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花6

一枝花6

亭外滴滴答答,荷塘里的花葉被打得七零八落,雨突然而來又戛然而止。青煙聽着四周的水滴掉落,清脆悅耳。「解開續命之法是最佳選擇,江大人把咒印轉移到身上,雖然詛咒弱了,但貽害也大,現在修養為上。至於令弟咒印雖除,但先天不足,況且詛咒本就是由他身上轉出,近距離也有影響。現在不好說。」

江蘇沉重地看着青煙,這與苦禪大師先前所說的一樣。不解開,繼續讓父親給辰時承受咒印,那父親的身體也會受不了,而辰時身上雖然沒有了生死咒,身體的底子薄也堅持不久,但是解開了,現在他們的身體也是羸弱的很。雨停雲未散,天空中依舊烏雲密佈。

青煙忽然想到一點不明,「不知這移咒續命的方法是誰告訴你們的?」

「嗯?我並不清楚,這或許該問父親。怎麼了?青煙姑娘。」青煙搖了搖頭,那邊有丫鬟過來叫江蘇。江蘇進了屋,亭子裏只剩青煙一個人。青煙心裏暗暗揣度:這法子不常見,會是誰呢?畫符轉生機,引血渡生氣。這是同門道法,會是熟人嗎?若是同門中人,那應該不會是一損兩虧的絕境,要是還有生機會在哪呢?

思索無果,青煙也無奈了。認識的都是行蹤縹緲的傢伙,要猜是哪個還真是不好猜。不認識的都是暗處的,活動在江湖裏的道人,自己是「外行人」,更不好猜了。

青煙心裏有了一些想法打算去佛山寺找苦禪商量商量,於是拒絕了江大人和江夫人的挽留酬謝,不過沒拒絕江府的馬車送行,畢竟路途還是挺遠的。看到門口停著的兩輛馬車青煙疑惑地看向江大人,「這是……?」

扶著江夫人的江辰站前一步,「姑娘對我江府恩重如山,這次佛山寺之行亦是為了我們,那辰時豈能讓姑娘一人獨行!辰時不才對醫藥略有涉獵,願同往為姑娘分憂,還請姑娘不要推辭。」

江夫人上前緊緊地握住青煙的手,聲音輕沉,「姑娘千萬莫要推拒了!若是沒有你,我們也沒有這團圓相見的時候,辰時同行也能照顧姑娘,況且苦禪大師與辰時對那邪物也常有交流,此行也是告知一二,姑娘不必顧慮。」青煙聽了也不推拒,辭禮后就上了馬車。辰時拜別家人後也緊接着上了另一輛馬車。

看着馬車離開,江夫人脫力般地跌靠在丈夫的身上,江大人圈住夫人的肩扶着她走,江蘇見了欲言又止,落下幾步跟在後面照看。父親的頭髮已經花白,人也愈見蒼老,母親體弱氣虛,久未出行,不過幾步二人相互攙扶,步履蹣跚。江蘇跟在後面不知悲喜。

馬車裏的江辰心不在焉的,這兩天的衝擊太大了,他還沒有緩過來。雖然對大哥和爹娘都表現得很清醒,很堅定,但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迷茫無措。

現在該怎麼辦?到底是怎麼回事?江辰發現自己完全不能思考,說是一同去找苦禪大師,其實只是擔心自己的異樣被發現。他也感覺到自己很不對勁,但是好像喪失了言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糟糕了!太無能了!

江辰狠狠地捶著自己的額頭,努力地想要清醒一點。

「啾啾!啾啾!」小青撲棱撲棱,飛進了江辰的馬車裏,落在車中的小茶几,眼睛圓溜溜地轉了轉,蹦到了茶杯旁,喝起了江辰的茶水。小腦袋還一邊側着看着江辰,一邊啄著水,但蓬鬆的羽毛襯得它格外的傻氣,少了幾分機靈。

看到這獃獃的小雀鳥江辰的心情突然變好了,忍不住伸手逗逗它,「你叫小青是嗎?誰給你取得名字?青煙嗎?她是什麼人呢?你們從哪裏來?上次去的地方是你們的居住之地嗎?那裏很漂亮呢!」

小青喝完水,蹭了蹭江辰的手指,嘰嘰兩聲「噌」一下飛出馬車了。江辰一愣,又笑了。只是來喝水的嗎?小傢伙。

一路顛簸,直到傍晚時分才到達佛山寺頂。寺廟與都城相距不遠但四周環山,繞路多,因此要花上半天時間。青煙不曾出行,原以為是半盞茶的功夫,竟花上了半天。又想起之前從寺里下山去江府好像也是這麼久。青煙撇撇嘴,傻了,這馬車坐得人都暈了。

