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逼宮

第157章 逼宮

第157章逼宮

群臣一片嘩然,竇陶服侍武則天多年又是心腹宦官,自然知道太多武則天不為人知的秘密,如今竇陶打算和盤托出,且不說那些本來就對武則天心生芥蒂的朝臣,即便置身事外的也想探其究竟。

武則天神色黯然,甩開顧洛雪攙扶的手,極力讓自己看上去不至於太孱弱,緩緩走上高殿,坐在鳳椅上時已無權傾天下的威嚴,更像一名四面楚歌,鎩羽而歸的婦人。

「武氏在後宮還做過那些罄竹難書之事?」有官員已不尊稱太后,迫不及待追問。

「諸公也太小瞧了這位太后,後宮又豈能裝的下太后逐鹿之心。」竇陶不慌不忙言道,「王、蕭二人被殺之後,先帝便冊立太後為后,老奴起初也以為太后已無可爭之事,但結果卻出乎老奴意料,是老奴目光短淺,比不得太后高瞻遠矚,老奴的眼裡能看見的只有皇后之位,而太后卻看著李唐的錦繡山河。」

曹密疑惑不解:「此話何意?」

「曹公是兩朝遺老,可還記得前朝李忠謀反一案?」

「當然記得,此案是老臣親自受理,上官儀與王伏勝勾結李忠謀逆,證據確鑿不容抵賴,參與者悉數被誅。」

「證據?」竇陶淡笑一聲,「曹公的證據是從何而來?」

「當年李忠還是太子,老臣領先帝旨意搜查東宮,在宮中發現李忠暗藏的甲胄和兵器若干,又在上官儀官邸收出與李忠圖謀不軌的書信,這些都是鐵證如山。」

「就讓老奴告之諸公真正的始末,陳王李忠本無罪,罪在他不該是先帝嫡子,罪在他不敢當太子。」竇陶抬頭看向高殿之上的武則天,「這個太子位妨礙到了太后。」

許元輔在一旁問道:「難道當年太子謀反一案與當今太後有關聯?」

「老奴深諳宮中門道,想要在眾多妃嬪中脫穎而出,姿色、手段和心機固然重要,但真正想要獨佔鰲頭關鍵在皇嗣,母憑子貴是歷朝歷代後宮不變的定律。」

竇陶一五一十說出當年實情,李忠是先帝長子又被立為太子,並且李忠與已故的王皇后感情深厚,武則天未雨綢繆擔心一旦李忠繼位,就算不會秋後算賬也會打壓報復。

況且武則天已誕下皇子李弘,武則天處處爭先,為人母者又豈能看著自己皇兒對他人俯首稱臣。

上官儀與王伏勝都是李忠心腹,王伏勝曾向先帝揭發武則天行厭勝之術,先帝聞之召上官儀意欲廢后,上官儀直諫稱武則天恃勢專權,海內失心,須廢黜以順人心,武則天強勢讓先帝打消此念,但從此上官儀和王伏勝便與武則天交惡,經過此事武則天認為是太子李忠在背後指使,便更加堅定廢黜太子之心。

「武氏不過是皇后,憑什麼僭越廢黜太子?」官員憤憤不平。

「老奴侍奉太后多年,太后最擅長的莫過於無中生有,剷除王皇后和蕭淑妃是無中生有,廢黜太子一事,太后同樣是故技重施。」竇陶神色平靜道,「太后先是讓許敬宗上疏先帝,指出立太子當立嫡子才符合古法,而太后是皇后,那麼太后長子李弘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先帝對此事起初還有猶豫。」

吳松鶴:「一派胡言,分明是強詞奪理。」

「太后見先帝猶豫不決,便推波助瀾,再讓許敬宗密告先帝,稱太子有圖謀不軌之舉,先帝聞聽后震怒。」

「前太子李忠敦忠仁孝,何來圖謀不軌一說。」曹密冷笑一聲。

「老奴不是說過,太后最擅長的便是無中生有,事情也不像曹公想的那麼複雜,只不過是老奴帶人將甲胄和兵器還有綉好的龍袍偷偷藏在東宮。」竇陶輕描淡寫道,「在找人仿造李忠筆跡,寫幾封與上官儀和王伏勝的書信,這便是曹公所謂的鐵證,不瞞諸公,這些都是老奴受命太后親手所為。」

