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7

又到春山穀雨前17

怎麼會這樣?

穀雨怔住了。他以為他救下了她,這一次終於……

為什麼?她還是受傷了?淚水滑落,而他卻恍然未覺。

說出口的楊芽有些害怕,「你別擔心呀!清酒姐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不打緊的。你別哭啊!」

「怎麼回事,你可以說詳細些么?」穀雨清聲問。臉上沒有落淚的痕迹了。

清穗打開門就看到一張喪臉,後背涼了一下,差點被嚇到,立刻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清酒,還好沒被吵醒。

輕手關上身後的房門,清酒有些不明白穀雨杵門口的行為,低聲問道;「站崗啊?阿酒睡著,站遠點說話。」

說著帶著人往左側走,穀雨回頭看了房門一眼默默跟上了清穗。

二人來到樓下,清穗吩咐楊芽出門買晚飯,然後隨意挑了一張板凳坐下,沖著穀雨挑了挑下巴問,「心事重重的,什麼事?」

「清酒她……還好嗎?」穀雨按捺不住直接問了,心裡的疑惑千迴百轉最後只有這麼輕飄飄的一句。穀雨的目光深切,緊盯著清穗的眼睛。

原本安撫的說辭到了嘴邊又停住了,清穗理解他的擔憂,改口說,「不算太糟,只是要睡上一陣子。你擔心也沒用,別吵她休息就行了。我也做不了什麼。休息好了就沒事了。」

穀雨以為清穗說的好好休息只是睡得比平時久一些,沒想到清酒居然連樓也不下,房門也不出了。整整一旬清酒都在房裡,只有清穗進出照顧她,連端進去的吃食也沒有用多少。

但是穀雨除了劈柴做飯,別的什麼也幫不上忙。只能每日望著樓上的窗子。

半個月過去了,日子似乎像一杯白開水一樣平淡,客棧又重新開張,恢復經營。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不過,煮飯的師傅還未來,這些日子客棧里冷清得很。

穀雨拿斧子在立著的短木樁上劈了兩刀,木樁就四五瓣裂開了,掉落在地上,和一地短細的木柴疊在一起,穀雨用刀背把柴禾推到一邊,心不在焉地換了一截木頭。他劈柴跟切豆腐一樣輕鬆。流利的動作卻忽然慢了下來,他停住拾柴的手,有些期望地回頭看去。

「吵到你了?阿穗出門了嗎?怎麼沒看到其他人在?」廊上微風吹動著倩影,多日未見的清酒笑意淺淺,身形卻是清減了許多,臉色也有些淡白。

念念不忘的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面前,穀雨有些緊張地握著斧柄,想放不放的模樣,有些結巴地回答,「嗯!嗯,其他人、其他人不在。我、我……你,好了?」

「嗯,我沒事了。讓你們擔心了。」清酒站在走廊里,挽起耳邊被風吹散的碎發,輕輕地笑了。

溫柔的眉眼驚亂了少年騷動的心,原本要客套的話語怎麼也說不口,反倒是壓抑了近半個月的情愫蠢蠢欲動。穀雨咬住唇角,緩緩地搖頭,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清酒。

站了一會兒清酒打算去找清穗,躺了那麼久腦子都生鏽了,轉不靈光。她還有一些事情沒說,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腳步一移,穀雨下意識地上前一踏,目光著急地追著清酒。

清酒餘光看到少年欲言又止,似訴非訴的模樣便頓下腳步,回頭詢問地看著少年。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穀雨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數十日來的擔憂挂念,但是敏感細膩的心思壓抑住了情愫,他又忍不住把嘴邊的話藏了起來,埋在心底,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肯流露半分。唯有那雙眼睛藏不住心緒,閃亮地望著她,不言不語。

清酒安靜地在原地站住了,穀雨反倒不自在了起來,默默地移開視線,嚅囁著說,「你走吧。我接著劈柴了。」

說完就彎腰拾了一根細木樁,手一飄斧頭就傷到手了。

血珠迸濺出來,流淌過指縫間染紅了一張手。穀雨掌心朝上虛握著掌心的血珠呆怔在原地。手不血刃的殺手居然會飄刀划傷自己的手?

一條條摺疊成方條的手帕蒙上手指,緊緊地纏住傷口。原本站在走廊上的清酒快步走到穀雨前,系好手絹后,叮囑道,「去找大夫看看吧。這柴不用劈了。去櫃檯錢匣里拿錢幣。」

「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穀雨低下頭看著指上的手帕。

見穀雨不在意清酒也不多勸,進了屋內。穀雨見清酒一言不發地進了屋有些後悔自己不願就醫的習慣,方才口快是不是讓她生氣了?她在關心他,他卻不識好歹,還那樣不放在心上。明明就很高興啊,明明就很歡喜。是惹她不喜了嗎?

