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9

又到春山穀雨前19

話是說沒事,但清酒還是回床上躺著了。

側首望向浮窗外,縹緲的白煙遮住了蔚藍色的底紋。幾隻飛鳥略過窗際,清酒眨眼想到了入睡時看到的景象。心頭微沉。

她閉上眼,盤腿坐在床上,冥想當時的景象。

白貓、紫奴、冥使、雲墨……還有孤語。

那隻貓在壽數未盡前被捉出了魂體,紫奴用雲墨蠱控制了白貓的身體以及孤語,紫奴的雲墨蠱應該是偷學紫殿里的人的,未曾想,她本身就是一個制蠱控毒的奇才。這一世倒是埋沒她了。

只是,紫奴為什麼要誤導孤語,做他的恩人呢?千葉門甲字殺手不算少,是因為他的身世嗎?但是紫奴並有多加利用這一點,反倒是不斷利用他牽制江湖上的事。

腦海頓頓發疼,清酒想要把線索理清,平復了一下思緒,接著翻找記憶。

從一開始的接近利用到後來的翻臉無情,紫奴對孤語幾乎是壓榨到底。但是最後卻亮明身份,給孤語解釋誤會,這又是為何?他沒有利用價值了嗎?顯然不是,她是在報復。報復誰?

清酒靜心思索,在她看到的事件中幾乎沒有自己的身影。從她在樹林里接觸紫奴開始,到再見到穀雨,這期間看到的都是前塵往事、異世之事。只有當紫奴擁有了那些異世的記憶,清酒才能從她身上看到這些記憶。

所以,紫奴是接受的那些記憶而模糊了自我。沒有經歷的事情,情感太過強烈,衝擊了原本的記憶,導致自我迷失而陷入混亂,成為了另一個自己。也就是說,被另一個「我」主導了。這倒是和穀雨不同。

清酒知道穀雨是異世之人,他雖然擁有了這裡孤語的記憶,或許還學會了孤語的武功,但是在時間的流逝下,又或許是從一開始穀雨就未把這一份記憶烙進靈魂里,只是當做一種可能性的發展,一份發生過的記憶,但不屬於現在的他。

是真實的,是屬於他的。但是,不是現實,不是現在,也不是他的。是也不是,他分得清。正是因為是現實發生的,即使在未來,在異世,穀雨也感同身受,身臨其境一般恐懼著紫奴。同時,穀雨也清晰地明白,那些不是現實,不是現在。因此穀雨又不害怕改變那份黑暗的未來。與紫奴不同,他並不沉溺於恐懼,接受那份記憶。

那麼,清酒想到了,在穀雨那異世之中的她曾經接觸過那隻白貓,是否作為一隻冥使卻會使用瞳術扭轉時空的答案就在那裡呢?一隻貓……她當時做了什麼?

沒有答案。清酒不知道,異世中的她是否看到了什麼,是否留下了什麼。

反正也不是她親手做的,就當做是無解之謎吧。清酒睜開眼,彎起嘴角。

那現在……清酒起身下樓。

大廳里空蕩蕩的,櫃檯里也沒有人坐著。穀雨抬著一桶水,專心地擦著桌子。雖然這大廳的桌椅向來沒有什麼人坐。但灰塵還是常常光顧的。

站在扶梯上,清酒看著穀雨專心致志擦拭桌面的模樣,想到了他原本也是一個貴家公子,也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吧。年少入獄,一朝跌落泥潭,不知道見過了什麼樣的黑暗,最後為何還願意奮不顧身地來到這裡呢?

在這裡,曾經的翰林世家、百年府邸,那一族的清臣早已湮沒於這腐朽的山河之下了。多年前的異黨屠殺,留下的血河也已經被西寧的綿綿雨水沖洗地不見一絲痕迹。在這裡,他依然是孤身一人,甚至連記憶之地也不復存在。那一世既然還有機會平反,為什麼還要來這個註定孑然一身的異世呢?清酒注視著那個單薄的少年。

不值得。清酒在心中嘆氣,她也不希望他……但願值得吧。如果,她給得起。

原本一心一意地擦著桌子的穀雨,擰水時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驚喜地抬頭,方才清穗還特意囑咐他不要打擾清酒休息,這麼快就下來了嗎?

看到手裡的抹布和一手的污水漬,穀雨按捺住上前的雀躍,看著清酒走近。

沒想到清酒卻把他手裡的抹布拿走了,「不用做這些,怎麼不休息?這時候也沒什麼客人。」

穀雨搖頭,他想在大廳里做些什麼。不想呆在房間里。這裡很近,能看到她。

讓穀雨換了一身衣服后,清酒帶著他上街。兩個人並排走在街道上,穀雨俊麗的容貌惹得行人不斷地駐足打量。這讓穀雨隱約有些不自在,那些混雜的目光,他許久不曾看到了。

清酒走在一旁好像不曾察覺,徑直地走進一家店,穀雨快步跟上。

店內琳琅滿目的帽飾讓人看花了眼,穀雨有些詫異不解。這家店他聽清穗說過,東西既貴又丑,帽子土裡土氣的。現在進來一看,確實,帽子的顏色都很……一般。材質看起來也不太好。

「帶個帷帽好么?路上人多眼雜。」清酒打量著店裡帽子說道。目光並不看著穀雨,對不冷不熱的小二也不介意,走向了左邊的隔間。

穀雨愣了一下,獃獃地應了一聲。

只見清酒在隔間門外和老闆指了樣裡面的什麼東西,一把碎銀就隨意地遞給了眉開眼笑的老闆。

不一會兒,清酒轉身走向穀雨,手裡還拿著一頂白色紗織的帷帽,上面還有祥雲織圖。柔順的面料劃過穀雨的手背,帽子輕輕地落在發頂,兩片式的全遮蓋的等身長的帷紗遮住了穀雨的視線,半透明的紗緞模糊了清酒的表情。

