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轉危為安

眾人在地上跪了半晌，終於緩了過來，卻依舊不敢抬頭正視上方的浮雕，只得低着腦袋在四處觀望，這才發現這裏的空間極為寬闊，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小片平地，恰好圍着剛才上來的豎井洞口形成了一個直徑10米左右的平台，平台的外側邊緣則是一連串向上的石頭台階，每一階足有半米多高。石階呈圓形，同樣繞着正中的豎井圍成一圈，再向著斜上方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整個地形如同漏斗一般。而從佈滿浮雕的頂壁到最高一層台階的距離來判斷，這石階之上應該還有很大的空間。而整個山體內部的光線則是從山壁的一端照射進來的，只是由於眾人站在石階的最底層，無法看到光源的模樣。為了摸清地形，儘快找到出口，眾人手腳並用的向石階上方爬去，好在這石階修的還算規整，眾人沒費太大力氣就爬到了頂層，這才看清了整個洞窟的全貌，和方才的推測一樣，這環形石階連同下方的小平台只佔了整個山洞很小的一部分，石階之上又是一片寬敞的平台。整個上層的大平台依舊圍繞着最低處的豎井修築，呈規則的圓形。放眼望去，頂壁的正中央距離上方的大平台地面仍有十幾米高！如此寬擴的空間，怕是將整個雲積山的山腹都被掏空了，挖出了一個類似於穹頂的宏偉神殿，穹頂的岩壁依舊採用弧形結構，慢慢向下延伸直至接觸眾人所在的平台，只有一側的山壁上鑿有一段長條形的「大窟窿」，光線就是從那裏照進來的，看起來應該是前人修築的神殿大門。眾人大喜，趕緊沿着石頭台階的邊緣繞了過去，等走近了一些才發現，這神殿大門真是蔚為壯觀，整個殿門呈長條狀，高約5米，寬卻足足有30餘米，而且每隔幾米就有一根1人多粗的石柱立在那裏，看來是神殿的正門無誤了。眾人湊上前去，透過石柱間的寬大空隙，遠處的藍天白雲皆在眼前，四周的蒼山綠野盡收眼底。而這石柱上更是雕龍畫鳳，雖歷經風吹雨打卻依然精美如新，仔細一看，這石柱的兩端竟是和整個山壁連成一體的，應該是在當時開鑿之時就刻意留下作為前殿的支撐柱，讓人不禁讚歎工程之精妙，所謂的天人合一，大抵就是如此吧。

李雨濃望着這一顆顆精美的石柱，卻無心欣賞，山洞裏的小玉還昏迷不醒，若不及時送去醫院，怕是凶多吉少了，好在現在眾人已經找到了出去的道路，只要去山上找些清水，再在山頂放個火堆之類的標誌物，說不定鎮上的救援隊很快就可以發現他們。想到這裏，李雨濃便立刻行動起來，可前腳剛要踏出殿門，便被徐大哥一把拉了回來。李雨濃正要發問，卻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原來那殿門之外並沒有台階，而是完全懸空的斷崖，此處落差之高，李雨濃趴在地上向下望去，竟一眼望不到底！而且此處的斷崖石壁比方才小玉跌落的地方更加陡峭，幾乎完全是90度的峭壁，筆直的向下延伸開去，湮沒在浮雲里。。。。。。若不是徐大哥眼疾手快，自己現在還在做自由落體運動呢。。。。。。想到這裏，李雨濃不禁一陣后怕，這神殿也修的太古怪了吧，殿門外就是懸崖，難道當時的工匠們都是飛上來幹活的嗎？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殿外的陽光卻迅速暗淡了下來，眾人抬頭望去，發現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的天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黑雲密佈——看樣子快要下雨了，而且應該還是大暴雨。

「快看，老天爺開恩，小玉有救啦！」李雨濃望着暗下來的天色，知道救命的水總算找到了，不禁開心的大叫起來。

其他幾個人看着殿外暗淡的天色，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眼下小玉脫水的癥狀算是可以暫時緩解了，但大雨肯定會拖延甚至中斷鎮上救援隊伍的搜尋工作，如果狼群被雨淋的性情更加殘暴，進而決定強攻山洞以求生存的話，到時候反倒更被動。眼下重要的是趕緊將下面的人叫上來，一來可以防止野狼趁雨偷襲，二來可以預防可能的澇災。要知道下面是隧道地勢低洼，而且聽那個王知青推測，這裏有可能是前人修建用來當護城河的，那就更可能遭水淹了，得趕緊轉移才是。徐大哥心裏着急，但又不能跟李雨濃明說，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太多的壓力會讓他緊張過度，在這個節骨眼有人過度緊張絕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有可能會讓整個隊伍陷入危險，於是4個社員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吩咐李雨濃趕緊跟上，他們要回去和大夥集合，把大家都叫到大殿裏來。

