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選之子

徐大哥和孔鐵猴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屍骸旁邊，藉著火光，才發現這怪魚的屍骸竟有近10米長，只是上面的皮肉早已腐敗乾淨，僅剩下一副巨型的魚形骨架。而從魚骨表面厚厚的一層灰塵來看，這怪魚的死亡時間應該已經十分久遠了，只是因為此處通風卻又相對乾燥的特殊環境，魚骨才得以完整的保存下來，算得上是有文物價值的稀罕物件了。徐大哥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魚頭，拭去灰塵后，發現這怪魚頭骨的顏色竟然呈青黑色，而且摸上去涼涼的，堅硬如鐵，不曉得這怪魚活着的時候該是有何等的氣勢。

眾人見沒什麼危險，便都靠上來湊熱鬧，這裏摸摸，那裏瞅瞅，但這一副魚骨頭除了大點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眾人看了一會兒便都散了。此時殿外的大雨依舊嘩嘩的下個不停，趙大叔讓大家都到台階上面光亮處獃著，以防有什麼野獸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裏，藉機傷人。雖然這大殿寬敞空曠，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可以隱藏，但趙大叔還是不放心，便提議四處查看，幾個年輕的後生正閑着無聊，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經過一番簡單的準備，除了李雨濃依舊守着小玉外，其他的人索性都跟着趙大叔一起探查大殿。眾人舉着火把，專挑光線較暗的地方勘察，很快就走到了神殿大平台的邊緣，巨大的穹頂在這裏和地面合為一體。藉著火光，竟然發現這石壁上有彩色壁畫，而且不止一幅！眾人湊近了端詳，發現每幅畫之間都被一個蓮花型的凹坑隔開，這凹坑的底端還殘留着一些灰燼，凹坑的頂端也被熏得烏黑，看來這是放燭火的地方，厚厚的灰燼印證了這個神殿曾經繁盛的香火。眾人仔細端詳這些壁畫，發現上面的人物被描繪的活靈活現，雖然繪畫手法和人物比例在今天看起來有些古怪，但還是能夠輕易看懂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這一幅幅壁畫所描繪的內容似乎還是連續的，彷彿要向觀者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眾人趕忙舉着火把找到了壁畫的起點。這第一幅畫描繪了很多生活的場景，其中一位頭戴長帽子、身穿華麗服飾的男子至於畫的中央，他伸出一隻胳膊，似乎是在指揮着身邊的眾多人物，這些人物有扶著耕犁的農夫，有採摘果實的婦人，還有扛着長矛巡邏的士兵。知青王雲清自幼博覽群書，很快就瞧出了名堂，他發現畫面中央的這位男子頭戴冕冠，身着玄色上衣、硃色下裳，通體還繪有各種祥瑞的章紋，看來此人應該是個皇帝，正在指揮他的子民從事生產生活。王雲清仔細觀察壁畫上人物的衣着，發覺衣服上都有着非常鮮明的交領右衽風格，這可是漢族服裝的獨有特徵，而中國古代其他民族的服裝則是左掩的。再從皇帝的龍袍來看，通體並沒有選用後世熟悉的皇族專用色——黃色作為主色，而是多採用黑色和紅色，所以王雲清判斷畫中的這位皇帝應該是隋唐之前的，極有可能是兩漢時期或者是更早的戰國時期，雖然分不清具體是哪個朝代的，但可以肯定此地至少有2000年以上的歷史了。眾人聽了王雲清的分析，不禁嘖嘖感嘆，原來這恢弘的神殿竟然是兩千多年前老祖宗的傑作啊！那麼為何要建造它呢？眾人趕緊接着往下看，第二幅壁畫中描繪的是文武百官向皇帝朝拜的場景，這幅壁畫中的色彩更加豐富，人物數量也增加了不少，看來在皇帝的帶領下國家變得富足而強盛了。但緊接着的第三幅壁畫卻畫風突變，整個畫面色調都顯得十分陰暗，皇帝依舊出現在圖畫中，卻被許多士兵圍在了中間，而且所有士兵的長矛都對着皇帝，看來是有人起兵造反了？只是雖然四周劍拔弩張，畫中的皇帝卻依舊極目遠望，看向遠處的山河城池，似乎對這片江山有無限的依戀。眾人不禁驚嘆畫師高超的技巧，寥寥數筆便勾勒出如此傳神的作品。這歷經千年的壁畫雖然早已看不清人物的表情，但依然可以從人物的舉止形態上看出畫中情勢的危急，以及皇帝對江山的留戀。。。。。。大夥看的興起，急於知道故事的進展，趕忙奔向下一幅壁畫。然而第四幅壁畫中卻沒有了皇帝和士兵的蹤影，轉而描繪了一副天降火雨的場景，只見天上落下來很多像火球的東西，地上的人群四處逃散，遠處還有房屋冒起了煙。眾人看的有些疑惑，便又向第五幅畫走去，這幅壁畫描繪著一副駭人的場景，畫的中央是一條大河，河中的一艘行船已經斷成了兩節，船上的人都已落入水中，而罪歸禍首竟然是一條和船一樣大小的怪魚！它被畫在了船的斷裂處，看樣子正是這怪魚將河上的行船撞成了兩節，而且怪魚的嘴裏還叼著一個人，看上去十分恐怖。難道石階下面的魚骨就是這怪魚？眾人正疑惑不解，一向觀察敏銳的趙霖卻發現這怪魚的顏色有些熟悉，只見這怪魚的魚頭和魚身都是黑色的，而魚尾巴卻是紅色的，看上去雖然很不協調，卻和前幾幅壁畫里皇帝的衣着顏色剛好一致。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怪魚正是方才的皇帝所化。難道勵精圖治的江山被篡了位，皇帝心有不甘，所以化作怪魚報復背叛他的人？帶着疑問，眾人看向下一副壁畫，這幅壁畫的場景很宏大，有很多小人似乎是在挖掘運河，將江水引入一個環形的河中，而這環形的河中間畫着一座高聳的大山，大山的山腹中還有很多小人在向下挖掘隧道，試圖將山腹中的大殿和外側的環形水域打通，看來這畫中的高山就是雲積山無疑了。第七幅壁畫中怪魚又出現了，正長著血盆大口，拚命的追逐河中的大船，而被追逐的船上還跪着幾個人，為了表示一魚一船在河中快速移動，河中還畫有一些橫線作為波浪，雖然看着粗糙，但卻極為傳神，將船和魚的速度感表現得淋漓盡致。河的盡頭就是環形的水域和雲積山，此時這環形的水域內有條寬寬的藍線連接着山腹中的大殿，看起來這時隧道已經打通了。緊接着下一幅圖描繪的是怪魚在神殿內的小水窪里游泳，還畫着一些小人往運河與環形水域的連接處覆土，看樣子是要把這片環形水域與外界隔離開來，將怪魚困在雲積山內。壁畫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面的山壁上則刻着一些文字：

