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你終是好

世間有你終是好

城中景色如舊,長夜不明,四處點綴著各色琉璃彩燈,二人一陣旋風般的飛入,又非魂體,自是引得城中各路鬼魂驚詫混亂。

淺玥飛在空中威風凜凜,隨意看了眼許多鬼魂四散躲避,直直向著前方黑塔的位置飛去。

蹁躚落在塔前廣場上,塔前石門大開,石階前掌御披著黑袍背對著身子,銀髮自然的披散下來,沉聲道:「二位真是好威風,我這隻收不入輪迴的魂魄,可不歡迎仙人!」

淺玥一路想,羽錚元神盡散,會不會留有魂魄什麼的,也無法感知,急問道:「掌御,可有仙人魂魄來……」

她話沒說完舌頭就打了結,只見掌御轉過身來,面上未帶面具,一張臉不自然的煞白,狹長的雙目陰冷至極,五官輪廓冷硬,和羽錚一模一樣。

淺玥愣住,急匆匆的向他奔去,激動呼道:「羽錚,允熠,你怎麼會?」

墨玉一把拉住她,沒好氣道:「丫頭,你看清楚些,別因為他和那白虎長得像,你就變成花痴小迷妹!矜持些!」

淺玥狠狠剜了眼他,平靜下來細細打量面前之人,問道:「掌御,你的容顏像極了我一位重要的人,你和他見過嗎?」

掌御抱手踱步而來,冷冷道:「同出一脈,自然相像!之前腦海中偶有浮現出你的樣貌,他為你還親自來了一趟這逍遙城。」

「我知道你想讓他復生,雖然他是天上最強橫的神祇,但終不可能與天地同壽,何況他選擇把元神之力給你,就註定了這結果,強求不了。」

淺玥心裡一沉,激動道:「不會的!我抓住了他一縷元神碎片。不論等多久付出多少努力,我都相信他能歸來。」

掌御冷哼聲,揮手在空中一劃,塔前石像碎裂,黑塵滾滾,轟鳴聲響起,石像幻化出一頭頭巨獸,仰天長嚎血口大張,凶神惡煞的,「你二人再不離開,我就要送你二人走!」

淺玥氣急,並指一揮,兩頭巨大水龍從身下冒出,氣勢洶洶,鱗甲鋥亮,幾道衝天水柱自地下滾滾而出,「一戰又何妨?」

情形一時劍拔弩張,墨玉搖頭輕笑,瞬間移到二人中間,立起兩道光壁,朗聲道:「二位稍安勿躁!」

他向淺玥擠眉弄眼,意思讓她別那麼衝動,轉過身面對掌御,「久違了,白虎掉落的玉玲瓏,這多年你修為精進,已能幻化出自己的神魂,但你也離不得這天地間的縫隙之地。」

掌御神色波瀾不驚,「那又如何,我獨自在這世間有何不好!」

墨玉輕笑說:「當年,白虎降生世間,懷中有塊玉玲瓏,戴在身上形影不離,用神力溫養,長年累月,這玉玲瓏吸收日月精華與白虎修為,到有了自己的意識,但時不時白虎的意識也會湧上心頭,神祇的微薄元神之力和精元沾染在上豈是好祛除的,即便後來戰亂中,你逃離了出來,被以身祭劍的君尚天拾得,同他意外的進入到這虛幻之地,可白虎的殘識意念與你血脈相連,有時你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塊石頭,還是天上威風赫赫的白虎星君。」

淺玥聽了這秘聞,暗嘆奇妙,看掌御眼神有幾分柔和,可細想他身上有羽錚的幾股元神要如何剝離,總不能將此人抽筋剝皮吧。

墨玉嘆口氣接著說,「這玉玲瓏與白虎一同降生,本該相依相存,互為一體,如今這白虎殞身,元神都消散了,你也定感知到了,興許不久之後,你也身消隕落,變成一塊真的頑石。」

