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4

又到春山穀雨前14

細小的黑色蟲子漂浮在清酒的四周,緩慢地落在她的衣裳上,衣料上沾染了一層灰黑,帶著絲絲涼意浸入骨里。看著步步走進的人,清酒的褐瞳又出現了一雙黝黑髮亮的黑瞳,雙瞳重疊在一起,褐色的眸子看得不甚明晰。深黑色的瞳孔里映出金色的光芒。

是她,清酒雙手抱臂,靜看來人。

紫奴居高臨下地站在清酒的對面,隔著三步距離笑得魅惑囂張,「我還以為青宗的人有多麼厲害,沒想到,你居然這般不堪一擊。不過是一個蠱陣就把你困住了,呵!」

「不是要抓我嗎?不帶我回去復命么?」清酒忍著顫慄的寒意平靜地問,也不在意紫奴的奚落。

看著清酒波瀾不驚的樣子紫奴冷笑道,「這是自然。不過,你送走的小弟弟好像不太識趣兒呢?趕著送死啊!」話音一落,紫奴轉身出手放出大量黑色蠱蟲。疾馳而來的劍被這膠狀的蠱霧纏住了。飛身趕到的穀雨眉目凌厲,抓起劍柄雪光幾道劃開眼前的黑色迷霧。

「清酒!」

看著胸前的血跡紫奴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清酒抿著嘴緊握筆端的雙手有些微顫,卻是毫不猶豫地把筆尖往前推進她的胸前,「你……?」殺她?清酒?

抓住玉石筆端的指尖沾到了溫熱的血,清酒垂著眼猛力地將整支筆穿過紫奴的背,恍然後退失力地要跌坐在地。

還沒從震驚中回神的紫奴只見餘光一道影閃過就倒在灰燼中了。

穀雨一劍揮下就擦過倒下的屍體扶住幾乎倒下的清酒,觸手的冰涼讓他心尖刺疼。他居然眼睜睜看她陷入危險!

「快走!」清酒抓住穀雨的手,銀劍往腳下一揮,撲在穀雨的身上催促道。

穀雨抱住清酒的腰準備離開樹林。林間的蠱蟲的範圍卻開始收縮,不斷地往他們身上聚集,原本還是灰色可見的雲霧,瞬間遮掩住了天上的日光,吞噬著他們四周的光亮。清酒身上的冷氣越發凝重。

雪白的劍身早就布滿了漆黑的蟲蠱,黏稠的黑色污跡滴落在草地上又吞噬了一份生機。借著幾分隱約可見的亮度,穀雨抱著體力不支的清酒往湖面的方向離開。

腳下踏上漆黑的水面穀雨心中有幾分不好的預感,方才趕來的時候沒有注意這湖泊,但是之前看到的湖水依然是漆黑一片,是有問題嗎?還是只是蠱霧的倒影?

下一秒,穀雨就知道了——是陷阱!

黑色的小蟲聚成條,不知何物的黑色液體把蠱蟲黏在一起,連湖水也不能稀釋。如水草一般飄散而上纏繞住穀雨的腳踝,用力地往下扯,佔據了半個湖泊的黑色「水草」破水而出,朝二人襲面而來。

一直昏沉似睡的清酒手指微動,指尖有金絲浮動。

穀雨抱著清酒的手臂開始有些麻木了,被凍住的。心裡越著急離開,眼前的阻礙就越多。斬落的蟲蠱不斷的掉落在湖底,但還是有無數的黑條擋在前面。穀雨不得不退回湖堤,試圖繞岸而行。

但是,有些來不及了。身後的蠱霧凝成屏障,擋住了退路;前面的黑色蟲條不知何數。進退兩難。穀雨看到懷裡的清酒,臉色已經發白了。不能久戰,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清穗被拖延在客棧之中無法脫身,救援是等不到了,他只能另尋出路。

不能倒下!

穀雨在心中默念,手掌緊緊地扣住清酒的腰,一絲也不敢放鬆。

看到前面的空檔穀雨下意識地就往那走,退出湖面后,除了身後緊步逼迫的蠱霧,眼前的阻撓有些變弱了。明知是陷阱,穀雨也不得不往前走,後退就是絕路,他別無選擇。

在看到紫奴站在前方的時候,穀雨心裡猛地一驚,臉上卻是不露半分情緒。靠在他肩上的清酒抬眼看著來人,也是不露分毫詫異。只是捏緊了袖中的拳頭。

「好狼狽啊!沒想到清酒也有這一面,真是我見猶憐吶!自以為是引蛇出洞,卻棋差一招,落入我手中,很失望吧?清穗姐姐居然把劍給了外人,看來是不行了呢!」眼前的人著著黑衣,款式依舊火辣,但是氣質不同了。充滿了殺意狠意,如同紫殿的蠱婦。

清酒看著她得意洋洋的神情默不作聲,粘附在衣上的雲墨蟲子已經浸到衣料中了。即使她不受這蠱的影響,也無法抵抗這蟲蠱屍體攜帶的寒意。雖然不會中蠱失去清醒,但是可能會被凍死。清酒無奈地笑了。

