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四面楚歌

第158章 四面楚歌

第158章四面楚歌

許元輔轉身面向群臣,遙指高殿之上的武則天,義憤填膺道:「武氏專權,殘害忠良和皇室宗親,禍亂社稷人神共憤,諸公需在今日做出抉擇,是與武氏狼狽為奸還是撥亂反正?」

許元輔是想要群臣表面立場,指畫出兩個區域,以雲階為界,想要支持武則天的在左,想要隨同自己一同逼宮的在右。

一時間含元殿內又陷入一片死寂,曹密和吳松鶴率先站到右邊,但其他朝臣還矗立不動,許元輔此舉形同謀反,能站在這殿中的官員無不在廟堂浸淫多年,皆知逼宮奪權的兇險,成者便是功臣,敗者定會身首異處。

竇陶羅列出武則天的總總罪狀,雖然每一條都是十惡不赦的大最,而且看眼下情勢,許元輔等人此次突然發難分明是有備而來,就連皇宮侍衛都在其控制之中。

怎麼看許元輔都佔據了上風,如若是平時,這些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官員會不假思索站到右邊,可偏偏這次要面對的卻是武則天,誰都沒有萬全的把握,這場逼宮誰會笑到最後,如若行差踏錯,輸的可是身家性命。

「諸公還在猶豫什麼?武氏手段難不成諸公還不清楚?她林林總總的惡行諸公都有聽到,而且連武氏本人都未辯解半句,今日若不逼其退位還權,待到事後武氏定會秋後算賬,在場的諸公誰敢說自己能置身事外?」

曹密一句話真正觸動了群臣的心,李群滿門被滅之禍還歷歷在目,武則天為維護皇室威嚴不惜大開殺戒,如今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全被竇陶泄露出來,武則天如若繼續掌權,勢必會清算今日在場之人。

曹密說完,已有幾名官員權衡再三后慢慢站到右邊。

吳松鶴胸有成竹道:「實不相瞞,大明宮的禁軍已在我們掌控之中,如今皇宮被封禁,武氏無疑是瓮中捉鱉,武氏大勢已見,難不成諸公還想助紂為虐?」

「末將監守失察,讓狼子野心者有機可乘,不過請太後放心,末將立刻殺出重圍,親帶北衙禁軍前來平亂。」季元宏神色凝重。

「將軍還能赤膽忠心,本宮甚慰。」武則天搖頭,嘆息一聲道,「晚了,連將軍的副將都倒戈相向,可見將軍已無法再調動禁軍的一兵一卒。」

「末將願拚死一試,定保太后與陛下安然無恙。」

「將軍深明大義,本宮承將軍這份情,可將軍終是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應對外面數以萬計的禁軍。」

季元宏無力嘆口氣,跪拜在武則天面前:「末將有負太后重託,讓賊子掌控兵權,請太后賜罪。」

「今**宮之日,想來是有人籌謀已久,此事不怪將軍。」武則天攙扶起季元宏,「倒是沒想到,本宮如今四面楚歌,將軍還願與本宮共進退。」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末將承蒙太后器重,奉命掌管禁軍負責皇室安危,功過對錯末將不理會,也不想理會,只知應竭盡所能不負皇命。」

「好,好啊!」太後面露悅色,再抬頭看向殿下群臣,「若朝堂之上能多幾位像將軍這樣的良臣該有多好。」

武則天與季元宏的對話,非但沒有緩和朝堂上令人窒息的氣氛,反而讓更多官員站到了右邊,就連武則天也承認禁軍被接管,即便武則天權勢再大,可這權勢是皇室賦予的,也是考兵權來支撐的。

如今兵權旁落,武則天已無再把持朝局的能力,這場逼宮的勝負似乎已經很明朗。

「群臣聽旨!」

許元輔高喊一聲,所有官員神色詫異,李顯被廢,而李旦還未登基,不知許元輔所宣聖旨是誰的。

許元輔請出兩道聖旨,在含元殿上大聲宣讀,群臣聽后無不大驚失色,顧洛雪又驚又疑,許元輔所讀正是自己交給武則天的遺詔,武則天讓上官婉兒將太宗和先帝遺詔有意泄露出去,想要兵行險著看看到底誰會利用遺詔興風作浪。

如今遺詔就在許元輔手中,顧洛雪怎麼看都感覺武則天此舉無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群臣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跪地接旨,畢竟遺詔上的內容太令人震驚,加之許元輔等人有備而來的逼宮,群臣之中絕大多數都在猜測遺詔極有可能是偽造。

「鄭公,您是三朝元老,太宗在位時,器重其文采,常為太宗起草詔書,太宗的筆跡想來鄭公定時爛熟於心吧?」

遺詔被許元輔送到鄭常煜面前,接過遺詔細看一遍,頓時臉色驟驚,撲通一聲跪地。

「老臣領太宗遺詔!」

「費公,先帝在東宮時,您官拜太子中舍人,先帝的筆跡想必費公也不會認錯吧?」

另一份遺詔讓許元輔送到費諫之面前,也是看了一眼后,費諫之驚慌失措跪地領旨。

群臣見鄭常煜與費諫之二人都對遺詔深信不疑,也連忙下跪接旨,其中不少官員跪行到許元輔之前所指的右邊,鄭、費二人都是聲望極高的遺老,斷然不敢做出偽造遺詔之事,既然他們都分辨無誤,說明遺詔真是太宗和先帝所留。