掌御靜靜抱手聽著,抬眸扯唇冷笑,「那又如何,我不畏死,不留念於世,今日明日有何別?」

墨玉從容自信微笑著走近了些,隨手一指光幕閃了下,淺玥什麼也聽不見,只見墨玉湊過去與掌御嘀咕了半天,之後一陣沉默,掌御大手一揮,那些巨獸退了回來各自變回石頭,掌中一變,一個玉佩飄了出來,正是羽錚送給淺玥的雙蛾流雲紋玉佩。

墨玉將其握在掌中,笑得春風蕩漾,優雅的踱步過來,拍拍淺玥肩膀,「行,成了。」

淺玥疑惑道:「你和他說些什麼?羽錚……羽錚有救了。」

墨玉輕咳下,「就說讓他做個人吧!白虎那傢伙可以聚元修身了,只不過肯定要你出點苦力!」

聽得淺玥一頭霧水,這神獸到還生了副三寸不爛之舌,挺會忽悠人,但能確定羽錚能救,那是最好的,出再大的苦力也無妨。

她真誠說:「墨玉仙君,大恩不言謝,若你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

墨玉眉目含情,嬌妍得令人不敢逼視,直接說:「到還真有個事麻煩你,風裡來雨里去你都會做到!」

淺玥點頭:「自然!」

墨玉變出扇子,遮了半個面:「那就是白虎要有一天能回來,活蹦亂跳的,我希望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因為他是我的!」

淺玥一愣,懵懵的上下瞟著,一字一句說:「原來你真是個斷袖……但我不會答應你的!」

墨玉一臉沮喪,用扇敲下她額頭:「斷袖……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形象,罷了,我剛說笑的,我還真有個請求,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你現在準備下,等會塔內地洞開啟需要!」

淺玥輕笑著離開飛入到塔內,墨玉這人雖然看著荒誕奇妙,有時讓人琢磨不透,但有他這樣的友人應該很可靠,也不會寂寞,她內心深深的道了聲謝!

塔內和她第一次來沒什麼兩樣,千萬盞長明燈一圈圈排列好點亮整個高塔,似望不到頭,地面顯得空曠寂寥了些,掌御盤坐在地上調息,沉靜內斂還有絲不屑於世的霸氣。

這麼看這張同羽錚一模一樣的臉,卻有些不一樣,羽錚多一些清冷靜默和沉穩,有寒氣颯颯的疏離感,怒時氣焰滔天,才會有點霸氣外露,但有時又流露出一絲外人看不到的溫情。

至於掌御,就是有股與生俱來的狂霸氣息,隨性洒脫些,一塊玉石不修成溫和有禮謙謙君子型,到成土匪般,真是神奇。

淺玥走到掌御一旁,低語道:「謝謝!」

掌御睜開雙目,不咸不淡說,「不用,我是為己!」微一沉吟又問:「他如何?」

淺玥疑問他說的是誰,心念一轉,想來說的是君尚天,這人行事神秘,想來所做一切皆是為了棠燁,「他是舍神劍的劍靈,陪棠燁一起鎮守在虛海之底。」

掌御聽了嘆口氣便沉默不言,兩人各自趺坐調息,室內一時靜謐。

從這一路來,淺玥始終都綳著根弦,現在靜下心來,能感受自身與龍骨相融合的舒暢感,就像是一水汪洋,百川之水不斷匯聚,她能聽到風聲拂面的自由愜意感,上天入地再無阻。

如果面前有一片海水,她還真想興風作浪一會,那才痛快。

感覺過了不久,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掌御人早已不見,舒展下身子,就看到墨玉正好走了進來,搖扇笑語:「三天了,想來你也休息夠了!」