這笑容卻惹怒了獵人,「你很得意?嘲笑我么?今日是你落在我手裡還有什麼可驕傲的?!當初你們青宗殺入紫雲閣,連累了上百條無辜性命,誆騙了我這麼多年,清酒,你不心虛嗎?我的家人可是因你們而死!」

紫奴滿眼恨意地看著清酒怒罵,穀雨側身把清酒護在身後,蹙眉看著瘋狂的紫奴。心裡全然不信她的瘋話,目光四下留意風向和蟲蠱的動向。

清酒挪了下腳,站直了身體,目光平靜地說,「當年紫殿的人圍困村子的時候,青宗並不知情,因而受累是強加之辭。正是紫雲閣以人煉蠱,濫殺無辜,青宗才出手。何來連累一說?救不及時是事實,但不是你仇恨的理由,青宗更不是你的仇恨對象。你在被什麼蒙蔽?」

漂浮在空中的黑色蟲子微滯了一瞬,紫奴笑得極深,「無仇,那我想殺你不行嗎?我們本就是敵人啊!你們這些名門正派不就最愛殺人來正威名嗎?我殺你,不行嗎?」

「就你一個?」清酒笑了。她等了這麼久,林中一點異樣也沒有,單槍匹馬么?

紫奴彈了下指甲,揚眉說,「對付你,足夠了。紫殿那個廢物,她的雲墨傷不了你,那我的如何?」一縷黑煙悠悠飄向清酒。

穀雨揮劍避開,抱著清酒有些束手束腳,行動難以施展。

紫奴這才注意到他,看著他的容貌有幾分熟悉,「我們?」沒有細想,就見清酒自己站直,微微推開了少年,朝她邁了一步,冷聲說,「你敢殺我么?」

如此囂張,引得紫奴發笑。她有何不敢的?手無寸鐵,凡身肉胎無半點武力,一點雲墨就能弄死她。現在不就被凍得不行了嗎?腳上的蠱毒也發作了吧?難為她能走這麼久了,紫奴在心中冷笑,上前靠近清酒。

穀雨想要攔住紫奴卻被拉住了,清酒牽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看到紫奴站在身前停下,清酒沉穩地問,「我留下,放他走。」

「你以為你還能和我談條件嗎?」紫奴對她的自信很是反感,嘲諷了一句。

穀雨反應更激烈,「清酒!我不走!」他要保護她!就算是,那他也會擋在她前面。

紫奴見了,笑著想說話,被清酒打斷了,無視穀雨的意見,清酒不溫不火地說,「她們給你的記憶我知道從哪來,你看到的,我知道結果。放他走,我給你答案,不需要和她們交易。如何?」

突然受刺激似的紫奴伸手想要掐住清酒的脖子,被穀雨揮劍擋了下來,砍掉了幾片指甲,黑色黏稠的液體從指尖流出,清酒的目光一暗,一瞬間垂下了眼又直視著紫奴。穀雨看到那黑色的血跡目光躲閃了一秒,臉色微微一變。

看到兩人的異色,紫奴的表情也僵住了,下一瞬又恢復自然,哼笑一聲,「也行。多殺一人無益,放了他也無不可。只是,他未必肯走呀?」紫奴有些得意地問。她就是不讓清酒如願,想要保住他,她做夢!

「去幫姐姐。」穀雨,拜託了!清酒懇求地看向他,目光里有著隱約的急切。客棧里的情況,穀雨自然明白,並不樂觀。但是!

「拜託了。穀雨。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清酒淡淡地笑著說。穀雨內心掙扎了幾番,但時間緊迫,紫奴放開了一條明道,蟲蠱散開了一條路,光亮之路。

他,是為她而來。現在,要如何選擇?

穀雨捏緊了手中的劍,不敢再想,埋頭衝出樹林。紫奴只覺眼前一閃,完全捕捉不到穀雨離開的身形,本想埋伏的雲墨後知後覺地收攏,失去了威懾力。看起來像是人一走才收攏起來的樣子。紫奴暗嘆可惜。

「你一個人留下,不怕死嗎?」偷襲失敗,紫奴暗嘲了一句。

「我怕不怕並不重要,倒是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嗎?」清酒看著紫奴冷靜極了。

林中的黑霧如風暴聚攏,外面的人窺伺不了半點動靜。

客棧里桌椅七零八落,碎瓦一地。穀雨站在院中看到了一身血跡的清穗,靠著酒罈一把劍鞘支地,勉力支撐著自己。看到他后清穗睜大眼睛,心中大慟,「你來做什麼?!阿酒呢?!」

穀雨咬著血跡斑駁的嘴唇,沉默地殺向院中的敵人。

原本一直耍弄砧板上的死魚,穀雨這凌厲的劍勢讓紫雲閣的人有些招架不住,一時間倒下了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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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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