西帝者，名隗囂，字季孟。少時知書通經，有大志，隴上之士盡歸之。時聞莽兵連敗，族者數千人慾舉事，宜立主以一眾心，謂囂素有名，好經書，遂共推為上將軍，囂辭讓不得已而為之。

囂既立，急立高廟，祀高祖、太宗、世宗。囂等皆稱臣執事，史奉璧而告。事畢，勒兵十萬征戰四方，以平莽兵。所到之處，百姓歸著無數，皆各安其所。

更始二年，囂等至長安歸於更始，拜為右將軍。明年夏，光武即位河北，囂即說更始歸政於光武，更始不聽。囂欲劫更始東歸。事發覺，囂與數十騎夜斬平城門關，亡歸天水。複招聚其眾，據故地而應光武，獎勵耕種，削減徭役，隴中百姓皆歸之。建武六年，光武告囂攻蜀，囂念隴中百姓苦於戰亂，遂拒之。光武蔑囂欲反漢，派兵數伐之，皆敗。囂無心反漢，為表衷心，遣子入長安為質以安帝心。光武仍疑，執意滅之，遂間囂大將馬援，許其千金，馬援歸之，招降囂部數將及蠻族豪長，囂為心腹所叛，大呼「囂愧對隴中百姓」，投江而死。時天降巨火，江水沸之，囂化為鐵頭蛟龍，專襲兵甲艨艟，無傷百姓，時有落水幼童，蛟龍馱至岸上，更有觀其望隴中故土落淚者無數。民怨沸騰，欲為先主修祠以安其心，光武亦感其事，歎其魂佑故土，遂封隗囂為西帝，命人挖土掘渠，通江水入麥積山，開山掘石以築此殿，雕神塑九千以鎮蛟龍，遂以馬援等叛將為餌，誘其入殿，後封渠斷路以困之。焚殿前棧道，囤兵者於麥積山周，禁絕通行，百姓皆不得近。