淺玥心中驚異,沒想到這麼久,理理長發,「準備得如何?要怎樣做才可以讓羽錚回來!」

墨玉把扇子一收,從懷中拋出一支白玉束髮扣,「你這亂蓬蓬的頭髮好好打理下,吾在蓬萊的那些仙子個個整潔曼妙,素雅端莊,沒見你這樣邋遢的。」

淺玥:「……」忍了,懶與他計較,隨意把長發綰好。

墨玉從懷中拿出那枚雙蛾玉佩,款款而談,「要是沒此物我只敢說二三成把握,如今有七八成把握!倒也謝了那位仙君!」

「何人?」

「秘密不可言,待白虎歸來自會知曉,我現下為他重鑄副軀體,得耗費無數寶藏級的仙品,需要多少年歲我都不敢說!」

淺玥輕曬,「你這跟老鱉差不多年歲的神獸自是怕時間無情翻滾,吾輩老矣,可我才多大歲數自是等得起啊!」

聽得墨玉不是滋味,真想把這丫頭腦門敲碎,怒瞪了幾眼,「要是羽錚歸來,身上可能會缺樣東西!」

淺玥緊張道:「什麼!」

「記憶,他可能誰也記不得!是一張白紙。」

淺玥垂下眼眸,眨眼笑了下,「那我就找到他,製造新的記憶再次喜歡上我。」

墨玉感慨勇氣可嘉,也不多言其它的,拿出一根干木枝,吩咐著:「等會地洞開,會有很多黑氣向上涌,陰寒至極,與那北地冰原寒氣類似,你只要化成萬重冰面將其壓制,不漏一絲上來,我自會煉製。」

一會兒掌御也飄了進來,揚手一揮,響起一股劇烈的震動,腳下地板一點點坍塌,形成幾丈寬的大洞,下面黑似深淵,一股股黑氣極是興奮激動的往上湧來。

淺玥縱身一躍飛到洞中央,手中變換,幾股水流從周身奔瀉而出,形成巨大的水幕貼合在洞口,瞬間又化成厚厚的冰面,幾近把這洞口堵了個嚴絲合縫。底下黑氣洶湧,惱怒至極,如流雲般一重重撞向冰面,要鑿個出口。

淺玥專註凝神,遊刃有餘,不斷釋放出更多水流,化成寒冰,阻擋著黑氣不斷的侵蝕,墨玉飛身落到冰面之上,釋放出木枝,從懷中凈瓶滴兩滴水,木枝抖動著,一會兒變得生機盎然,不斷成長變成一扭曲的平台,前邊枝頭上冒著新枝,向上伸張,興許過不了多久能發芽開花。

墨玉手指輕點在檯子上,木頭動動向裡面擠壓凹陷下去,夠人躺入其間,像是巨大的棺材,抬手把玉佩同淺玥拿到的元神碎片一同放入其間,又看向掌御點點頭。

掌御飛身直接躺入進去,墨玉從袖中又飛出一物,似玉非玉,十分晶瑩剔透,輕輕覆蓋在木棺上,一陣陣光華流彩湧出,溫潤而富有生命力。

墨玉守在一邊,注入一道道光束,口中默念,「抱元守一,神形歸位!」

光華遊離,地面的冰冒著悠悠寒霜,似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注入木台內,「這需要些時日,要這木檯子變得晶瑩剔透才可,可得耐心堅持!」

