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散各自終

曲散各自終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淺玥醒來時,看看周邊仍是巨石壘加凹凸不平,只是地上水鏡的顏色變成銀色,面積更大了些,也看不到另一境界的龍族,周邊起起伏伏飄散著無數星點瑩光,空靈沉靜。

君尚天和容悅色的站在一側,雌雄莫辨的五官更多的是柔和美麗,他等了漫長的歲月終於完成了自己的諾言,簾幕即將落下,可心中還有一絲意難平,手中拿著盒子遞到淺玥面前:「這是髓脈,姑娘可以任意處置。」

淺玥接過,打量著天宮搶破頭的東西,暗嘆真是個燙手山芋,便問:「這髓脈有何用?棠燁……還有羽錚我能救他嗎?」

君尚天看看地上銀色鏡面,星光波點一點點往上散,眉目舒朗,把她心中的疑問一一解答:「髓脈是當年燁與天宮大戰時斬斷天梯意外所得,燁當年身骨四散,元神四分五裂,一點殘念包裹著髓脈將其嵌入虛海之底。髓脈是支撐整個天宮的心臟,能搭建另一個境地的橋樑,這許多歲月被裂變困在黑域的遺族最後通過髓脈通向另外境地生存……經年累月,橋樑已成,已不需髓脈,燁決定永駐於此。」

淺玥聽了內心空落落的,到不是捨不得棠燁,只是這一路來到最後終免不了宴席散場,人去樓空的落寞。

這盒中晶亮物什要來有何用,只能還了天宮算是羽錚最後的諾言,可天宮如此咄咄逼人,她又不想給得那麼乾脆……

君尚天見她沉默半餉,滿臉郁色,溫語道:「姑娘,虛海之地通衢陣快要關閉了,你該離開了,上面還有人等著你……緣來緣去自有定數,望寬心,不妨去血域逍遙城看看,快去吧!」

淺玥心中一喜,算是撥開雲霧看到一縷曙光,還想再問清楚些,君尚天化成千萬點光華,托著她直直往上躥去。

上面水龍隨著她離去一圈圈化作散碎光點消逝,黢黑再次布滿其間,當她破出水面時,異彩流動,石柱中的舍神劍緩緩離開向下飛去,與淺玥碰面時,似看到君尚天微笑頷首,輕飄飄的落入洞口。

浮在半空中的各種紋路光華稀稀疏疏的消散,飄飄洒洒,水龍一頭頭搖擺著身子盤旋而上,洞口逐漸收縮。

一陣陣氣浪捲起一絲風使她衣帶翻飛,長發飄舞,正要提手撤去水幕。

有颶風突至撞破水幕,濺起千尺白浪,問道劍身散發著燁燁華光,飛到淺玥面前,風顯出虛影,郎朗笑道:「阿碧,保重!」便一頭沉入要關閉的洞口,消失不見。

淺玥望向平靜黢黑的水面,一時感傷,兩把絕世利器就此長埋,再不可窺日月。只是與三哥匆匆一面,也就此訣別,她還想同他月下暢聊,也遙遙無期,他選擇心之嚮往的地方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揚手散去四圍水幕,漫天細雨紛紛揚揚,她輕飄飄的頂著微雨飛離,紅塵阡陌遠在盡頭。