「原來這蛟龍是隗囂所化。。。。。。」王雲清讀的津津有味，不禁喃喃自語道。只是這壁上文字都是小篆，寫法已與今日大有不同，知青們還好，多少能猜出幾個，社員們就不同了，他們本來就識字不多，面對這滿牆的文言文，別說讀了，連斷句都成問題（古文沒有標點）。此時眾人急於知道文字內容，見王雲清在那裏念念有詞，想必是都看明白了，便都圍着王雲清，讓他給翻譯翻譯。王雲清雖然也只是看懂了個大概，但禁不住大家的熱情高漲，只好勉強充當翻譯官，給大家說道說道了，這石壁上的文字大概是說：

西帝隗囂，年紀輕輕就有很高的德行，大家都很尊敬他，推舉隗囂為大將軍。這個隗囂上位后立刻宣佈擁護漢室，自己和手下也都以漢臣自居，他一方面平定叛軍，一方面安撫百姓，同時重視民生髮展，獎勵耕種，減少老百姓的徭役，做事很得民心，隴中的老百姓都來歸順他。建武6年，光武帝讓他進攻蜀地，隗囂不願老百姓受戰亂之苦，便拒絕了。光武帝污衊他要造反，數次派兵討伐隗囂，都被他擊退了。隗囂不願意老百姓跟着受苦，便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長安做人質，以表示自己的並沒有反叛之心，但光武帝並不相信，執意要除掉隗囂，用黃金千兩收買了隗囂的大將馬援，這馬援是個見錢眼開之徒，面對重金誘惑果然背叛了隗囂，還離間了好幾個隗囂的手下。可憐的隗囂被自己的心腹背叛，悲嘆一聲：「自己愧對隴中的百姓」，然後就投江自盡了。

大夥兒聽到這裏，恨得牙根直痒痒，這麼好的一個父母官就這麼被小人害死了，但故事似乎還沒完，只好耐著性子聽王雲清繼續講下去：

隗囂死後，天上突然落下了好多火球，掉到江里，江水都被煮沸了，而這隗囂也化作了一條鐵頭蛟龍，專門襲擊運兵的戰船，卻從來不攻擊百姓。有孩童不慎掉到了江里，這蛟龍便將孩子馱上岸，據說有很多人看到這條蛟龍望着岸上的故鄉流淚。一時間民怨沸騰，大家都想為這片土地原來的主人修個祠堂，以安撫他的心。光武帝聽說此事後也很感慨，就追封他為「西帝」，還讓人開挖了一條水渠，讓江水流進麥積山，還在山上開鑿了這個大殿，讓蛟龍在這裏生活。

眾人原以為是光武帝良心發現了，讓蛟龍有個棲息的地方，誰成想王雲清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光武帝又命人在這大殿裏雕刻了九千個神像，用來鎮壓蛟龍，等到工程完工了，還用馬援等背叛他的人作為誘餌，將這條蛟龍引入了神殿之中，隨後把水渠封死，將蛟龍困在了這裏。這還不算完，光武帝又命人拆掉了神殿前的棧道，在麥積山周圍駐紮了軍隊，不讓老百姓靠近。。。。。。

聽了隗囂的遭遇，眾人皆憤憤不平，古代的封建統治者實在太可惡了，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還把守護一方的蛟龍困在這裏。可憐這隗囂一心忠於漢室，心繫百姓，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趙大叔聽完之後也沉默了，吧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煙，末了，向著魚骨的方向嘆了口氣，便往小玉那邊走去。此時眾人才發現殿外的大雨已經見小，估計不多時就會停了。方才的故事雖然讓人聽得心情沉重，但那畢竟是兩千多年前的事兒了，是時候想想自己怎麼出去了。