淺玥點下頭,抬手間,專心釋放出水流一點點壓制著翻騰的黑氣。

山中一甲子,寒盡不知年。

兩人待在此地不斷耗費神力,片刻不得休息,乘著喘口氣時,運轉內息才稍能緩緩,這是一個漫長枯燥的過程。

此時木檯子的根莖已深深扎入到冰地上,木枝卻生機勃勃,流光縈繞,枝丫不斷往上冒,自然形成大樹冠,亭亭華蓋,花綴滿枝,花開花謝,惹人愁緒。

淺玥趺坐的時間太久,這黑氣似被折騰得灰心喪志,早沒了先前的氣勢,現下穩穩的貼在冰面上,偶有擠壓。

她看看木棺之內,掌御雙目緊閉躺在其間,他的銀髮逐漸變成灰色,身旁虛影模糊,散落著無數光華,她心中被一點一點的期許填滿。

又過了許久,墨玉已經收了法力在一旁靜坐,木台周邊聚集了太多靈氣,到有鳥兒蟲子什麼的默默來此居住。

經歷了多少清寂歲月,終於木檯子變成琉璃般透明,散發著瑩瑩華光,樹枝茂密,盤曲交錯,形成一幅綺麗的景色。

墨玉起身拍拍淺玥肩膀,她半掀起眼皮,面有濃重的倦色,啟唇道:「可是成了!」

墨玉搖搖頭,「那那麼容易,現下要挪個窩才是真的。等會兒,你收起法力,祭出髓脈,我們拖著仙木一同去蓬萊之境。」

淺玥點頭不再注入水流,從袖中將髓脈放出,墨玉祭出司天漏斗,將整個木台及樹冠罩入其中,爆出萬道金色光芒,一道道符籙文字飄在半空,光彩耀目,他低喝聲:「起!」

哧哧聲響起,整個木台和樹枝完全包裹在內緩緩移動到漏斗當中,髓脈爆出幽藍之光,墨玉帶著淺玥隨著漏斗一起湧入。

光芒散盡,周遭黑霧瀰漫,淺玥直接化出龍形,馱著墨玉漏斗在黑霧中翱翔,出了這片黑暗,入眼的就是一片清澈湛藍的海水,前面有座仙山,流雲傾瀉,半遮半隱,神秘優美。

幾隻仙鶴引吭長鳴,清遠嘹亮。

兩位衣裙飄逸的仙子翩翩飛來,甜美輕笑:「君上,回來了!」

俏皮的睨了眼龍身的淺玥,捂唇含笑飛身向仙山飛去。

淺玥瞬間恢復人身,細細看看這靈氣充盈,一派繁華的仙府,誇讚道:「不錯!你這地有多少人居此!」

墨玉漫不經心說:「百來十個!」

淺玥:「不……錯!」這神獸真會享受,這多的美人俏婢都圍著他轉,還天天往外跑尋樂子。

墨玉可沒細思她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帶著木棺飛入仙山深處,這裡植被茂密,琪花瑤草不盡,靈丹妙藥決計不會少。

到了中間是不大的水潭,水質極為清澈,幾株老松扭曲著身子傲然而立,如夢似幻。墨玉把漏斗放入到水塘之中,念了決,光華炫目,睜眼時二人已處在山石嶙峋,壘加層疊的小山谷之內,石縫間長著各類名貴草藥。

木台的根系自然的嵌入到地面土壤里,樹枝搖動似是精神大振,一些枝頭還散發著剔透彩光。

墨玉抱手觀察著,解釋說:「這鏡海幻地正是最好的養元修身之地。」

淺玥急問:「那在此還需要多久!」

墨玉嘆口氣,盯著淺玥說:「那就看你了,他的元神碎片散得四分五裂,有些能自動的歸來,有些就只能讓你在這世間慢慢尋找了。」

這時有仙子在外傳音,「君上,天宮的神將突然來訪。」

墨玉挑眉嘀咕著,「這到來得快。」

看了眼淺玥探尋的眸子,「丫頭,天宮對此物可是殫精竭慮,就這樣歸還給天宮如何?」

「不,天宮之前那麼強勢,有了這髓脈,怕是將來再無顧忌,更是囂張,明明各仙川福地都各過各的了,誰都管不到誰頭上去。這還想引戰?」

墨玉似笑非笑:「小碧到是變聰明了些,但這髓脈事關天宮億萬生靈存亡,要是天宮塌了,遭殃的還是人間,死傷無數哀鴻遍野!再說髓脈這等靈物經歷了這些波折,如今算是休眠了,天宮的人拿到,補回在受損的天梯之上,還需要不斷動用神力溫養,才能恢復如初,是沒精力管其它的事了!」

