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花5

一枝花5

不多時江辰的兄長也到了,青煙就站在門外廊邊,並不參與他們兄弟間的對話,見他們二人一時間沒有得出結果,青煙就進屋看江夫人的情況。一進門就聽到床上的人輕微的咳音,青煙到桌前端了杯水走過去,這時候下人還在偏房熬藥,青煙扶起江夫人小心地餵了些水,「夫人現在感覺如何?」

「你是……?」江夫人迷茫地看着青煙,她清醒的時日極少,這時候的陌生感還很強,下意識地想要找人,「辰時那孩子呢?」說完就有些喘不上氣了。青煙無所謂地給對方順氣,「在庭院,兩兄弟。夫人的情況他們已經知道了。」

青煙開門見山,說了自己的身份還有對方的現狀,江夫人聽完一怔,青煙又向她解釋,「苦禪大師讓我過來,江辰,他身上的生死咒……」

「辰兒怎麼了?!他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江夫人一下急了,追問下又喘不上氣險些昏厥過去。青煙只好掐訣念了一個清心咒幫她靜氣凝神。「夫人,他身上的生死咒雖已轉移但身體先天虧損,現在只是體虛氣弱,但宿命已定。那續命之法也不能用了,夫人若是知道續法就讓人給斷了吧。移花接木不可久用,那隻能是緩解一時,否則父子二人都不能保全。」

江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看向窗外,「辰時知道他爹給他續命的事了?」青煙應了一聲。

江夫人哽咽住了,「他……惱了吧,那孩子,我知道的。肯定生氣了,讓他誤會了這麼久,怕是不肯見我們了。他爹……」

青煙出言安慰后,出門把江家倆兄弟叫了進去。

江辰進門看見床上的人看向自己,腳步停頓了一下又快步上前,「咚」一聲跪在了江夫人的床前,低着頭艱澀地喊了一聲,「娘親!」江夫人着急地想拉他起來,含着哭聲說,「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呀?!快起來,蘇兒還不快把你弟弟拉起來!你跪什麼呀——是要娘心疼死啊!」

「孩兒不孝!」

「胡說!我的辰時是個好孩子,哪來的不孝?」江夫人拉住江辰的手,笑着說,「上前來讓娘看看,蘇兒也是。娘親這病才是讓你們糟心了。」

「娘!」

「娘!」

兄弟倆急切得想要打斷江夫人的話,江蘇看着江夫人認真地說,「娘親莫再說這樣的話了。」江夫人一愣,心情複雜地點點頭,憐惜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

青煙守在外屋,聽着屋內母子三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不禁感慨,喜樂交加,悲切相隨,這才是讓人絕望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青煙在江大公子江蘇的帶引下見到了江大人,給江辰續命的人。在江府深院裏江大人虛弱的病容並不比江夫人好到哪去。正是如日中壯年之時卻形如枯槁,如同舊木,這都是轉命續生的結果,一命換一命。

青煙將傳轉生機的陣法解除,切斷了續命的途徑后給江大人開了一副葯,修補他現在的身體。他們夫妻二人在同一房內,久視無言。江辰留在房中,江蘇看着父母,一時間感慨萬千,看到身旁的弟弟僵著身,握緊拳頭不敢上前又不肯離開,心中又是一痛,江府平靜的表面終於泛起了濤浪,底下洶湧的暗流也要翻出水面了。

青煙被江蘇帶出房外,在院中的圓亭里江蘇想起了陳年往事。在江蘇垂髫之年,父母恩愛和睦,為人廣羨,但是樹大招風,在江夫人懷第二胎的時候有人盯上了江府,寵妻愛子,溫文爾雅又平步青雲的好男兒,誰家女兒不喜歡呢?皇族閨女也不例外。一直風平浪靜的日子就在江夫人生產之日發生了意外,若非苦禪大師及時趕到,恐怕就要一屍兩命了。

那時候江父被牽阻宮廷,江蘇親眼目睹了母親生產的兇險,不過髫年江蘇就已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其實那時江蘇抱着襁褓里剛出生的弟弟時,幾乎感覺不到弟弟的生命氣息了。母親昏迷在床,弟弟初度臨危,而父親才匆匆趕來。

從那以後母親便纏綿病榻,時而昏睡不起,父親內外奔波,自己便照顧起幼弟,江家子嗣單薄,同齡的宗親甚少,江蘇一直是孤單隻影,直到有了弟弟,雖然弟弟還小。但那雙靈動的眼睛總是注目著自己,年幼的江辰咿咿呀呀的學着兄長的話語。那樣的時光也是歡樂的。可不到半年,暗夜便再次籠罩住了整個江府。皇帝欲賜金枝,父親愁眉不展。

江蘇知道,激流勇進實為無奈之舉,江氏一族降職的降職,外遷的外遷,隱退的隱退。朝中勢力驟減,宗族之人一時間深居簡出。對於父親為弟弟承受咒印的事,江蘇是到束髮后才知道的。不過七年父親的頭髮全白了,弟弟滿月而生卻有天殘,先是目不能視,后又行走無力,整日氣若遊絲的樣子,但是卻漸漸好起,一盛一衰,江蘇只是不解卻不曾有疑。

是父親把他叫到房中,親口告訴他的,「江蘇,父親已經老了,你母親又昏迷不醒,江府以後就只能靠你了。你祖父雖退隱朝外,但還有餘力幫你。宗親勢力分散還有暗下聯繫,你要好好把握。我們江家單薄,你要照顧好你弟弟!你是大哥,知道嗎?

父親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弟弟。伴君如伴虎,是我害了他們!君負我江家,欺我族親!為父知道你聰慧,但文士之路已斷,我送你進軍營,他日必為我江家洗冤!你可能做到?

辰兒的詛咒已經轉到我這了,江家只有你們倆兄弟了。照顧好弟弟,也照顧好自己。」

江蘇知道了父親蒼老的秘密,但看着辰時小小的身子,整日趴在母親的床前就為了等母親清醒時,看她一眼,叫一聲娘親;聽着他一直追在自己身後興沖沖地喊哥哥;期待地守在書房外等著父親出來檢查功課;小小年紀就翻看那些艱澀難懂的醫書……

江蘇不知道到底該怪誰,究竟是誰讓自己原本的幸福破碎成這個樣子的?江蘇看着金鑾殿上的天子,漠然禮之。一朝三元卻棄文從武。

江家的勢力南移塞外,縱使刀山火海他也得闖,京中文職已無出路。

父親的身體日漸衰微,弟弟體弱多病,母親漸不蘇醒,這些痛苦每一次回到家中自己都難以承受。那麼留在家裏照顧母親,總想親近父親和自己的江辰呢?恐傷之更甚。

看着天上的烏雲壓頂,雲層翻滾,雨點密佈庭外,江蘇咽下心中的苦澀,如果說父親是為了江府,為了母親給辰時生機,那母親就只是為了辰時一人而已。沒有辰時母親是撐不下來的。但是這些他都不明白,他以為我們怪他,他內疚自責有又總是想靠近家人。從來沒有啊……是他們想讓他活下來,才讓他承受了這些痛苦的。「現在父親的生死咒解了,辰時修養情況如何?年數如何?」

江蘇直視青煙,氣勢有點壓人,青煙也明白這時江辰,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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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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