只有王雲清還在那裏苦笑，自己自幼熟讀史書，隗囂這個人倒是沒什麼印象，但他對這位光武帝劉秀可是太熟悉了。這位皇帝用今天的話來說簡直就是天選之子，為何要這麼說呢，因為他的命真是好到令人髮指：昆陽之戰，騎牛上陣的劉秀和他的幾千人馬被王莽42萬大軍團團圍住，眼看就要命喪於此，突然天降流星隕石，莽軍大亂，踩踏者死傷無數，這還不算完，上天再降暴雨飛沙，又淹死數萬，助劉秀徹底擊潰王莽；赤眉大軍一路攻城拔寨，直搗長安，當時的更始皇帝也被殺害。可這劉秀一出馬，天降暴雪一下困住了赤眉大軍，將他們一個個餓的哭爹喊娘，凍死餓死者無數，還沒開戰就投降了。總之只要劉秀登場，打仗就跟變魔法似的，而影響他皇位正統的親哥也死於非命，總之上天已經為他安排的妥妥的，就是要他當皇帝。想來這隗囂還在與劉秀的作戰中贏了幾次，着實不容易了。只是死後化作蛟龍這事兒也太扯了，如果不是下面那具魚骨真真切切的擺在那裏，王雲清一定會認為那是古人杜撰的。難道古代真的有化作神龍的法術？王雲清晃了晃腦袋，幾乎被自己的可笑想法給逗樂了，這怎麼可能呢，如果這蛟龍真的存在，早就飛走了，又怎麼會被困在這神殿之中。等等。。。。。。說到被困，根據他過去看過的史書，挖掘陵墓等秘密工程的工匠在工程結束后都會被困死在那裏，以確保秘密無人知曉，而這神殿雖然不是什麼秘密工程，但看這壁上文字的記載，光武帝連殿外的棧道都燒了，還派兵駐守周邊，顯然不會對工匠們好到哪去，但這裏卻沒有發現任何人類的屍骸，連石錘等工具也都沒有，會不會是他們在修築大殿的同時，也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呢？想到這裏，王雲清不由得四處觀察起來，這大殿三面是堅實的山壁，一側是殿門和懸崖，哪裏有什麼密道呢？王雲清沿着山壁摸索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端倪，只要悻悻的離去。李雨濃見王雲清回來了，便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幾天的相處，王雲清感覺李雨濃比剛來時開朗多了，也比以前愛笑了，只是真誠的眼神一如初見時清澈。王雲清便坐下來和李雨濃閑扯，說起了自己剛剛的猜測。李雨濃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便起身四下尋找起來，眼看外面的雨快停了，如果再不找到別的出路，眾人只能在這裏等待救援了，而受到大雨的影響，救援隊今天能不能找到這裏還很不好說，因此還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儘快將小玉送到醫院。

李雨濃感覺自己來到這神殿後，心情平靜的很多，方才看到小玉額頭上的傷口，內心竟沒有那種躁動了。也許這就是神仙的力量吧，李雨濃甚至在幻想，如果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自己渴望獻血的怪病會不會就此痊癒了呢？正胡思亂想間，李雨濃突然發現遠處牆壁上的一株蓮花燭坑有些特別，雖然光線陰暗隔得又遠，但李雨濃的視力似乎比過去好了很多，一眼就看出這個燭坑黑乎乎的樣子是光影造成的，而不是像其他燭坑一樣是香火熏黑的，只是這燭坑被巧妙的安排在離殿門較遠的側面，遠遠望去和其他燭坑一樣都是黑乎乎的。李雨濃徑直走了過去，湊近了一看，凹坑的內壁比其他的要深一些，李雨濃用手敲了敲，裏面竟然是空的！

「大家快來看啊，這裏有個洞！」李雨濃激動的大聲喊道。王雲清被李雨濃的喊聲嚇了一跳，這也太扯了吧，自己只是隨便說說，剛才的言論也完全是自己的個人猜測而已，有沒有還兩說呢。沒想到這小子不出2分鐘就找到玄機所在了，簡直就是直奔著密道去的，難道李雨濃也和劉秀一樣，是個天選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