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二人閑話
胡牢這段時間在楊戩家裡搭夥過日子，雖是朋友的關係，但是每每談論起事情的時候，兩個人總是心意相通，楊戩就生出幾分知己之感。
再加上兩個人每次去打獵都是滿載而歸，不論是胡牢的箭法還是身手，都讓楊戩嘆為觀止。
「要是你這身本事在天庭，雖說當不了兵馬大元帥，但是做一個先鋒是綽綽有餘的。」
胡牢看不起天庭的那一群人物，「誰想和這群膿包們在一塊兒共事兒，不是我背地裡說他們壞話，就他們那樣的本事，也就頂了一個天□□頭嚇唬人，很多時候要是對著地上有本事的妖精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楊戩仍然是穿了一身非常利索的打扮，袖口為束起來，背影肩寬腰細。
他對著遠方飛去的山雞拉了一下弓弦兒，弓弦的震動聲讓倉皇逃命的山雞嚇得屁滾尿流的跑走了。別看人家楊戩長得濃眉大眼，實際上就是這麼惡劣，看到山雞逃命時恨不得多長出幾條腿，楊戩忍不住哈哈大笑。
皮了一把之後他把弓背到背上，「虎弟，你可不能這麼想，天庭也是卧虎藏龍，雖然有幾份弄臣立廟堂的意思，他們那些校尉絕非是浪得虛名，比你手下的那幾個人有本事多了。」
胡牢聽了把弓掛在了腰上，「我手下這幾個人有幾分本事我還是清楚的，他們本就是普通人，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根本比不上那些特意選□□的做過貢獻才能進入天庭的人傑。就算是這樣，我也是不看在眼中。」
自從兩個人認識到現在，楊戩就沒看見胡牢對誰客氣過，或許也是客氣過的，只不過是針對於那些凡人罷了。
兩個人這會兒也不想再繼續打獵了，免不了要說一些當神仙的好處。
楊戩就先按著普通人對神仙的理解，「長生不老，壽與天齊，每日享福……你想想看，在那些百姓或者達官貴人看來，有吃不盡的山珍海味龍肝鳳腦，喝不完的美酒佳釀，每日耳邊充斥著仙樂，眼見到的都是飄渺雲海。早上雲遊四海，晚上在蒼梧睡覺，這樣逍遙快活又沒有苦惱的日子，誰聽見了都羨慕，都忍不住對成仙抱有極大的熱忱。」
胡牢冷哼了一聲，「這不就是遊手好閒不事生產嗎？這樣的日子過個一兩年還覺得美的不行，若是多過幾年，天天吃吃喝喝，連個事兒都沒有，讓我說早晚必生禍害」。
況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天庭的並非全部是得道真仙。那些本身不應成仙卻攀附而起的人進入天宮后心境達不到真仙的境界，到時候必有爭鬥。
道理是這個道理，其實也是這個事實，楊戩到現在算得上是已經得道了，他對天上的玉皇大帝心裏面還是有幾分憤恨。由此可見，楊戩既然能這樣，別提其他人了。
「像我這種算是求得大道的人，也時常怨恨玉皇大帝對我娘親做過的事兒。雖然是我娘親下凡私配凡人違反了天規，但是我感情上還是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胡牢微微一笑，「你知道天規是什麼樣的嗎？天規並非是天庭訂的那些天規，我說的天規是天道定下來的規矩。而不是天庭那些斷絕情愛不得以下犯上的條規。」
既然說到這裡了，胡牢就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這塊石頭正好在懸崖邊，胡牢招呼著楊戩一塊過來坐下，兩個人面對著面前的茫茫群山，胡牢就問楊戩：「你出生名門大派，你也知道當初開天闢地的時候，根本沒有天庭，也沒有地府。這兩個地方後來為什麼出現了？」
楊戩對這個事情沒有多考慮過，自己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來，就看著胡牢。
「你知道？」
「我僅僅是知道一點兒，那個時候我天真浪漫沒考慮那麼多，再說了我不生不滅，什麼時候世間萬物沒有了爭鬥，或者說是天地洇滅，我才會跟著這方天地一塊死去，人家對死怕的要命我卻不怕。所以當時一群人在一塊商量怎麼才能阻擋死亡延長壽命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參加。
那個時候他們也確實是商量出了一點東西，那就是有大神通的人開闢一個空間，居住在離世間萬物遠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天庭。最根本的原因是大道日後以人為標準，凡是超過人的都會被抹殺，遠離凡人，另外開闢天地，妄圖讓大道覺得他們是另一個天地的人，與人無任何糾纏，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可是開闢了這些空間的大人物，後來都失蹤了。我也好奇他們去哪兒了，但是我就是找不到答案。這一些人為了保命開闢了天庭，最根本的原因是要和人物徹底斷絕來往，但是這些人消失了之後，一些人自以為天庭才是三界的主宰的所謂神明，堂而皇之的入住了進去，如人間這般等級分明的創立了朝廷，說起來令人可笑。如果按照以前開闢天庭那群大能的設想，與人間徹底分割，他日真的能逃脫一死，可是現在住在天庭的人，不知道其中秘辛，哼哼哼哼……」