天幕依然是冷淡的鉛灰色,無風無朗日,死氣沉沉的黢黑湖泊掀不起一絲褶皺波瀾,來此地的人想來也是孤清落寞。

空中一直飄灑著毛毛細雨,響起一慵懶嘆息聲,「嘖嘖,真是可惜了,世間兩把絕世利器就這樣沉入虛海之地,再難窺見……」

眼見空中飄蕩的瑞彩中,一皮毛鮮亮的神獸踏著五彩雲霞漫步而來。

淺玥眼波流轉,沒好氣道:「病嬌神獸!」

雲霞飛舞,光華下墨玉幻化出人形,人模狗樣的,拉起一縷黑髮道:「小碧,這般沒禮!」

這時天空中降下一團流彩,光華赫赫,一把寶劍散發著幽藍寒光帶著一把傘靜靜飛到淺玥面前。

她伸手拿起傘將其撐開,傘面上繪有金色的紋路,細看是一枝枝桂花,還帶著清甜香氣,令人心脾,轉眼間,綿綿細雨變成一朵朵細小的桂花,漫天飛舞,香飄十里。

淺玥伸手接過無數的小花,萬種愁緒湧上心頭,那些純真快樂似一去不復返,眸子含著濃濃的水霧之氣。

一旁墨玉撫著額角,心緒有些繚亂,嘆氣道:「你別哭呀!本君最受不了女子落淚,回去定要折壽十年!」

淺玥冷哼聲:「那你還不速速離去,免的晦氣!」墨玉搖頭不語,沉默立在一邊。

她揉揉眼睛,擦去眼中淚花,抬手接過空中的霜華無夜,剛一接觸,冰寒至極有點不適應,但緊緊握住劍柄,劍頗有靈性,感知到他主人微弱的氣息,光澤變柔了些,依戀在淺玥身側。

墨玉見了嘖嘖稱奇,「這劍白虎寶貝得緊,從不讓人觸碰,原來是太沒節操。」

淺玥反駁道:「這劍能識得主人的資質素養,何況霜華無夜陪羽錚征戰多年,實屬神族所向披靡之利器,足以媲美舍神與問道!」

把劍收起,實在不想搭理這貨,她撐著傘,漫天飛花下滿是惆悵,提步便要離去。

墨玉追了上來,儀態悠閑,不疾不徐說:「天宮一隊神官已然跟到虛海之外,那位雲霞仙子也跟了過來,你要與他們會合嗎?」

淺玥停下來,目光流連飛舞的桂花,握緊手堅定道:「我誰也不見,我要去血域逍遙城。」

想到白澤知曉世間事,抬眼看向他緩和道:「白澤仙君,你知道如何從這去血域逍遙城。」

墨玉咧嘴一笑,桃花眼滿含溫情,轉瞬又嚴肅說:「小碧,隨你怎麼叫我,但白澤仙君這稱呼土到掉渣,我不喜歡……逍遙城只讓神魂進,途中必經蝕血之路,你……你要去就去吧!」

白虎那冷麵閻羅到是有眼光,她一心之念,他又怎好阻止,這事成敗與否,他這閒遊浪蕩不靠譜慣了的,也要沾染幾分。

淺玥輕笑,時間有限直接把盒子中的髓脈展開,空中頓時寶光瑩瑩,「大紅袍,這髓脈能搭建到另一個境界,想來可以直接去到血域逍遙城,我可逼出神魂自行前往,但髓脈我不知如何用?」

墨玉抱手看看這天宮至寶,輕嘲:「你還真容易相信人,你不怕我把你這寶物奪了逃之夭夭。」

淺玥微微一笑,清麗無雙,墨玉以為她會說些好聽的,比如相信你的為人,我了解你,你最夠意思什麼的……還有些期待,結果對方握握拳頭來了句,「我現在承了龍骨,強悍得要死,你來沒見過幾座山都是我夷平的,當年你我在江都城外還打得難分難解,如今痛扁你不在話下!」

聽得墨玉一臉懵,立馬想掉頭走,暗罵丫頭不說人話,這是求人該有的態度嗎?

他懶得辯駁,「你不用逼出神魂,我帶你去。但得先出了虛海之地,這裡太壓制神力了。」

一陣光華閃爍,直接幻化成白澤原型,同時面前出現丈余大黯淡光澤的漏斗,帶著淺玥飛入漏斗中,很快漏斗變成透明色,融入周邊環境,疾飛一步千里。

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一片白雪覆蓋的空曠地,三面高山聳立,墨玉收了法器,看看高山,「這地方好,小碧,你準備下,中途少不了波折,我負責馱著你前行,那些個牛鬼蛇神就教給你了,千萬別讓那些穢物碰到我!」