猜測連篇的穀雨惴惴不安地跟進屋裡,看到清酒抱著一個小匣子從收賬台里出來,還叫他過去。穀雨不明所以但還是快步上前,站在清酒的跟前。

「坐下吧。」清酒把葯匣子放在桌上打開,指著凳子說道,然後把他那隻受傷的手抓了起來,拆開綁好的手絹,開始處理傷口。

還好只是簡單的砍傷,傷口不算深,但是一手染著血色看起來就很嚇人。清酒面不改色地利落上藥。

穀雨被抓住了手,心「砰砰砰」地劇烈跳動了起來,他感覺身體里的血似乎沸騰了,連傷口處的血跡也變得灼熱。好熱。

用棉絮輕輕地擦拭掉穀雨手心的血跡,清酒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聲音清清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平緩的像是林間的溪流無聲地流淌而過。穀雨的目光慢慢爬上,微微有些灼熱地黏著在清酒的臉上,目光失神地不知在想什麼。清酒低頭重新用紗布包起他的傷口並沒有注意到。

合起葯匣子清酒準備放回櫃檯里,穀雨立刻站起身伸手想接過去,「我來!」

碰到了清酒的手背,穀雨像是碰到了炭火身子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雙手卻違背了大腦的意志,似觸似分地黏在清酒的手下。直到被清酒掃了一眼,穀雨才像是受驚一般猛地後退一步,低著頭搶過葯匣子,低聲說「我去放。」

清酒沒有意見,看著穀雨火急火燎地跑進櫃檯里把葯匣子放進底下的櫃中。不過是數步距離也被他走出逃命般的感覺。對於那微弱的觸覺清酒恍若未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清酒想著應該是等不到清穗回來吃飯了。

按理說,清穗應該會守在客棧里等她醒來,就算離開也會留下信息給她。真是奇怪,就連之前過來的楊芽也不在了。這麼快就離開,是發生了什麼嗎?清酒開始猜測。

用膳時清穗也不見身影。看著桌上的飯菜,清酒先拿起筷子,讓穀雨快動,不用等了。

廚子每日膳前過來客棧,做完飯菜后就走了,連以往擦洗桌椅門窗和劈柴澆花的工作都不用做,有時候甚至會讓穀雨掌勺。對於這麼清閑的工作他自然是歡喜的,畢竟就算沒有客人住店吃飯,他一日兩趟工錢也不少。但對於這麼冷清的生意還能發出工錢,廚子是從不過問的。

街道上的小經營對這客棧也很是好奇。開了這麼多年,一年到頭沒幾個客人,這樣居然也不關門,想必來頭不小。故而也沒什麼人敢招惹客棧里的人。

大家倒是偶爾會進去買點小酒,價格也公道。就連對面的風月場也常來關顧這裡的酒水生意。但是卻沒人敢對客棧里的俊小哥出手,畢竟店裡還有個拿劍的行家鎮樓呢。

偶有幾個行人路過客棧,好奇地往裡頭瞧瞧。

飯桌上只有細碎的咀嚼聲,穀雨看著桌上的清蒸鯽魚,手中的筷子分分合合,隱晦地掃了一旁的清酒。

直到用完飯,穀雨的筷子也依舊擱在自己的碗里。

收拾好飯後餐桌,穀雨在後廚洗碗碟聽到了前院的動靜,應是清穗帶著楊芽回來了。他趕緊加快手裡的速度,跑進樓里。

「只有你嗎?」偌大的客棧大廳只有楊芽守在櫃檯處,穀雨立刻往上一看,三樓左角的門恰好關上了。

楊芽瞭然一笑,向穀雨招手,「清酒姐姐她們上樓了,有要事要談。穀雨哥,快來坐坐!上次的話還沒說完呢。」

不太感興趣的穀雨搖頭打算回房了。他沒心情和楊芽說什麼江湖趣事。還以為能多看她一會兒呢,沒想到這麼快就上樓了,早知道他動作就在快一些了。不到一個時辰,才見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忍不住伸頭往上眺望,下一瞬又灰心地垂下頭。什麼也看不到。

身後客棧門被關了起來,楊芽拉上門閂快步地跑向穀雨,安慰道,「穀雨哥,別傷心。清酒姐姐既然醒了就沒事了。你的機會多的是,不像我。」

楊芽有些黯然神傷的樣子,穀雨倒是有些好奇了。看著他等下文。誰知楊芽立刻避開話題,笑著說,「這次說不定清穗姐會幫你哦!我跟你說,這幾日清穗姐可著急了,這清家要是想留後,穀雨哥你可就能挺直腰板,直接進門了!」

「你胡說什麼?」穀雨嫌棄地撇了楊芽一眼,開門進了自己的屋。他才不是這樣想的呢。只要能夠留在這,保護她就夠了。進門什麼的,他才沒有這樣的想法!

「哎呀!」楊芽借著門縫擠了進去,著急地勸到,「穀雨哥!這是機會!難道你一輩子就這樣呆在這做個雜役就夠了嗎?你能眼睜睜看著清酒姐姐嫁給別人嗎?!你……」不是喜歡她嗎?

「她要嫁誰?!」穀雨凌厲地直視楊芽,有些慌了。

楊芽被嚇住了,有些結巴。他只是打個比方,這眼神,嚇死人了。還說不喜歡,死犟著。楊芽自認大肚,不計前嫌地解釋,「你別慌,清穗姐只是有些想法,我猜出來的!」

「別亂說話,也別瞎猜。」穀雨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裡卻還是有些不自在,一想到楊芽方才的話,心裡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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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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