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胡牢做客

「我跟你說過，像是聖人他們已經隱匿不出了。其他的大能，大部分都失蹤了。」

胡牢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手鼓，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伴生法寶落在了別人手裡，不用多猜，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當年在征戰的時候，他們跟我說，以後跟隨軒轅安享天下太平……沒想到再聽說他們的消息，竟然是這樣的。」

楊戩突然之間發出一聲苦笑，這聲笑聲由低到高，到最後站起來站在石頭上，對著周圍雲霧繚繞的大山哈哈笑了起來。聲音一開始是暢快的，最後嘶啞極了，聽著只覺得撕心裂肺。

「你笑什麼？你有什麼好笑的，你給我坐下來咱好好說。」

胡牢特別驚訝，楊戩仍然是大笑不絕，笑聲當中帶了很多苦澀。胡牢低頭看了看哮天犬，「你主人怎麼了？」

「狗怎麼知道？」哮天犬對著楊戩盯了一會兒，又問胡牢，「雞翅膀你還吃嗎？上面沒肉，不吃就給狗。」

「你只配吃雞脖子，還想吃雞翅膀！你主人這會兒快笑癲過去了你都不管，要你何用！」胡牢拍了拍楊戩的小腿，「行了行了，有話咱們坐下來好好說，你怎麼了？」

楊戩終於停下了大笑，「我當年下山助武王伐紂的時候，他們也說武王伐商乃是明君領山河，自此後天下得享八百年太平安樂。那個時候，我陪武王上崇山封褝天地，立足於萬山之祖，他和我說殷商不體恤庶人才有了亡國之禍，他自己的子孫以祖先為榜樣，仁愛萬民必能享天下太平……一轉眼，這800年將要過去，周天子在何處？姬發的廟宇在何處？當日我為功臣，今日居然沒有半點匡扶社稷的心思。遙想當初，都說紂王無道，然而助紂為虐的人居然有那麼多，如今仁義的周天子卻屈居諸侯之下，無人對其伸出援手，想來多麼諷刺呀。」

世人只知有七國國君，誰還記得周天子？

此時此景，胡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能嘆息一聲，「你我皆是遺民，我也能理解那些聖人們隱世不出的想法，洪荒已成過去，而聖人們只屬於洪荒。」

楊戩重新坐了回來，「接下來一段時間，人世間必有大戰，你想怎麼做？」

「我不管想不想，這場大戰我都阻止不了，我也跟你說實話，當初涿鹿一戰之後，我就找地方沉睡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場大戰，有我沒我照樣發生。我不死大戰不止，可我又沒辦法死，以前我把腦袋放到老虎的嘴裡想讓他咬死我，他跟我說我脖子太硬咬不動。我後來想跳進水中淹死，結果我在水中來去自如。我想找到一個絕地，讓艱苦的環境殺了我，至今沒有找到……就連剛才那個大蛾子放了那麼大的一把火，」胡牢把袖子撈起來讓楊戩看，「瞧見沒？連衣服都沒損壞，我怎麼辦？只能視而不見。」

楊戩低頭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你和我回灌江口，灌江口屬於秦國後方，除了征糧沒有兵革之禍，而且蜀路艱難，外邊的消息也難傳進來，偷一日太平日子算一日吧。」

胡牢想了想，自己去哪兒都一樣，日子是一樣過，但是不得不為自己當初的老夥計想想。

胡牢以前有打算把虎牢關的那顆老樹放到禺絨王的山中去，因為禺絨王為人講義氣。但是後來想想，禺絨王實力不夠強橫。又想把這個老夥計放到花果山去，但是孫悟空性格太跳脫，而且滿山遍野都是猴子，鬧得人不安寧。

胡牢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楊戩，楊戩好歹有點道德底線，有一天自己和楊戩撕破臉了，人家不會拿那老夥計出氣。而且灌江口就在西蜀，進入西蜀道路艱難且大山無數，正是樹木妖怪清修的好地方。