「再說,如今整個神界早已過了戰火鬥法時代,為存於世,不會有大規模的戰事……你現在繼承了龍骨,拔尖的硬骨頭,磕牙,誰願意犯傻找抽!」

淺玥聽出這貨又再埋汰自己,冷哼一聲,算是同意把髓脈歸於天宮,也是為當初羽錚承諾的交待。

二人離開鏡海幻地直接去大廳見了天宮的訪客。

天璇見了來人,滿臉堆笑,從容有度,抱手道:「白澤神君有禮了!河神小殿下許久未見!」他這謙和的態度到叫人生不了氣,淺玥頷首算是回應。

墨玉也不多廢話,直接承上這髓脈,並交代這物從河伯之女身上分離開來如何如何的不易,棠燁本已是殘魂,不能永存,到散落天地間。

龍骨融入淺玥體內,可惜神力不穩,時有滯礙……

天璇靜靜聽著,也不多言,失蹤幾萬年的神物失而復得,已叫他內心激動非常,其他的事也輪不到他操心,髓脈雖有些受損,但能重新歸回天界到可喜可賀,也不便久留拱手以謝,帶著人卷著雲彩向天君復命去了。

淺玥見天璇走遠,喃喃說:「墨玉到會說,滴水不漏。也不知今夕何夕?這髓脈天宮需要多少年月能修復完整。」

墨玉淡淡回道:「少說千百年吧!」

「千百年!不知羽錚回歸也要這麼久的時間嗎?」淺玥望向窗外起起伏伏的雲彩,老松頗有風骨的扭成婀娜女子狀矗立在怪石之巔,桀驁不馴,一點惆悵湧上心口,便問:「你說要收集羽錚的元神散片,如何收集!」

墨玉簡單概述,這碎片隨意散落世間,沒個定數,可走遍世間每一處角落,便能尋得,又指了指那把羽錚留下的傘還有跟在她身邊霜華無夜劍能感知其碎片氣息,淺玥看看這二物,滿眼溫柔,感受到羽錚就在身側般,跟墨玉道了別,便飛入高空消失不見。

風平浪靜,一眼望到頭的海面沉靜又神秘,風在耳邊自在輕語,一股股極清新的氣息,到叫她身心暢快,幾個時辰后,她到了河神宮的水域,水下游魚結成密集的魚陣四下穿梭,她化成龍身徐徐游來,眾魚兒自動的散開,形成一大個圈,中間波光粼粼,彩光熠熠。

她一個縱身直接躥入,景色如舊,宮中三大殿嚴整的聳立在眼前,龍首源源不斷噴射出水流,花樹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只見照英帶起一團霞彩疾馳而來,見了淺玥激動得不敢上前,「是阿碧嗎!」

一團閃光下,淺玥化出人身,靈動的眸中掛著散碎星點笑道:「是啊,顫抖吧!河間小太歲又回來了。」

她還沒嘚瑟夠,身子就被趕來的娘親抱入懷中,緊跟在身旁的還有河伯允熠,她有些歉意,真不該讓爹娘如此擔心,大概世間多數的父母無論子女多大,一旦離開身邊,行到遠方,無病無傷時時平安,亦長長念之。

「阿娘,阿爹,我繼承了龍骨,好著呢!」

允熠露出一副春光燦爛的姨母笑,摸摸淺玥的腦袋,「吾心甚慰,阿碧,你總算繼承了我和你娘的優點,沒長殘。」

淺玥一臉不滿,「難道我以前很醜嗎?我是指碧琬時期!」

「不醜,我允熠的女兒怎能說丑!只是有時真想把你回爐重做……」

淺玥不滿的叫嚷著……

在河神宮呆了一天,從照英口中得知竟已過了一百年之久,人間已是物是人非。

淺玥同爹娘說了這些年的經歷,引得他二人一陣唏噓,尤其阿爹拍著她的肩膀眼神閃爍,笑得似喝醉酒般,不斷誇讚:「女兒你是霸氣威武,能降服得了這殺尊!尤其白虎冷著張臉叫岳父,那畫面太好玩了!」