許元輔等人逼宮,有違禮製法度,即便成功也難逃作亂犯上的惡名,但有了這兩道遺詔就截然不同,逼宮就變的名正言順,從而更加能看出武則天大勢已去。

許元輔見所有朝臣皆跪,更是信心十足,轉身看向高殿,冷聲問道:「太宗和先帝遺詔再次,豫王不跪難不成是想抗旨?」

李旦沒想到在登基大典上會發生這麼多事,之前竇陶和盤托出武則天不為人知的秘事,這些頂多只能算是宮闈秘聞,可許元輔等人公然發難而且還掌控禁軍,李旦心知武則天難有回天之力,如今再加上這兩道遺詔可以說武則天敗局已定。

「陛下不必顧慮本宮感受,若是想領旨本宮也不會怪陛下。」武則天無力道。

李旦躊躇不寧,對於李旦來說已不是簡單的領不領旨問題,不領便要與武則天榮辱與共,領旨就要和武則天反目成仇,如若是在以前,李旦倒是不介意看到武則天被廢為庶人,但從許元輔等人今日所作所為來看,這些人雖然打着匡扶李唐社稷的名義逼宮,可想要匡扶的並非是自己,否則應該等到自己登基之後再逼宮也不遲。

而許元輔等人開口閉口都是豫王,可見他們並沒打算輔佐自己等上帝位,先帝的遺詔分明是想力保李顯,等到武則天被逼退位后,這個皇位極有可能會回到李顯手中,自己在妖案中做過那麼多不利李顯的事,等到李顯重新掌權,那時已無武則天的掣肘,李顯一定會遷怒於自己。

因此領不領旨對於自己來說結果都一樣,與其落下叛母不孝的罵名,還不如站在武則天這邊。

想到這裏李旦打定主意:「兒臣願與母后榮辱與共。」

「豫王是想敬孝而忘忠?」許元輔冷聲問道。

「爾等逆賊,弄權逼宮,狼之子心昭然若揭,誰知道你手中遺詔真偽。」李旦不屑一顧。

「有鄭、費二公親自甄別無誤,豫王為何還執迷不悟?」

「誰又能知曉,鄭、費二人是不是早就與你們同流合污。」李旦大聲呵斥跪在右邊的朝臣,「一群逆臣賊子之言,爾等也深信不疑?」

「陛下今日氣魄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不愧是本宮懷胎十月所生的骨血。」武則天對李旦頗有贊色,再看一眼殿下那些見風使舵的朝臣,嘆息一聲道,「陛下是太高看他們了,遺詔真偽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他們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能讓他們進退自如的借口,倘若逼宮謀反成事,那麼他們就是順應天命,撥亂反正的功臣,如若功虧一簣,也自有遺詔來當託詞,稱自己不敢抗旨,諸卿,本宮說的可對?」

殿下鴉雀無聲。

「你呢?你為何不站到右邊去?」武則天偏頭看向顧洛雪,「殿下的這些人對於本宮死活並不在意,可你不同,你比起他們來說應該對本宮恨之入骨才對,你爹娘之死雖不是本宮動的手,但也因本宮而起,你難道就不想藉此為你爹娘報仇?」

「洛雪自幼隨家父東征西討,家父並非尚武之人,也如同太后所評,家父也非將帥之才,洛雪見過太多屍橫遍野的沙場,也見過毀於戰火的城池,家父並不希望征戰,但唯有徵戰才能平定河山,讓百姓安居樂業,娘也教導洛雪,凡是以民為先。」顧洛雪從容不迫道,「太后的確有罪,不過罪在私慾權勢,但無罪於民,自太后輔佐朝政以來,雖有豪奢專斷之舉,但卻令天下晏然,萬民衣食滋殖,洛雪與太后之間是私怨,逼太後退位卻是國事,洛雪不能因私怨而賭上天下萬民的福祉。」

「最後忠於本宮的竟然是你。」武則天感慨萬千,「也不枉你娘苦心教誨,可惜,可惜了,要是你娘能為本宮所用該有多好。」

「太后!」許元輔冷聲打斷武則天,「豫王不明事理,難道太后也打算對遺詔充耳不聞?」

「許卿倒是準備的萬無一失,連抗旨不尊的罪名都提前為本宮想好,就是不知許卿有沒有想過,萬一本宮破釜沉舟,許卿又該如何應對?」

「老臣不知太后還有什麼破釜沉舟的資本。」

「本宮還有駐紮在京畿外的六郡兵馬,距離長安城最近的只有十里,一旦京城有異動,這些兵馬會在第一時間馳援。」武則天冷聲反問道,「許卿認為京城內的禁軍能堅守多久?」

此言一出,那些跪在右邊的官員頓時大驚失色,形勢又瞬間陡轉之下,駐紮在京畿的六郡兵權都在武氏外戚手中,如果強攻京城,城內禁軍根本守不住。

「太后若是還在指望京畿外的兵馬,恐怕結果會讓太后失望了。」

渾厚老成的聲音從殿側傳來,所有人目光都循聲望去,一個穿着黑色氅衣的人慢慢走出來,李旦聽來人的聲音異常耳熟,可怎麼也想不起是誰,這樣的感覺其他朝臣也有,只是那人頭上的斗笠壓的很低,根本看不見容貌。

那人走到高殿前,聲音極其平和道。

「兵權是李唐皇室的而不是太后的,既然有遺詔定太后的罪,就輪不到太后想不想遵旨,老臣能替太宗和先帝治太后的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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