胡牢之所以不把天庭放在眼裡，就是因為如此，一群亡命之徒給自己找的最後退路，本來是藏著掖著的，可是後來一群傻蛋做了主宰之後偏偏廣而告之。
楊戩聽了很多天庭的創立的傳說，唯獨沒聽過這種說法，「真的假的？」
「像這種事兒當然是真的呀，我跟你說，做事的時候很少有人把目的直接告訴別人，像這種關乎生命的大事更是要自己知道才行，所以真相往往不為人所知。
我就等著瞧呢，一兩千年或是三四千年我都等得起，這些神仙悠哉樂哉的，在天上以為能夠壽與天齊，可是實際上大限就在幾千年後。因為天道也好大道也罷，一天天的在完善，等到他們完善了之後，把人間擺布整齊了，就是動手收拾這些傢伙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不管是天庭還是地府，該消失的消失，在運作的運作。和這些神仙沒什麼關係了。」
「地府……若是將地府的這些鬼神們全部拔除乾淨，到時候六道輪迴怎麼辦？」
「非常簡單呀，作惡多端的人死亡的時候立即灰飛煙滅，半點靈魂都不留，他們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不用進十八層地獄。那些作惡少的人，做了一些小惡的人入畜生道，那些善人下輩子接著當人。不知道我跟你說過沒有？大道無情，不管人也好，花花草草也好，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
人希望一個作惡多斷的人或者是自己的仇人永墮地獄永遠不得超生。在大道看來管理地獄又太麻煩，所以直接讓他們灰飛煙滅了就可以，這種做法比人族期盼的更狠。前一段時間聽你說幽冥教教主，我就特意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後來聽說地獄不空，這位教主誓不成佛。在我看來，這人確實是慈悲，只不過慈悲不是對善人，而是對惡人，他給了惡人一個改過投胎做人的機會。」
楊戩聽完之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聽你這麼一說，我現在有些擔心。等到天庭和地府被處置了之後，接下來就是這些生活在天地中間的神仙了。你說到時候大道怎麼處置我？」
胡牢回頭看了看坐在一邊兒的楊戩，「怎麼處置你，你其實心裏面已經知道了。而且你師門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這一段時間我也讓人打聽了，自從封神之後，你們這些人已經銷聲匿跡了，當初你們在人間傳下道統，期望在人族當中永遠傳遞下去。可是後來為什麼銷聲匿跡了呢？就是害怕大道會想起你們。就算以後你們出現在人間，也不是以神仙的樣子，更不是以修道者的樣子。」
楊戩嘆了一口氣，「你說錯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他們是怎麼選的了。只不過比起來，我更相信你，若是以後咱們結伴行走，不知道你可願意帶我一程。」
胡牢站在大石頭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楊戩，「不是帶你一程，是帶你一輩子！別以為你打什麼主意我不知道，不就是想著跟我在一起，將來活命的機會更多一些嗎？算了，為自己打算也是人之本能，我就原諒你了。」
楊戩還想說話，就聽見旁邊趴著睡覺的哮天狗一下子狂吠了起來。
哮天狗一邊汪汪一邊喊著在旁邊休息的梅山兄弟和趙六他們。「你們都是死的呀，那邊有一隻鵝偷主人的果子，快去把他抓回來。」
騰聽了之後站起來就想追，趙六一把把他扯了回來，示意他看看對面的梅山兄弟。
梅山兄弟坐著不動，有的飲酒，有的把肉穿在木棍上放火上烤。甚至還懶懶的說了一句，「你是看門狗，你為什麼不追？」
哮天犬就生氣了，「老子追去了，要你們幹什麼用？」
梅山兄弟就是不動，「幹嘛讓我們哥兒去追啊，明明你才是只狗。」
楊戩搖了搖頭，「整天就是這樣雞飛狗跳，讓虎弟看笑話了」。
胡牢自從把老夥計搬到灌江口和楊戩一塊打獵過日子，到現在也有10來年了，像這樣的笑話看得多了，已經沒有當初的興緻了。
「你們家的笑話我天天看，算了算了，這都是一群懶蛋，果子也不是什麼好果子，山間野果有一些酸澀還不好吃，丟了也就丟了，我就好奇是哪個不要命的，明知道是你我的東西還敢來偷。」
「要不然咱們一同看看？」
胡牢點了點頭，「閑來無事不用讓他們跟著，咱們兩個去瞧瞧，捉賊拿贓，捉到了再做定罪。」
「虎弟跟我想的一樣，走，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