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5

又到春山穀雨前15

「你聾了?!我問你阿酒呢?!」胸腔里湧出一口溫熱的鮮血,清穗強行咽下,睜大了眼睛朝穀雨吶喊,一身的傷口沒有了痛感,泛起了渾身的冷意,甚至開始顫抖。

她的腳已經力盡,半分也挪不動了。若不是身後有酒窖,讓那群女人投鼠忌器,這番車輪戰下來她哪還有命在。可是她把護身的劍刃給了他,他現在在做什麼?!

清穗抬腳轉身往樹林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顧身後的攻擊,凡是攔在前面的她一一掃凈!

院子里也只有十三四個人,不比上一次來的多,但是她們的配合卻明顯遊刃有餘,穀雨突然現身先是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破壞了一部分攻擊,再借著地形伏擊,一擊必殺的機會卻是少了。用毒的人絕不會讓人輕易靠近,會使毒的殺手遠比一般的劍客難纏。穀雨小心翼翼地尋找機會。但是清穗一心想要離開院子,留下後背不顧對方攻擊實在是太冒險了。他必須替她擋住後面的攻擊。

那些女人手下的暗器防不勝防,彎刀、銀鞭攻擊有序,配合完整,穀雨節節敗退,吃力地招架著。受傷的血口越來越多,清穗卻始終難以離開這方寸之地。穀雨心下一沉,破釜沉舟似的衝進了對面的包圍圈,身形一壓,移動瞬變消失在對方的眼中。

空中幾道血花綻放,一個身影出現在院牆之上,原本守在牆角之上的幾個紫雲閣的人慌亂地出手。穀雨身形急轉將人掃下高牆,速度卻慢了下來。

看到穀雨被血染紅外衫,清穗有些啞聲難言。穀雨將手中的劍還給她,遞到她的面前,雙眼微紅。清穗濕潤著眼接了過去,沒有理倒在地下掙紮起身的傢伙,從毀壞的牆口出去。穀雨拿著順來的劍隨即跟上了。

除了牆角三兩個女人中劍失去行動力,其她的守在前院放暗器、耍手段的都死了。命中要害,一劍斃命。有的手裡還拿著未放出的暗鏢就睜眼咽氣了,還有的身體一抽一搐的不知咽氣了沒。地上的血和蠱蟲混夾在一起,紅與黑格外醒目。

靠近樹林就能看見裡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面飄聚的雲墨不知為何和之前的不太相同,人沾染上了不腐不化,草木倒是衰落得快。但是天上的日光被遮擋的看不見一絲光亮,清穗心急如焚,不管不顧地直接沖了進去,穀雨伸手想要攔住她,卻被抓住拽了進去。

兩人才邁過湖泊岸邊,未穿過湖面就直接穿過一片黑暗,看到了前方的清酒。穀雨還未詫異就見清穗舉劍刺向紫奴的身後,然而被攔下了。

突然聚起的蟲霧如繩索捲住了黑色的劍身,寸進不得。穀雨繞身斜劍刺向紫奴的心口卻被閃過了。紫奴的速度很快,反應也快。雲墨之中,她的反應格外靈敏。

一擊不得卻是逼退了紫奴,清穗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清酒,昏迷不醒,不知傷勢。

「你們居然進來了?!我的雲墨蠱——」紫奴心存猶疑看向昏迷在地的清酒,只有她能做到了。倒是讓她留下了機會。可惜,來遲了。

「忘恩負義的東西!」清穗毫不留情地出手,劍劍凌厲。纏住了紫奴,清穗對身後的穀雨說,「帶她走!」

穀雨當機立斷抱起清酒,還未起身腦中就一陣發暈,看得恍惚。膝蓋磕在地上,穀雨咬出熱意以求清醒,但手上卻是失去了力氣似的,腳也站不起來。

「走啊!」清穗拿著劍,感覺力不從心了,紅眼著急地催道。

「誰也別想走!」樹林間的雲墨聚攏成條,一束束天色投了下來。

方才強行近身出招被下了不少葯,穀雨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毒了,兩隻腳越發無力,連手也僵住了。身體站立起來似乎有咯吱聲,像是骨頭摩擦錯位的聲音。穀雨往前踉蹌了幾步險些摔跤。他想要運行內力,用輕功離開,但是內功卻毫無反應。

抱著清酒,穀雨拚命往樹林外跑,蹣跚的腳步越走越快,如墨汁般的蟲蠱粘在臉上、衣上、腳上,地下除了一串腳印還有滴滴鮮紅的血跡。但瞬間就被落下的雲墨蠱染黑了,只留下一團挪動的「黑土」。

化作枝條的蟲蠱呼嘯甩來試圖困住穀雨。清穗揮出幾道劍光就追上了穀雨,拉住他的衣領大喝一聲「走!」三人瞬間穿過這片蟲蠱密布的樹林,近乎閃現的速度讓身後的紫奴鞭長莫及,只是一個愣神的空隙就讓她們鑽出了包圍。