淺玥點頭。

墨玉凝神抬手在空中揮划,一道道金色繁複的紋路在四周出現,把髓脈拿出飄向半空之中。

突然北風一陣呼嘯,黑雲壓頂,轟的一聲響起,山頂上的積雪滾滾下落,瞬間要把著空地傾覆,墨玉專註念著咒文,幾道光束直接湧向空中髓脈。

淺玥見狀連忙在周身架起千尺水幕,瞬間凝結成冰壁,奔騰而來的積雪,轟擊在各處冰壁之上,冰雪交加,霧靄迷離。

整個空地被雪崩覆蓋了大半,山上積雪還源源不斷往下滾,大地顫動,山體坍塌,淺玥跟著一陣搖晃,飛身釋放出巨大水幕,把震裂的外圍又重新堅固了幾重。

霜雪眯眼,半空中閃現大量流彩,有鏡面光鑒呈現在半空之中,大雪紛飛地動山搖間,墨玉一把拉過淺玥,兩人直直遁入上空光鑒之中。

一片黑暗,用法術燃起光芒只能照亮周身,四周望不盡頭。

墨玉幻化成獸型,馱著淺玥在空中健步如飛,風聲颼颼,踽踽而行。

周邊黑沉沉極為清靜死寂,淺玥集中精神注視著四周,準備隨時迎接未知的攻擊。

身下墨玉呼口氣,「小碧,你不用緊張,這黑地的攻擊不會太猛烈,還有我們要在這地方走一個月才能到逍遙城。」

「怎會要如此久,你確認你沒繞道。」淺玥暗嘆這貨不會是個路痴,印象中沒那麼久。

墨玉滿心委屈,不滿道:「用神魂走蝕骨之路也得一個月,我可沒那麼橫,這活了幾千萬年了,頭一遭馱個沉甸甸沒心沒肺的物件,還被嫌棄……」

淺玥一陣頭疼正想說,「要不我化出龍身馱你如何?」

驟然間空中一道悶雷直直轟擊下來,她連忙祭起水罩抵擋,緊接著連綿不斷的光束天雷滾滾而下,令人應接不暇。

墨玉身子一陣晃蕩,差點把淺玥甩出,那白色光澤度極好的皮毛有幾處一團焦黑,她看了心中一陣過意不去。

又暗嘆這白澤真是身嬌肉貴,經不起折騰,瑞獸就是瑞獸,就觀賞的價值要大些,她連忙祭起幾道水罩,將兩人嚴嚴實實的圍裹住,密不透風。

有雷擊轟下時,又在半空中祭起數道水幕抵擋,墨玉還是被震蕩得搖晃不止,眼瞅著過不了多久怕是要沉入底下黒淵之中。

這還飛了不到一刻的時間,淺玥心急道:「墨玉,你還能行吧!要不換我來吧,龍身強健,被雷劈幾下應無礙。」

墨玉沉吟片刻,心中暗暗偷笑,面上裝著不甘心說:「那好吧,辛苦小碧了!」

淺玥飛身而起,瞬間化作一頭碧銀色巨龍,威風赫赫,鱗甲隱隱冒著金光,飄在半空中。

墨玉恢復人身,喘口氣舒舒服服的躺在龍首之上,打起了瞌睡。

暗夜之中,幾道悶雷滾滾下來,淺玥沒閃避,打在身上跟毛毛雨一般,有點麻而已,繼承了龍骨的龍身極是強韌。

她打算直接加速向前俯衝,沒飛多遠,背上的墨玉提醒道:「不用疾速,這不是距離的因素,而是時間,需要一個月,要被雷和光束轟擊一個月。」

淺玥聽了不再加速疾沖,放緩速度,浮於空中,光束雷擊下,她意外的沉靜,想著某個橫人背負著她蹚過蝕血之路,足足走了月余,哼都沒哼一聲。

她自己都沒覺得有這麼長過,心中一沉,又開始十分想念他,腦海中浮現的都是過去種種,轟隆雜音,強光閃耀,都未擾亂她思念一個人的心緒。

這永不盡的黑夜漫長無期,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一直徜徉其間,幾道悶雷下來,身子一陣搖晃,甩動下龍尾,有些麻木。

墨玉飛身上前,「你休息下吧,我來!」

淺玥點頭化成人形,也不知挨了多少道雷,手腳麻木,沉重的疲倦感襲來,她靠著睡過去。

兩人在黑夜中輪流著承天雷,跋涉了許久總算到了逍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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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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