句『密碼』……

瑞文這麼想，當掌心印記融入血肉以後，劇痛侵襲，巴蒂·克勞奇打斷了她身上所有的骨頭，埃文·羅齊爾用鎖鏈穿透了她身上所有不會致命的縫隙，就是想問出一個名詞。

但是瑞文不說，她鼓勵自己——

你在為誰保守秘密？又為誰忍受痛苦？還為誰備受煎熬？

為——

理所當然的思路戛然而止，瑞文惶恐起來，她記不起來問題的答案了，大腦中爆發出了像是劈開的痛苦，主觀意識忘了一個最重要的關鍵點，這關鍵點關乎著她全部的人生經歷，但凡與關鍵點相關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那是什麼？

消失的那些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

黑暗中那些模糊的黑影！

瑞文努力去想，努力去看，可是越深入就會越疼，什麼都是模糊的一片，什麼都沒有了。

「啊啊啊——」

尖銳的刺痛讓她嘶喊出聲，破音的叫聲慘烈而讓人無法忽視。伏地魔聽著聲音緩步走來，他抱著一點希望，希望瑞文在承受了這些痛苦后終於願意開口了。他已經無所謂幾日前的魔法部之戰，也無所謂安東寧·多洛霍夫的死，只要能開啟靈魂熔爐，找回他遺失的靈魂，他還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黑暗公爵。

鞋子踏上染血的地板，伏地魔不怎麼滿意的看著瑞文因為頭痛而狠狠撞擊地面。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但是她仍舊未停。強迫她停下的是伏地魔的魔法，束縛咒語讓她不至於撞死在地板上。但這制止不了瑞文的哭泣與尖叫。

「瑞文，想好了么？」

「我不知道嗚嗚……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嗚嗚到底是什麼？嗚嗚……」

脆弱無比且絕望遍布。

伏地魔沒能忍下使用攝神取念的衝動，舉起魔杖哪怕他知道此刻進入絕對不是什麼好選擇，但是數月以來，只有這一次他看到了瑞文·隆巴頓的絕望。

伏地魔吞了吞口水，動用了魔力。

「攝神取念！」

尖銳的疼痛在進入的一瞬間就傳回大腦，伏地魔嘶吼出聲和瑞文一樣狼狽，他能隔絕瑞文的情感但是無法隔絕那些確確實實的痛感，刺痛堪比鑽心咒，而因為『缺失』部分產生的痛苦感都快要讓他也受到影響了。

該死！

伏地魔不甘心，做好了十足準備再度侵入大腦，他咬牙忍住了尖銳的刺痛感，但是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組又一組的數字，是他看不懂更不知道該怎麼解析的物理公式！

「碰！」

伏地魔泄憤一樣的踢在瑞文腹間，可是已經被頭痛折磨的失去神智的瑞文睜著那雙無神的眼睛怔怔的看某處，淚水口水淌了滿地，混雜著鮮血，她已經奄奄一息。

「巴蒂·克勞奇！」

伏地魔怒吼出聲，十八歲的少年連忙走來跪在他的腳下。

「主人。」

「別讓她死了！」

「是，主人。」

精湛的治癒魔法止住了流淌的鮮血，也穩定了腦中爆炸一樣的疼。

是誰……那個她誓死要保護的人……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