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鐵婆婆
再斗幾招，徐嫂又不行了。她故伎重演，又突然把另一側的那支蠟燭一打，這次韓端兒早有準備，不等蠟燭飛起，已把蠟燭拍翻在地，燭火落地，光線一暗，徐嫂腿上不便，閃避慢了些，又被一劍刺穿肩胛。韓端兒伸手來提她，口中道：「去見主人說清楚。」
徐嫂見大勢已去，惡向膽邊生，腳下一踢，把那落地后尚未熄滅的燭火踢向火藥桶，韓端兒急來救時，已遲了，燭火已點燃了先前長劍帶出的散落在地的火藥。
一聲巨響，火光一衝，緊接著，更大的一聲巨響，就如天崩地裂一般，煙霧隆起，船被炸得粉碎。
肖東山站在船頭，只覺身後巨響、腳下一震，急忙往船板上一撲，背後一股熱浪推來，來不及回頭看，第二聲巨響中，只覺被大力一推，人被衝起，落入海中。他是個在淺水池塘里能游十來丈遠的水性，在大海里哪游得穩？口中吃了好幾口海水，好在身邊有塊木板，一把抓住，隨著海濤盪起來。此時只覺背後火辣辣的疼，用手在背後一摸，全是血！原來背部被飛起的木片擦傷，屁股上更是插了一塊木屑。要緊牙關把木屑拔出，人疼得失去平衡，又喝了好幾口水。
回頭一看，大船腰部被炸得稀亂，只有兩頭還剩一點露在水面，大火黑煙中，眼見也要沉了。他知道是火藥爆炸，至於何故，卻一時不明了。心中當心楊洋等人的安危，卻無奈自身難保，手中抓著的木板也不十分聽話，幾次差點脫手，不免手忙腳亂一番。
突然，看見一個人浮在水面，他的手還在划動，口中直叫救命。那人划著划著，慢慢沉了下去。肖東山匐著木板，腳下不住打水，向那人游去，好在那人也向著他的方向過來，等到接近，看得清楚，原來是舵手黃九。肖東山見他下半身齊膝蓋已經全沒了，只有上半個身子死命打水不讓下沉，他的斷腿流的血把附近的海水都染紅了，肖東山知道自己水性太差，救不了他，就算救起他，這般流血也必死無疑。正猶豫要不要過去，這時一個大浪打來，把黃九甩得遠遠的，漸漸的沉下去不見了。
肖東山再也游不動，趴在木板上朝原來的船看去，船已沉得沒影，海面上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有時不時漂過的零碎木板。他心中驚懼，最擔心的還是楊洋，她遇難了嗎？
又是幾個大浪，肖東山被打得暈頭轉向，好在他內力深厚，不比常人，死死抓住那塊木板。
也不知漂了多久，那塊木板終歸被浪打得散了架，一塊分成了兩塊，肖東山在水中蕩來蕩去，好不容易右手抓了大塊，左手抓了小塊，撲騰中又吃幾口海水。
只覺肚子發漲，身子越來越沉，一定神，運起朝陽九氣玄功，提著那口真氣，淺呼深吸，放鬆身子，口鼻保持在水面上，隨著浪濤自由漂流。
在海上漂了約四個多時辰，突然隱隱看見遠處有了黑影。他此時已能用左右兩手的木板掌控方向，於是向那個黑影漂去，黑影越來越大，原來是座小島！
他心中大喜。又過一會，終於漂上了岸，仔細一看，原來又回到了先前出發的小島！他趴到地上，把手指伸到喉嚨里一陣摳，嘔出了一部分腹中海水，舒服了些。想了想，又雙手撐地，讓身子倒立過來，果然又吐出了一些水。
突然，背後一人驚喜道：「肖兄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肖東山回頭一看，原來是楊洋！肖東山大喜過望，倒過身子要跑過去，腿下一軟，摔倒在地。
楊洋過來，半跪著把他的腹部放在腿上，讓頭部垂地，用手平壓背部，肖東山吐出最後幾口海水，楊洋才把他放下。肖東山坐地問道：「你沒事就好！你何時到的？鐵婆婆呢？」
楊洋黯然道：「我在海中尋你尋不著，只道你遇難了！那時鐵婆婆還沒有死，我拖著她，朝這邊漂游而來，在中途她斷了氣，我也沒了力氣，只好棄了她的屍身！我真對不起她！她是為護我而死，爆炸時，她站在我的身前，她沒有躲反而張開了手臂護住了我，那時我已躺在床上，竟沒受一點傷，可憐的鐵婆婆，雙臂被炸飛，背上也插了好多飛起的物件，後頸更是受了致命一擊……我實在拖不動她的屍身了，我真對不起她啊！」
肖東山道：「她為護你，連命都不要，怎會怪你。」楊洋道：「她既是我的僕人，又是我的朋友，有時還是我的娘親……我真對不起她，連她的屍身都沒有保全！」肖東山見她自責，道：「等我們歇一歇，有了力氣，給她起個空冢來紀念她！」楊洋默默點頭道：「她是我外公請來保衛我娘的，但她哪是我爹的對手？後來我娘還是被我爹擄走，生了我。她苦苦追尋我爹的蹤跡，終於給她找上，再交手還是不是我爹的對手，她只拼一死，以求烈義，那時我已兩歲，會走路了，突然跑出來，我娘追我出來，兩下相見，她才知我娘已傾心於我爹，就留了下來，服侍我娘。她雖對我爹一直不客氣，卻對我實在是好，我娘死後，她就和我的親娘一樣……」說著流下淚來。
肖東山問道：「你後來可有找過你外公？你可有舅舅？」楊洋道：「我外公本是四品黃堂，只生了我娘一個，我娘被我爹帶走後不久，外公就病逝了，家產分給了他的侄兒們，外祖母自有他們供養，我若找去，他們當我是來分家產的，哪裡會待見我？不如不去。」肖東山沉默不語。
肖東山半天道：「船沒了，我們可怎麼回去啊？」楊洋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一直挂念著。」肖東山是個磊落漢子，說道：「我有牽挂的人了。」楊洋驚奇道：「誰？」肖東山道：「就是離離。」楊洋喜道：「甚好，甚好，她雖不喜歡我，我卻很喜歡她，她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肖東山道：「她的事，以後給你慢慢說，我們怎麼辦啊，難道要砍樹造船？我可不會，你會不會？」楊洋道：「航海我會，造船我可不會，你也不用急，這裡吃的穿的都有，住些日子慢慢想辦法。」肖東山道：「也只好如此了。」
楊洋道：「你別愁，我義父的船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經過這裡，這裡是他的駐地之一，路過會落一下的……哎呀，他半年前才出的海，要返航應該是明年的事了。」肖東山道：「眼下尚在孟春，明年怎麼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