見到苦禪青煙先送一個白眼,很不客氣地開口,「你挺能給我找事的啊!」苦禪微微一笑,合掌行禮,「阿彌陀佛,青煙此行辛苦了,小公子一路同行也有勞了。不知結果如何?」

江辰謙遜地合掌還禮,將情況大致說了一番。三人走到寺廟後院的桃樹林,圍坐在石桌旁。小僧擺上茶點后就離開了。

青煙微微吹開茶麵,小啜一口,「那貔貅第三次開光是誰做的?」

「一個有青宗名飾的人,紅櫻簪,名刻為青工。大概是在十三年前來過一次佛山寺,轉移咒法也是她教的。包裹嚴實看不清容貌,聽聲音是個姑娘。」苦禪解釋。

青煙把一個藥瓶放在石桌上,「江夫人交給我的。」苦禪打開瓶蓋嗅了一下,「這是我留給她的養身丹藥。」

青煙點了點頭,手在桌面上輕敲,「那現在情況就很明晰了。江大人的身體可以用這個調養,服一年,十二顆。江辰的外功不能用,可以修心法。」苦禪明白,看向江辰,「小公子聽見了?這會兒不能再任性了。心法就由老衲教授如何?」

江辰雙頰微紅,默聲答應了。原先苦禪大師就不同意自己習武,但兄長常年征戰沙場,刀槍無眼,自己想着他日能夠保護兄長,所以不顧大師阻攔私下學了。

以往苦禪大師對自己一意孤行的態度很是無可奈何,現在想來自己實在是任性得很。只不過當着青煙姑娘的面,大師也太不給自己留面子了。江辰眼神飄忽地掃了青煙幾眼,對方一邊喝茶一邊和大師討論,完全沒注意。江辰按下彆扭專心聽他們的談話。

日落西沉,月上柳梢頭,寺里的小僧過來告知飯食已經備好,三人就移步內屋用飯了。

屋內桌上擺着的都是簡單的素食,連麵湯都沒有,青煙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抱怨,「寺里就吃這些?有客人在不換一下菜色嗎?」饅頭就白粥,青菜蘿蔔乾。喂倉鼠呢?!不說肉了,油水都沒有一滴!這跟喝白開水有什麼區別嗎?

已經坐下的江辰顯然是寺中常客絲毫不見怪,看到青煙一臉不滿意連忙表示自己不在意,「沒關係的,我常在寺中已經習慣了,其實寺里的麵食還不錯。」

坐在主席的苦禪聽了江辰的話就笑了,道一聲禪語解釋,「青煙無肉不歡的習慣怕是要忍忍了。飯食簡陋還請見諒。今日沒想到你會過來,先將就一餐吧。一會兒讓后廚給你加個雞蛋如何?」

知道確實無法改變食譜的青煙勉強坐下,心情不太好,被差使了一頓居然連個好飯都沒有,「下次好歹給個蛋炒飯,不會連鹽都沒有吧?」端起粥豪邁地直接一口下嘴,青煙嘗了後用力一抿嘴,皺緊了眉,「甜、粥。」能吐掉嗎?好後悔來這吃啊!青煙嫌棄地夾起一筷子酸菜,遲疑地吃了一口,「唔。」

對面的江辰一臉不解地看着青煙滿臉拒絕的神情,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江辰捏著筷子疑惑地看着青煙問,「青煙姑娘?沒事吧?苦禪大師這是……」

苦禪不緊不慢地吃着手裏的饅頭,喝了一口白粥才慢條斯理地說,「忘了說,南寧是以甜食為主的。青煙不知道嗎?不喜歡?」

死和尚!絕對是故意的!青煙百分百保證自己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十足十的惡趣味!明知道自己每頓一葷,不吃甜菜,還等自己嘗了之後才慢悠悠地開口。不是故意的自己把這粥一口氣喝完好嗎!

聽到苦禪的話后,江辰意外地看向青煙,「姑娘不是南寧人嗎?」

青煙喝了一口水沖淡了嘴裏的甜味,冷淡地說,「不是。」說完嫌棄地喝一大口粥,沒幾口一碗粥就見底了,然後馬上灌了一口水。苦禪關心地問,「餓了?要添粥嗎?」

「謝、謝!不、用、了。」青煙咬牙切齒地回道。抓起一個包子就狠狠地咬一大口。看到苦禪那高深莫測的笑臉就生氣。嚼了幾下青煙的眉毛又扭在一起,青煙一臉難以置信,「這是又什麼?!」

「芝麻餡啊。」苦禪笑着解答,一臉慈善。

原本抓着包子的五指山狠狠一捏,包子都變形了,青煙努力地壓抑住想要把包子丟在對方臉上的衝動,溫柔一笑,「麻煩下次提前說一聲,好嗎?」努力地咽下,其實她對芝麻餡是沒有意見的,但是喝了一碗甜粥再吃芝麻包,甜鼾了好嗎!

一頓飯下來江辰看着青煙吃得一臉嫌棄,眼刀子使勁往苦禪大師身上飄。苦禪大師倒是樂呵呵的,吃得滋滋有味。江辰明白過來不由得會心一笑,又惹得青煙翻一個白眼。

飯後清茶,江辰好奇得看向青煙,「青煙姑娘是哪國人?鄰國西寧么?」

青煙冷漠地喝着茶,聽到江辰的問題臉色緩和些,「不是。偏遠小國,公子不認識。」

「青煙還未告知怎知辰時就不曾聽過呢?」江辰問。

倒著茶的苦禪聽完看向青煙,看到她的神色心裏一跳正想開口。

「亡國人。沒什麼可說的。」

青煙說完桌面一下冷清了。江辰低聲說了一聲抱歉。苦禪開口讓大家去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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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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