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名的日子的感觸，攀緣在我的心上。正像那綠色的苔蘚，攀緣在老樹的周身。」——泰戈爾

1.

很多次，很突然就陷入沉思，就像是「不合時宜的沉思」。那時，時間應該是下午，日落時分，又或是夜幕降臨。至於場景，究竟是在街邊的小吃攤旁，又或是陽台，還可能是房間，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就是這樣的「此時此景」，很突然的就意識到時間的飛逝。這是毫無道理的，好像一天之中就這麼一個時間段里，會突然的意識到它的存在。好幾次，很多次，心底就莫名湧現出一種莫名的嘆息，不知是嘆息這虛度光陰的又一天，還是在嘆息著這一天里的虛度。很清晰的就感覺到，很突然，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

這事為什麼不會出現在清晨？我一直很疑惑。仔細想想，其實也能夠理解：做了一場夢，有充實的夢境；又或是無夢，那也是充足的睡眠；即使通宵熬夜呢？那也是有足夠的內容去支撐著的。而中午，或是下午，這段時間的記憶往往很容易模糊，被天氣影響，也可能是被心情所影響。再不濟，也還可以重溫一場夢，好好的午睡。一天里的大部分時間好像都是這麼度過的，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即使焦慮也不會太過於長久，即使悲傷也不會一直悲傷。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驅使著去尋找，從平凡的、平庸的、枯燥單調的日常尋找，尋找某種打發時間的方式，又或是能夠帶來快樂，能夠感覺到充實的，哪怕任何一件小事，一件又一件小事。但是，關於它們的記憶卻是很少很少。

不知道是年齡的緣故，又或是人生到了某一階段，總有那麼一個時期，會莫名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這和少年的「無病呻吟」完全不同，它多了許許多多的內容，攜帶著我們一直以來的經歷，多了感悟，也徒生出諸多的感慨。這種感覺就好像突然的就接近了生命本源，對生命有了更深的認知，從而也被這認知所影響、感染，同時，還挾裹著某種沉痛、沉重。是的，生命終究有限，而時間過得很快。

2.

有時候，就是這樣，聊著聊著，突然就餓了，回過頭看一下時間，才發現已經這麼晚了！又到了該吃飯的時間，又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又到了該寫日記的時間了。這個「該與不該」雖然是由自己決定，但這是對的，這是多年以來生活教會我們的，我們的習慣，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的生活日常的結構組成。一旦這種「秩序感」被打破，就有點悵然若失，就有點不知所措了。好像，連帶著生活也丟了；好像，連帶著自己也沒了；好像，偌大的世界卻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當然，我們的愛如果有一天融入了生活，也同樣會被其所裹挾著。

很多次，很想改變一下，又或是突然就作出了某個決定想要掙扎一下，又或是想要證明些什麼。比如，證明自己還掌控著主動權，生活的主動權。於是，聊天到深夜，又或是，努力剋制著想要和你聯繫的衝動。那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呢？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唯一知道的是，後來，又都回歸了原來的生活節奏，那熟悉的、親切的、不舍的生活方式，屬於我們的獨特的生活節奏。為什麼要改變呢？是不滿足嗎？還是害怕失去呢？儘管心中充滿疑惑，卻也不會想著去作答。興許就是害怕吧，害怕答案不會是自己所樂意接受的。

說到底，即使是一天，一天中也有許多我們所不那麼樂意接受的部分。我們逃避著，分割著時間；短暫的快樂，快樂之後的失落；不合時宜的沉思，沉思過後的釋然。就這樣，每一天里就這樣虛度了大半天，剩下的時間呢？那就是應該做什麼了。表面看似秩序、充滿儀式感，實則單調、枯燥、乏味。如此清晰，如此清醒，也如此虛妄。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嗎？又或者說，這簡單的日常，我們真的快樂嗎？會不會，連愛情的存在也被消耗著，被利用著？所以，我們才偷偷歡喜，又逃避。

3.

曾經，我以為只要我誠實了，我就能夠安然的快樂。就像將生活的那些習慣習以為常，又理所當然。後來，我發現，這樣做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快樂，那麼充實。反而，更多的是，「我們抓著『愛』這個字眼，心靈是華麗的乾癟」。儘管我不想承認，但確實如此。只是，如果生活遍布謊言，在這樣的充實里，我亦是難受的。所以，最終我沒有選擇用謊言的方式，活在謊言之中。不就是乾癟的心靈嗎？不就是有些難過而已，除此之外，不也還有可靠的，堅固的，哪怕微小的歡樂嗎！這微小的幸福啊，真是叫人惆悵呢！說到底，是我太貪心，還是原本我就無趣呢？

還是要誠實啊，如時間般誠實的生活著、愛著。每一個階段，每一種體驗，每一次懷疑和確信，如果這是真的，那最終它也還會是真的的，我相信。只是，面對那段空白的記憶，確實很難做到無動於衷，而想要每一時刻都活得充實也似乎不太可能。可選擇誠實就是這樣呀，就像時間一樣，不論情願與否，不論歡喜與否，它都如實觀照，如實，如是。所以，要麼接受，要麼逃避。只是，我不想再逃避了，累了，心累，累到虛脫。那就讓時間飛吧，緩慢、迅速、忘我。重要的是，有你參與的部分，那就彌足珍貴。重要的是，記住這部分，享受這部分，被愛，也去愛。

咳，時間無情，這是第幾次感慨呢？我一定是經常這麼感慨吧，這麼自然，這麼突然。我想你會理解的，就像每次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我的欲言又止；就像平日里的突然惆悵，不合時宜的沉思，想你也只在心裡偷偷想念。確實，毋庸置疑，在時間的洪流中，人力終有不及，就像我只能是我，而不是別人，也無法成為你。哪怕我多想時刻在你身邊，哪怕我多想我們都能夠靈魂豐沛，生活有趣，以及時間慢一些，再慢一些。

4.

談到時間，似乎總是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對你說。那些關於過去、現在、明天的種種；那些關於別人、自己、以及你的種種；還有那些愛啊、情啊、愛情的種種。這種感覺就像是告別，又像是在回憶。就好像有些人明明留不住，卻想著拚命的記住；就好像有些事明明做不到，但就是會一次又一次的渴望著；就好像你我之間的距離時遠時近，想靠近卻又好像總是跟不上時間的腳步。你我就這樣變化著，變化著，不停變化。既歡喜，又無力；既幸福，也貪心；既滿足，同時又不免患得患失。

如果我說，愛情好像時間，你會同意嗎？當然，這是我的理解了，對時間的理解，從而很快的想到愛情，想到你，想到夜幕降臨，很突然就意識到時間過得很快。然後，想為過去做點什麼，想當下改變些什麼。就是這樣，努力追呀追呀，還是追不上，又總覺得不夠，很貪婪，也貪心。

多想在幸福來臨時，緊緊抓住幸福；多想時間能夠慢一點，又想時間能夠快一些；總覺情不夠濃烈，又怕情太深。說不上究竟有什麼意義，想尋求什麼意義，就這樣乾癟的心靈，卻也希望、渴望還能豐富一些，更充實，更幸福。是這樣的貪戀，又這般無力。一如時間，若即若離。總以為有了手錶就抓住了時間，卻時常忘記看錶；總以為清楚了時間就能夠把握好時機，卻又常常顧此失彼。究竟該怎樣呢？究竟能怎樣呢？真是突然呢！——很突然，時間過得太快了。而我們，如何去追趕這時間？又如何愛，深愛，一直愛，充分去愛？我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