「證據都,都是你偽造的?!」朝中官員震驚不已。

「老奴這雙手臟著呢。」竇陶抬起雙手,自嘲一笑,「李忠被廢之後,太后擔心太子東山再起,硬是讓先帝下旨賜死,先帝諸多皇嗣之中,除了英年早逝者,又有幾人能獨善其身。」

「坊間盛傳,武氏與先帝五子李弘政見不同,遂鳩殺親子。」有官員大聲問道,「此事到底是謠傳,還是確有其事?」

「老奴只是想把知道的說出來,句句皆實,不會憑空捏造,此事其中原委老奴也不知曉。」竇陶心平氣和道,「不過依老奴看來,此事未必是空穴來風。」

「為何?」有官員追問。

竇陶娓娓道來,在李忠被賜死之後,武則天心想事成,先帝立與武則天的長子李弘為太子,李弘也不負眾望,立為太子后仁孝謙謹,禮接士大夫,中外屬心。

先帝晚年體弱多病,體力不支,有提前禪位給太子之意,可此舉卻妨礙到武則天,先帝患有風眩症,駕崩前命太子監國,真正攝政的卻是武則天。

二聖臨朝實則是武則天獨攬朝綱,若是先帝禪位,那武則天也只能歸政還權,在權勢面前,又有幾人能做到收放自如,何況手中所握還是江山社稷。」

李弘雖是武則天長子,但母子兩人早就心生芥蒂,咸亨二年,先帝赴東都,令太子李弘於京師監國,時逢大旱,關中飢乏,李弘見兵卒百姓食土吃樹,遂下令開倉放糧賑災,此舉事先並未奏請先帝,雖是僭越之舉但先帝認為太子審時度勢,仁心聖德,甚至欣慰,賑災一事也讓太子深受百姓愛戴。

朝堂內外李弘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可偏偏李弘太過仁慈,發現宮中幽禁的兩位異母姐姐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倆人因母蕭淑妃獲罪,李弘擅作主張恩准二人出宮。

李弘聲望日盛,本就威脅到武則天地位,又擅自免罪仇敵之女,在武則天看來李弘此舉是在為蕭淑妃平反,如果蕭淑妃沒罪,那麼有罪的就是武后,這絕對不是武則天想看見的結果。」

加之李弘的太子妃,在婚期前不久,被太后的外甥賀蘭敏之姦汙,此事一出太子顏面掃地,武則天極力維護賀蘭敏之,太子礙於武則天面子只能隱忍不發,但心中早對武氏一族心生婚宿怨和疏離。

武則天保的不是賀蘭敏之,而是她身後的武氏外戚,賀蘭敏之這個把柄讓李弘抓到,等到繼位一定會以此為借口,大肆清除外戚,此舉有兩層用意,其一報自己被辱,其二剷除武則天的勢力,武則天同樣也料到將來會是這樣局面,這並不是武則天立李弘為太子的初衷。

「當時李弘所患癆瘵之症有大愈之兆,太后命老奴前往東宮賜酒,太子飲后數日便身亡,老奴也分不清到底是太子病發而亡,還是太后賜的那杯酒中有毒,不過有件事老奴尚清楚,李弘的死倒是太后最想見到的結果。」

吳松鶴怒聲道:「為奪后位,能親手扼殺襁褓之嬰,鞏固權勢再鳩殺皇嗣又有和稀奇。」

「然後就是章懷太子李賢,太后故技重施,同樣是無中生有,栽贓陷害,同樣也是老奴將數百具鎧甲藏於東宮馬房,坐實太子謀反,先帝本想寬恕其,卻被太后所阻,稱為人子心懷謀逆,應該大義滅親,不能赦免,結果章懷太子也被廢黜。」竇陶目光移向震驚不已的李旦,「豫王當該以此為戒,看看你前面的那些皇兄,不管是誰,但凡想登九五之尊者,結局都大同小異,這個帝位沒有豫王想的那麼好坐,指不定那天,豫王就是另一個廢帝。」

許元輔:「曹公,你執掌刑部,後宮生亂,殘害皇族子嗣者該當何罪?」

「罪大滔天,足以腰斬萬次!」曹密擲地有聲。

「太后剛才可是說過,這李唐的律法不是帝王家的,而是天下萬民的。」許元輔冷眼看向沉默不語的武則天,「太后所犯皆是十惡不赦之罪,不知太后如何向滿朝文武,向天下萬民交代?」

武則天神色黯然,扶在鳳椅上的手還滴落著鮮血。

「來人!」

武則天高喊一聲,片刻季元宏帶著侍衛入殿,之前還義憤填膺的朝臣頓時安靜下來。

武則天慢慢從鳳椅上站起身。

「傳本宮懿旨,封皇宮門禁,調派金吾衛前來含元殿!」

「末將領旨!」

季元宏起身行事,走到殿門處愣住,發現跟隨自己的侍衛竟全都留在殿上,季元宏傳令一聲竟無人聽令,數十名帶刀持戟的侍衛巋然不動。

「太后不是說今日在殿上言者無罪,如今看來太后是想出爾反爾。」許元輔泰然處之,對侍衛說著和武則天同樣的話,「封皇宮門禁,調派金吾衛前來含元殿。」

侍衛聽后立即轉身離開。

武則天眉眼一驚,見過太多的風浪,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許卿這不是想要忠言直諫,而是準備逼宮!」

「老臣忠的事李唐皇室,為的也是一匡社稷,撥亂反正。」許元輔胸有成竹道,「老臣並非逼宮而是勤王,今日這含元殿,老臣與太后只可能有一人能出去。」

許元輔說完抬起手,含元殿的殿門慢慢關閉,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在武則天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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