穀雨忍不住抬手把一邊的紗緞撩起掛在帷帽上。

「最近西寧有些亂,出門的話還是帶頂帷帽安全些。走吧。」清酒看著才到自己下巴處的穀雨,撩下了他剛掀起的的帷紗,把那張清俊的臉給遮住了。

清酒抬腳才走幾步,回頭就看到穀雨探出的畏縮的手指,隔著帷紗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紗面上的祥雲織圖倒是有些礙眼了。

拿出帕子覆在手上,清酒抓起了穀雨的袖口,輕輕地牽了一下,低聲說,「走吧。」

四周的紗緞一片潔白,耳邊也聽不到吵雜的人聲了。眼前沒有別的,只有她的身影,隔著一層紗,觸手可及。

穀雨的指尖觸到了一片衣料,幾番探試他悄悄地捏緊了那片衣角。

走在前面的清酒似有所感地回頭看了穀雨一眼,穀雨一驚慌,低頭避開她的視線,手指卻不鬆開。

兩個人就這樣牽著對方往前走了。

歲月靜好,穀雨又一次感嘆這樣美妙的時光,心底暗暗留戀,希冀著這條路再遠、再長一些。他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終點,就這樣跟著她一直走下去。這樣就夠了。

「到了。」

清酒鬆開了抓住對方衣袖的手,拿著帕子,手帕的另一角卻被穀雨捏在手心。穀雨愣愣的、有些驚羞似的收起手,心底卻是暗暗失落,他還以為,那是……

「進去吧。」清酒像是沒看到一樣,平靜地走進了成衣店內。

穀雨抬頭看了一眼,是之前給他制衣的那家。她不是已經訂了兩套衣服給他了嗎?這次要給誰買?不知怎麼的,穀雨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楊芽說的那些話。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

是那些人嗎?名冊什麼的,已經選好了嗎?現在是要買衣服給他們嗎?還是就一個呢?挑好了最合適的,又或許是……喜歡的。

店裡的掌柜笑眯眯地招呼進門的清酒,老闆娘也拿著布匹說些什麼。這夫婦倆看到後面進來的穀雨不禁打趣清酒,「這小公子不是已經做了好幾套成衣了嗎?怎麼清掌柜還不滿意?這回可是要再挑些上好的布匹?」

心情低落的穀雨沒有把老闆娘的打趣放在心裡,倒是心底的苦水漸漸泛酸了。誰知道是給哪位公子做的衣裳。

「嗯,給他做兩套輕薄些的夏衣。」清酒隨意地挑選著檯面的布料不在意地答了老闆娘的話,撫過檯面上的布匹,有些不太滿意,轉問道,「羅綺或是綾絹有么?」

店家夫婦有些詫異,這些布料可是貴族才用得起的,平常富貴人家用些綢緞就是極好的了。這小公子之前的衣料全是綢緞織制剪裁的,原以為這是清掌柜的心頭好,沒想到是掌中寶啊!這也太金貴了吧!老闆娘心裡驚嘆,面上倒是喜洋洋地把人迎進店裡的裡屋。

「巧了,還真留有幾匹綾羅。要不是價格不能壓,沒有出手,還真沒清掌柜的機會了。那花草綉紋和小公子也是般配的。」老闆娘熱情地把壓箱的布匹拿出來。

穀雨還有些迷糊,心頭雀喜卻是壓不住。是給他做衣服嗎?為什麼?心裡疑惑不斷,腳下卻是老實地跟上前去。裡屋老闆娘從布匹架子下拉出一個箱子,開鎖打開。

「下面是蠶絲紡織的錦匹?」清酒注意到了老闆娘鎖箱前露出的一段布料。

小心地拿出兩份綾羅布匹,老闆娘被清酒的問話驚到了,這眼力……就不知買不買得起了。老闆娘想到那家客棧的生意有些猶豫。

「做一身裡衣夠嗎?」清酒估算了一下布料,沒有問價格直接算起制衣的布料規格了。

老闆娘猶猶豫豫地點了下頭,有些懷疑地提醒清酒,「但是,我這店就這麼一段錦,可是壓箱底的。這可不比羅絹做的划算。」

穀雨聽了拉住清酒的衣角,輕輕地搖頭,他在客棧待了那麼久,還沒見過幾個客人呢。衣服將就穿就是了。他早就不講究這些了。

清酒不在意地笑了,直接決定要了。給老闆娘付了押金。之前的尺碼還在,老闆娘可以直接裁衣。清酒又挑了幾段綺絹,一口氣訂下了六七套衣服。

老闆娘拿著錢據出去錢坊拿錢時,臉上的褶子都不藏了。

看到那票據上的數額,穀雨心疼極了,有些埋怨,「清穗姐肯定要罵了。」之前訂做了四套綢緞成衣都被說了好幾次,這回還做了這麼多件,還用了最貴的衣料,不用猜,清穗肯定要罵死她了。

「別告訴她就行了。等衣服做好了,她說就說了。你記得站後面。」清酒輕笑。

那淺淺的笑容迷晃了穀雨的眼,甚少看過清酒這樣笑。他咽了下口水,避開臉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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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快結束了。這裡結束後會暫停進度,更另一篇。一直斷斷續續地寫,對於收藏此文的小隻還是要道個歉的。希望作者螞蟻般的進度沒有影響小隻們的快樂生活。不更新也要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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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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