淺玥神情一頓,暗想要是阿爹太過分了,估計是討不到好果子吃的。

一番交談后,淺玥表明要收集白虎元神碎片使他復活,宓兒一臉心疼握住她的手,嘆氣道:「那該是段漫長的歲月!能為所愛之人付出也是極美好的!阿娘等著你二人牽手而歸!」

淺玥抱住娘親,內心暖融融的,允熠到是笑得輕鬆愜意,「阿碧,等你二人回來,我這河神宮就可以徹底交給你打理了!」

「阿爹,你一直都在做甩手掌柜,成日不在宮中,這些年都是照英幫著打理!我可不想窩在一個地方當管理員,照英呆了那麼久說不定也想四處走走呢!這河神宮啊還需阿爹你多費點心看顧好!」

幾人聽了搖頭笑做一團,淺玥又呆了一天便離去,開始四海八荒的尋找羽錚散落的元神碎片。

三百年後,曾經繁華強盛的大周朝,被來自四方的鐵騎踏碎,彪炳千古的王朝也經歷同其他王朝一樣的命運,如風般墜落到塵埃之中。

昔日熱烈異彩的長安城,淺玥與羽錚無數回憶的地方,也在一片大火中,毀滅殆盡。

亂世在火光中,在人群倉皇奔逃的悲鳴中,在血腥瘋狂肆虐中慢慢拉開帷幕。

淺玥無悲無喜,內心落寞又掙扎的看著這一切,人間之事正應了口中常道的定數,她無法也不能干預,只能扮作一郎中幫助那些弱小婦孺百姓儘快逃命,遠離戰火。

城中之火燒了許久才算消停,滿目焦土,殘垣斷壁,昔日八水環繞的福地,淪為廢墟,長安已不再,昔日的舊友也湮滅在滾滾紅塵之中。

天空飛起了漫天細雨,淺玥撐傘飄在半空中,無數細小桂花飄飄洒洒,清淡的香甜氣息也難掩頹敗的腐朽之氣。

這一天她比往日都要落寞憂愁,無力之極。

化出龍身穿雲疾風而行,數個時辰后就到蓬萊仙境,她是這的常客,島中仙子見了有禮的打過招呼又各司其職,熟門熟路的進入到鏡海幻地。

那棵大樹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木棺內流光溢彩生機勃勃,在孕育著生命,她坐在一邊注視著這越發晶瑩透亮的木棺,支著額頭輕嘆:「羽錚,你可躺得真久,身上會不會長毛!我前些日子去到極北之地,千里冰封的雪原,那是你的出生地嗎?我在那留了個大大的標記,你到時回去看見會很驚喜,也可能是驚嚇!」

「還有長安城在戰火中毀滅了,真是可惜……」

這二十年來都沒尋到元神碎片,她有點心焦,坐了許久,心情稍寬,她便化作一團光奔赴於四地。

山高水遠,前路漫漫,又兩百年後再回來,就見掌御神清氣爽的站在鏡海邊,花鳥呢喃,蜂蝶爭戲,她急急的沖了過去,「你醒了,那羽錚是不是!」

沒等他回話,就急匆匆下到幻地之中,見墨玉正施術,從凈瓶中倒入一滴滴仙液,她迫切猶豫著問道:「他如何?」墨玉倒完瓶中最後一滴仙液,一道道法術符籙層層包裹而下,緩緩道:「按說仙體已經鑄造成形,元神碎片也已歸位,興許還要些修復的時間方能醒來。掌御到是運氣好,不再是神魂之體,頑石也算是得道了,天高海闊的自由而行了!」