李雨濃也正是此意，這樣可以讓小玉飲用到充足的淡水，而且吹吹山上的新鮮空氣，人說不定還能醒過來呢！於是便趕緊跟着大夥一起下了到神殿中央的豎井裏。與來時的磕磕絆絆不同，眾人的歸程相當順利，5個人知道這一路上沒有岔路，也相對安全，便放開了腳步趕路，手中的火把還沒燒一半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此時的趙大叔他們眼看外面天色越來越變暗，知道要來大雨了，也點起了火把，準備往隧道的深處撤。

共歷生死的18個人終於再度匯合了，此時沒有過多的言語，只一個擁抱便讓感受到了彼此重逢的欣喜和珍惜，這也許就是大家常說的過命的交情吧。此時天色暗的更厲害了，才剛剛過了晌午，天色卻像太陽落山了一般，隧道外已經黑的什麼都看不清了，山風呼嘯著灌進洞來，吹的火把忽明忽暗。眾人不敢在此逗留，在聽說隧道的盡頭別有洞天後，便趕緊抬起小玉往隧道的深處走去。誰知剛走兩步便聽得洞口處一陣異響，不等大夥反應過來，就聽得一陣排山倒海的巨大聲響，洞口外面似乎有無數的沙石傾斜下來，巨大的氣浪卷攜著漫天的沙塵涌過來，將眾人打翻在地，火把也都被吹滅了。大夥兒被吹的七葷八素，緩了好一會才站起來，徐大哥重新點亮了火把，清點了人數，發現大家都沒受什麼傷，只是隧道的出口已經被成噸的沙石徹底封死了，看起來是外面的斷崖剛剛發生了塌方。想來這個隧道不知有多少年頭了，說不定也會發生塌方，此地不可久留，必須立刻轉移。而且此時小玉的狀況更糟糕了，已經發起了高燒，必須趕緊補充水分並進行物理退燒，不然肯定撐不到晚上了。

好在一路上沒再出什麼岔子，眾人順利撤到了隧道的盡頭，徐大哥將小玉輕輕的扶起，其他人合力幫着將其固定在徐大哥身上，趙大叔又伸手扯了扯繩子，看已經捆紮結實了，便讓徐大哥趕緊往上爬，由於是第二次上去，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加之天色變暗，能見度變差了，雖然看到那巨佛的手掌仍免不了有些壓力，但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惶恐，徐大哥頭一低就背着小玉竄出了豎井。眾人緊隨其後，也都順利的爬了上來，雖然第一次爬出洞口的人看到穹頂的神像，免不了一驚一乍的，但好在沒出什麼亂子，全都平安爬了上來。清點人數后，眾人算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回想起方才在隧道內的漫長等待，仍不禁一陣惡寒。這群野狼實在邪門，眾人初入隧道的時候竟敢頂着子彈硬往前沖，完全不在乎同類的傷亡，彷彿跟人類有深仇大恨似的。雖然後來靠着孔鐵猴的快刀成功打退了詐死的惡狼，嚇得外面的狼群不敢進洞了，但留守的人都知道它們並沒有走遠，只是不再嚎叫叫陣了而已。自打被這群惡狼逼的走投無路困守山洞，眾人心裏就一直戰戰兢兢的，隧道內陰暗潮濕的環境雖然讓身體感到不適，卻遠不及心理上的壓力更讓人感到絕望，在隧道內困守的每一秒都讓人膽戰心驚，生怕狼群餓瘋了，突然來個決死衝鋒，那人類這邊就算利用狹長的地形優勢守住了進攻，估計也難免會有人犧牲。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眾人此時都順利的爬上了這十幾米高的豎井，算是暫時安全了。

大夥兒剛在豎井旁的小平台上喘了口氣，突然聽到石階上方一片噼里啪啦的聲響傳來，隨之襲來的是夾雜着濃重土腥味的山風，似乎外面已經下起了暴雨，眾人爬上台階一看，果不其然，只見殿外的雨勢大的跟瓢潑似的，噼里啪啦的擊打在山崖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而遠處的雨滴更是早已連成了一片，被風吹出陣陣雨幕。眾人大喜，趕緊接了些雨水餵給小玉，王雲清也洗了洗自己隨身帶着的毛巾，給小玉擦拭額頭上的血污，李雨濃看着大夥兒忙碌的樣子，心裏竟有些酸酸的，一種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已經進入青春期的他之前從未敢正眼看過其他女孩子，而現在不同了，他處在一個可以被平等對待的世界，而眼前的宋小玉似乎離自己並沒有那麼遙遠！她的微笑像陽光般溫暖，她的眼神如秋水般溫柔，她的的手指如藕芽般白嫩，而且還曾經觸碰過自己的額頭。。。。。。李雨濃有些恍惚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朦朧感覺湧上心頭，這感覺雖然讓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卻又有種無法形容的美好和愉悅之感。李雨濃甚至開始幻想是自己正在照顧小玉，而不是知青王雲清。。。。。。只是那幻想稍縱即逝，他實在不敢再奢望更多了，一個臭地主的後代能在這裏獲得尊重，甚至成功融入了集體，這已經是李雨濃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此時自己還能奢求什麼？想到這裏，李雨濃對小玉初生的一絲朦朧情愫也迅速熄滅了，他對小玉充滿感激之情，盼著昏迷的她可以早點醒過來。