「和你去灌江口也不是不行，當初我從涿鹿帶走一棵樹，把他種到了虎牢關，大戰將起我擔心他有損傷，讓他在你的灌江口紮根兒怎麼樣？」

「這事兒好說，草木妖怪一般都是心地仁慈，只要不禍害人口，隨他找地方生長。」

「這個你放心，咱們現在去虎牢關吧，我現在幫著這老樹搬家。」

胡牢還記著等著自己的悟空和禺絨王，站起來對著遠方招了招手，孫悟空已經吃了一肚子桃子回來了。

看到胡牢在那裡招手，他趕快踩著雲彩飛了過來，「兄弟，咱們現在走吧。」

胡牢搖了搖頭，「悟空，我不跟你去花果山了，等我安置好了再去找你。」

「安置什麼？有俺老孫幫上忙的嗎？」

禺絨王拉了拉孫悟空的毛爪子，「老七你忘了，白衣大王現在還沒洞府呢，這位穿皮甲的兄弟是白衣大王的屬下，肯定是他們找到了合適的洞府。」

胡牢想解釋，楊戩扯了一把他的袖子，替胡牢說話，「不能說合適，也只是先去看看，我們家大王若是喜歡，我們就在那裡安家了。」

孫悟空搖了搖頭，「胡兄弟剛才把那蝴蝶大王殺了，下面這山頭和這周圍連綿不絕的山脈就屬於胡兄弟了。何必找什麼洞府，這裡最合適了。」

禺絨王這才想起來妖怪當中的規矩，「對對對，若不是七弟在旁邊提醒，我差一點都忘了，就算是白衣大王你不住在這裡，這裡也沒有人敢占。這裡真的挺不錯的，蝴蝶大王手下的小妖要麼趕走，要麼收編，再加上白衣大王你手下的那些將士，能將這裡裡外外整治的如鐵桶一般，這也是一份家業呀。」

胡牢才想起來，這周圍還有無數小妖呢，「那蝴蝶大王不是個好東西，他手下的那些妖想來也吃了不少血食。我這就送他們去輪迴。」

說完之後將趙六他們召喚回來，讓他們把這處大山清理乾淨。

孫悟空和禺絨王看胡牢正在處置這些俗事，就和胡牢告辭，孫悟空再三囑咐胡牢忙完了之後來找自己，隨後他們兩個離開了這處山脈。

蝴蝶大王被殺之後，小妖們紛紛逃命。趙六他們滿山遍野的搜索了一遍，就沒有找到幾隻。能抓住的也就是一些女妖，胡牢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直接送這些人去輪迴了。

在這裡逗留了幾天，趕到虎牢關的時候，天氣已經涼了，半空中陰沉沉的，看樣子想下雪。

大樹已經睡著了，他樹冠上光禿禿的，葉片都掉了。胡牢走過去拍了拍樹榦，「醒醒醒醒，要搬家了。」

大樹打鼾的聲音戛然而止，帶著一股子還沒睡醒的鼻音，「又要搬家呀。」

「你搬過幾次家呀？快把你的根兒從泥里□□。」

大樹這下徹底醒了，側著身子，先把一側的樹根拔了起來。一邊拔還一邊看周圍，「這隻狗真神駿，這是你朋友嗎？你挑好睡覺的地方了？你朋友也一起沉睡嗎？我的樹根可多了，你們是想躺一個樹籠還是要躺兩個樹籠？」

楊戩有一副好脾氣，「我不睡，虎弟說讓你來我們家，我們家那裡靈氣充裕，山高林深，沒有人來打擾。那是一個修鍊的好地方。」

光聽楊戩的描述，大樹很心動。「是嗎？那就好，沒有人打擾就行，你不知道我在這裡都睡不好，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還有不少鳥獸嘰嘰喳喳的……幸好他們能給我帶消息過來，但是如今天冷了，他們也不來了。我除了睡覺也沒其他的事情可做。」

說完話，他把所有的根已經拔了出來，大樹的根特別醜陋，黑乎乎的。

大樹完全沒覺得自己丑，高興的問，「冬天好，冬天搬家容易活。咱們怎麼走？」

哮天犬蹲在一邊兒，看著十幾丈高的大樹，心想這原來是個傻的，你什麼都沒問清楚，什麼都不知道，就貿然把根從泥里□□了。

算了，不嘲笑他了，這傢伙有眼光，剛才說自己很神駿。

胡牢背向大樹用手在前面推了一下，問楊戩，「灌江口是吧？」

「對。」

胡牢默默念著名字，像是推門一樣，把面前的空間推開，讓大樹鑽進去。

大樹先是把樹根邁了過去，接著又側著身子擠了過去。恰巧他站的那個地方是一片空地，土地不幹燥，空氣還很濕潤。靈氣在山中飄蕩，如清晨的大霧，呼吸之間修為就開始上升。

這裡沒有北方那麼冷，樹林里還飛了很多小鳥，果然是人跡罕至，對於這個地方，大樹十分滿意。

「就這裡了，我就待在這裡不動了。」他說完之後把根扎進了泥土裡，自己把自己埋好。

楊戩就拍了拍胡牢的肩膀，讓他往下看。山腰向陽的地方有一處莊園。「我就住在那裡，你和我一塊兒到府中去，一抬頭就能看到這裡。」

胡牢考慮了一下兩者的距離，拍了拍樹榦，「你以後就待在這裡了。」

大樹扭了扭身子，安靜不動了。

楊戩就邀請胡牢去莊子上飲酒，「我有不少金花美酒，咱們一塊去嘗嘗，等這一場大醉醒過來，這大爭之世也結束了。」

胡牢想了想覺得這也是一個辦法，兩個人一塊兒駕雲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