淺玥淡淡的回應了句,神情蔫蔫的,墨玉拍拍她的肩膀,「走,丫頭,時間是用來享趣的,我近日新得了件好物!一起去看看。」

拖著她來到外間,山石四圍壘加自成一小塊空地,空地中央用木柵欄圍了起來,中央關著一群錦雞,藍色羽絨,油光水滑的,墨玉走到邊上,一臉興奮,「你看這多漂亮啊!」

錦雞見到自家的衣食父母,拍著翅膀拼著命的嚎叫,沒少憋出點雞屎,旁邊身姿優雅的仙鶴引著長頸一臉嫌棄。

墨玉指著這群異色的雞,津津樂道:「我這蓬萊,各種仙物,鳥獸極多,這樣的還第一次見,到叫這仙山多了點綺麗,也不枉我花了好多萬年的仙草換回。」

淺玥悶悶的聽著,看這錦雞就是變異的普通物種,於仙體仙氣沒半毛關係,這冤大頭當得如此滿心歡喜,她也懶得戳破,只是默默的心疼一把打理仙山事物的,攤上這敗家的主。

之後的日子,她也不再四處奔波,一心一意的守在這鏡海幻地,墨玉隔三差五回來,沒少支使淺玥這免費勞動力,顯然是要把她榨乾。

更讓人氣憤的是,當初弄回來的藍色錦雞,長得體闊肥碩,繁殖得異常兇猛,又沒有天敵,這外來物種隱隱要把本地物種給擠壓沒,一天天雞飛狗跳的。

仙山上的雞糞逐年呈爆髮式的增長,惡臭熏天,雷區甚多,把她這負責打掃的差點累癱,而墨玉徹底玩起了失蹤。

一百年後,淺玥下定決心徹底罷工,這日正好收到消息照英遊歷到附近,就欣然跑去見面。聽說河神宮附近時常有壯碩的仙將徘徊,照英實不想見此人,就跑了出來,四處游弋順便躲人,淺玥沒少拿這事調笑。

在回去時路上遇到一冷艷仙子,杏眼桃腮,英氣逼人,捂著鼻子斜睨了她,便飄然而去。

淺玥輕曬,回到蓬萊仙境,有仙子見了淺玥,急急拉住她,鼻子蒙著布條含混不清道:「神君,神君!」

她急匆匆的丟下口齒不清的仙子,奔向鏡海幻地,花樹如春,木棺內空空如也,她等不了墨玉,急匆匆的飛身而出,四處搜尋。

霜華無夜散發著興奮的光芒,一路向北飄去,她跟隨在後,傘似乎有了靈性,香氣縈繞。

到了北地深處,萬里冰封,靜謐無聲,四野是晶瑩剔透的白色,中間有一處堆了個巨大冰雕,兩人臉歪嘴歪的依偎在一處,頭上頂著燒餅,賊丑賊丑的。

霜華無夜飄落於此就不動了,靜靜的矗立著,淺玥看看四周,搜尋著,呼喚道:「羽錚!仙君!」

無人回應,空中飄起了小雪,一陣寒風呼嘯而來,輕易就裹住有些失魂落魄的淺玥,飛到冰雕的頭頂上。

一人白衣若雪,狹長的眸子微眺,淡色的嘴唇掛著一抹令人心醉的淺笑,「哪來的小仙,修為似矮蔥,還膽敢闖入本君的清修地,還留了這一坨難看的雪人,委實不雅。」

淺玥兩眼放光,水汽迷濛,她抿抿唇垂頭,又抬眸眨下眼睛,笑靨如花,飛撲到羽錚身上痴語:「你的小仙!」

這世間廣袤無邊,盡頭的前方又是另一個盡頭,於荒漠中踽踽而行,但有你在終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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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磕磕碰碰的,正文終於寫完了,自己偷樂下……應該會有兩個番外慢慢更,烏龜的速度(* ̄) ̄)在此感謝能讀完此拙文的小天使,鞠個躬……

下一本文《這個宮主有點作》,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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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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