在補充了大量淡水后，小玉的脫水癥狀得到了很大的緩解，而且高燒也有了減退的跡象，雖然暫時還沒有醒過來，但看她呼吸還算平穩，暫時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眾人這才放下心來，折騰了那麼久，總算可以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了。此時殿外的大雨依舊下個不停，雨水不斷的順着山壁和石柱流下，竟形成了一道瀑布，將眾人的視線與山外的景色完全阻隔開來。彷彿這大殿就是那花果山瀑佈下的密洞，讓人感覺心曠神怡。有好事者湊近了觀察，發現這雨勢雖大，雨水卻絲毫不往殿內流淌，仔細一看，發現這殿門處的地面上竟刻有密密麻麻的楔形斜紋，而且整個地面竟然有一定的坡度，讓雨水可以依靠重力的作用自然外排，如此浩大的工程居然還能兼顧這般細緻入微的設計，讓人不禁讚歎施工者的巧奪天工。話說眾人方才在路上聽了徐大哥等人的介紹，還以為他們在吹牛，此時一看，反倒覺得他們謙虛了。這大殿的任何一個角落簡直都可以稱作藝術品，處處散發着神秘的氣息。只是此地究竟是何方神聖修築的？要知道殿外可是萬丈深淵，連上來的路都沒有，難不成真的是神仙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在此處修了個行宮？眾人愈發感到好奇，眼下小玉的傷情暫時穩定了，狼群的威脅也已經消除，便紛紛趁著等待雨停的間隙，在大殿中四下打量起來。

這大殿應該是用來驅邪避凶的神殿，整個頂壁上雕滿了神仙，只是除了中間的那尊巨佛看起來是如來佛祖之外，其他的都叫不上名字了，不過倒是有很多神仙都拿着短棍一樣的武器，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眾人不敢多看，紛紛低下頭去，只有王雲清抬頭望着頂壁不住地端詳，自己似乎在一本介紹道教起源的書中見到過此類武器，這「短棍」的學名應該叫做「鐧」，鐧有四個稜角，長而無刃，全靠重量降敵，非力大之人不能運用自如。而道教第一護法神——王靈官用的正是神魔鐧，想必這些神仙雕像應該就是他了，眼前的這一尊尊神像各個身披甲胄戰袍，髯須及胸，三目怒視，左持風火輪，右舉神魔鐧，形象極其威武勇猛，再加上栩栩如生的雕工技藝，彷彿隨時會將手中的大棒砸下來一般，令人望而生畏。王雲清又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隨父親前往道教聖地青城山時的情景，似乎鎮守道觀山門的神靈就是這副模樣。聽當地人說，山門內的第一座殿就是靈官殿，而裏面的神仙就是王靈官。此仙額上火眼金睛，能辨真識偽，察看善惡。因此道教徒到宮觀，進山門后需首先朝拜王靈官，民間流傳著「上山不上山，先拜王靈官」的說法，以表達對這位道教護法神靈的崇敬。靈官是道教最崇奉的護法尊神，道教有五百靈官的說法，而王靈官則是五百靈官之首，稱號為「都天大靈官」，又稱「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足見其地位之高。只是不曉得這裏為何雕著這麼多王靈官，而且採用的是西方的浮雕技藝，將神像統統雕於頂壁之上，雖然視覺衝擊力絕對一流，但神像的雕刻乃至整個大殿的開鑿難度，都隨之上升了數倍不止。更奇怪的是道教和佛教的神靈被放在一起，讓人感覺格格不入，究竟是哪個朝代的昏君如此大興土木，修築了這個「毫無價值」的神殿呢？

「快過來看，這裏好像有塊大石頭！」知青劉棟樑也同大夥一樣，在大殿裏閑逛，不知不覺就沿着台階走到了豎井旁的石頭平台上，由於整個大殿只有一處側被鑿開作為殿門，其他地方都是堅實的山壁，所以採光顯得有些不足，而這怪石所在的位置恰好在小平台靠着殿門的一側，被上面的石階一擋，幾乎一點光線都照不到，成了十足的「燈下黑」，以至於眾人上來時竟都沒有看到這隱藏在陰影中的怪石。

為了保險起見，徐大哥重新點起了火把，在孔鐵猴的保護下前去查看，由於最底層的石頭平台並不大，直徑也就十米左右，火光一下就照亮了怪石的輪廓，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怪石竟是一具魚形的骸骨，只是魚頭十分巨大，足有解放卡車般大小，遠遠隱沒在黑暗中，看起來還真像塊石頭。

「這。。。這也太大了，難道是鯨魚嗎？」王雲清看到這具屍骸也震驚不已，自己在省城的科學博物館里見過鯨魚的1:1模型，體型跟這差不太多。只是這甘肅離最近的海岸線也有十萬八千里，怎麼可能會有鯨魚出沒呢？再說這淡水裏也養不活鯨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