動身追趕的紫奴咬牙暗恨,她念及舊情沒有在雲墨中施下別的毒素,沒想到會有人攪局救走清酒。清酒敢動手殺掉她的「替身」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可惜了,那姑娘花費了她不少時間才練成自己的模樣。

但想到自己已經種下了子蠱,紫奴安心跟在她們的身後,負隅頑抗也有些意思。她倒是想看看就憑那兩副身子她們能跑到哪去。早死晚死都是落在她的手上,她不介意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帶著穀雨往樹林外逃的清穗在前面尋路,兩人一路向西北方向跑。

小樹林外穿過一條私道就能看到五峰山的山腳。清穗看著就要到山腳下了不禁鬆了一口氣,清酒留下的兩個換身陣符給她們爭取了不少時間,只要進了山,就安全了。

身後的腳步聲小了,清穗立刻回頭。

穀雨抱著清酒越來越吃力,內力所剩無幾,難以為繼。力氣一時間就像是扎破的氣球,「嘭」一聲就空了,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看到不遠處悠閑著跟上來的紫奴,清穗看著近在眼前的山峰一時難以定奪。

「帶她走!我拖住她!」穀雨腳下一軟又咽了一口腥熱,當機立斷將懷裡的清酒送到清穗身前。把昏迷的清酒塞到對方手裡后,穀雨轉身朝紫奴走去,清穗抱緊了清酒,把手中的劍丟了過去,「接著!別死了。我進山叫人,你——謝了!」

穀雨側首看著她抱著清酒直奔向山口,眉眼溫柔地笑了。

這一次,她還活著。他救下了她,真好!她還活著。呼了一口氣,穀雨感覺到身上幾處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已經感覺不到是否還在流血了。看到紫奴著急地提速上前,穀雨神色冰冷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當初誤他,錯認恩人。那女人用他作餌煉製雲墨,最後殺了清酒,這筆賬他要清算!

紫奴追上前來卻被纏住,身後的伏兵遲遲不來,她急著擺脫穀雨的阻攔手上的毒物洋洋洒洒,不留後手。誰曾想他竟然一點兒也不躲,拚死纏住了她,讓她寸進不得!

山腳就在眼前,紫奴卻遲遲難以接近。清穗帶人進去已有數息之隔,紫奴雖不明白她們為何朝這裡逃跑,但是進山找人還是要花費不少時間的。現在失去了對方的蹤影,紫殿的人要是怪罪下來,她吃不了也得兜著走。

她出手越發凌厲,身上的毒藥暗器也都用光了。本來一種毒就能讓人失去行動力,不少劇毒混在蠱蟲之中能讓腹臟受損,劇痛不已。但眼前的人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是百毒不侵之身嗎?這倒難辦了。

紫奴打算以雲墨拿下穀雨,卻見對面山林出現了數道人影。

青宗!

穀雨眼前一片黑暗,突然就失去了光。腦海中就剩下自己的呼吸聲,連林間的簌簌風聲也沒有了。怎麼回事?他心中一慌,抓緊了劍柄。看不見了,聽不到動靜。紫奴在哪?!她在哪!

只想轉身尋找紫奴方位的穀雨身形一晃,失去了平衡。一雙腳好似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整個人掉進了大海里,搖晃不定。他的手緊緊地捏住劍柄,身體卻感覺不到控制的方向。發生什麼了?他還要攔住她啊!

最後的意識只有腦仁里撕裂的痛感,以及眼角的溫熱。穀雨哀痛地掉進黑夜裡。

清酒、清酒!

「死了嗎?」

「還有點氣,快救人吧。」

穀雨又看到了。黯淡無光的夜裡,那個無風的夜裡,她就躺在草葉上,頭髮上的白霜是夜露還是晚霜?又或者,是這密布天空的死蟲化作的雪花?

他的身體也有呢。殺死她的東西。它們流動在他的血液里,不斷繁殖,不斷增長。就是因為他養著這些亂人心志,害人心脈的蟲蠱,她才會躺在那裡。是他!害死了她。

穀雨抓住衣襟難以呼吸,他感到窒息!不是因為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是那些骯髒的蟲子堵住了他的心脈,掐住了他的咽喉。穀雨快要死了,他清晰的感覺到了腹腔里即將消失殆盡的空氣。他終於要死了!

清酒——

對不起。

一滴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在枕巾,穀雨睜開眼看到了她,命運之神是聽到了他心底的眷戀,讓他再看一眼么?穀雨忍不住伸手撫上清酒的臉頰,還有些蒼白,但是比起他之前看到的毫無血色的樣子要好多了。似乎有些冰涼,是他的手么?會冷到她嗎?他蹙起了眉,擔憂地看著身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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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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