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山穀雨前13

又到春山穀雨前13

「你們的『線』能解開嗎?」清穗問到了最關心的問題。

清酒目光一頓搖頭了,她找了幾天也沒找出辦法,只能靜觀其變了。從異世而來的人,她雖然見過,但是情況各有不同。像穀雨這樣以靈體空間為媒介,綁定現實靈魂以穩固自身的「線」,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作為當事人。

「直接解除不行嗎?你能『剪掉』的吧?」清穗給出意見。

清酒直接蹙眉,否決了,「對他會有影響,他的精神力和魂體都靠那隻靈貓聯繫在我身上,現在那貓失去了靈力,我要是解開聯繫,他會出事的。再想想辦法吧。」

那隻貓已經沒有了作為靈媒的力量,只能是以幽靈魂體的形式存在,寄宿於玉石之中。那塊玉石蘊含的自然之力和空間能夠護養靈體。倒不至於讓它消散。只是穀雨……清酒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兩個人的問題。

人與人存在著各種關係,這些關係會在人身上的線體現出來,一般來說,個人的線都是清晰獨立的。親密關係的人,他們的線會有交點,但是關聯甚密的人會相互影響,不正常的關係便是一種凌亂纏繞的線團,打結成球。

穀雨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人,憑藉著與清酒的一點點交叉的聯繫便纏繞依附於清酒的命運線而存在。若是與她分開,無根的柳絮飄揚在土地之上最終會被吹散在天空之下。不合理存在的人絕對會被抹散的。這一世他已經是生命結束了,另一世應該也是結束了生命,否則他無法來到這裡,以新的生命插入這個時空。

那麼,沒有憑依的他一旦失去了她牽連的命運,還能留下嗎?清酒不敢賭。他來這裡的原因,她可以猜到,若是那樣,她又怎麼能親手斬斷他留下的憑依呢?無論如何,她也得試著留住他,暫時護住他吧?

「誒?!想什麼呢?叫你都聽不見。」清穗提聲問,見她回神了才說,「我睡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說完,起身揮揮手就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清酒帶穀雨在小鎮上晃悠。

提著木匣子,穀雨安靜地跟在後面一句也不多問。清酒從木匣子里拿出一隻玉石雕刻製成的筆在空中揮畫了幾筆,隱約間,穀雨似乎看見了玉石筆端的銀輝,和小白身上的光芒有些相似。

寫好封字訣,清酒食指在空中一點,穀雨看清楚了,一個銀灰色的「封」字在空中散開消失了。還有幾個小字沒有看清。清酒收起筆,他立刻上前打開匣盒,待玉筆放回便穩穩抱在懷裡,跟著清酒往下一處走。

在小鎮走了幾處地方,清酒寫的字各有不同,分別有封、固、禁、鎖。穀雨看在眼裡,清酒似乎也不介意。二人前後相伴來到了郊外的樹林。

湖泊對面便是客棧了。

清酒站在湖邊看著湖面並不拿筆,反是退了半步側身看向穀雨,和聲問他,「與你初來時,這可有不同?」

穀雨細細打量四周,卻並無發現。只好咬唇無助地看向她。清酒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胸前虛空一點,穀雨未及羞赧便覺衣內胸口處的紅玉微微發熱,小白便出現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跳下站在木匣子上。

「小白!」穀雨著急地叫住它,這木匣子可是……

「無妨。現在你再看,還有變化嗎?」清酒溫聲問,目光注視著他。

穀雨有些緊張起來了。認真地打量四周,連一草一葉也不放過,可是,天還是藍的,雲還是白的。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穀雨抿緊了唇,有些焦急。清酒想讓他看什麼?為什麼找不出來呢?!到底是什麼?

「我……對不起,我,找不出來。」穀雨氣惱極了,喪氣地說。心裡酸澀得不得勁。

清酒伸手探去,輕輕拂過它的背脊,小白嬌氣舒爽地叫喚著,頗為愜意。穀雨有些驚訝,看到胸前撫摸著小白的手忽然忘了生自己的氣,身子反倒僵住了。心開始加速地跳躍,壓紅了臉。看到小白被安撫的模樣,他忍不住嫉妒。

「無妨,只是問問。這裡在你來時限制最為薄弱,也是與你聯繫最為緊密的地方。」清酒向穀雨解釋,「你現在既然對這裡毫無感觸,便是脫離了限制。」也許是她的原因。

見穀雨不甚明了的樣子,清酒便多說了幾句,「便是你可以安心留下,不必擔憂。」離開這裡也無妨。

穀雨目光一亮,笑容燦爛極了,「真的嗎?!」他可以留下,留在她的身邊?

清酒有些意外他的態度,還是肯定地點點頭。這麼開心,是想要離開嗎?之前還一直要留下呢。孩子心性,信不得。

得到承諾穀雨顯然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秋波漾漾正想開口。忽然神情肅穆前撲抱住清酒壓在身底,二人在地上滾了兩圈離開原地。

清酒被壓得恍惚一圈,看到幾個鐵蒺藜落在方才的位置,悄無聲息。她心下一驚,手指微微縮緊,眉心卻是一皺。她看向客棧的方向。

「清酒?」穀雨支腿起身擔憂地扶她起身,二人靠在樹榦前藉以躲避。

身上並無大礙的清酒搖頭示意,穀雨鬆了一口氣。把放在清酒身後的手收了起來,警惕地提防四周。風聲悄寂,並無異常。這暗鏢來得猝不及防,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出手的人何時出現。

穀雨正打算起身誘敵,引蛇出洞,卻被坐在地上的清酒緊緊抓住了手腕,穀雨詫異地低頭,卻看到四周的天色突然變暗,不,是灰塵密布,危機暗伏。

這黑灰色的塵霧有些眼熟,穀雨還未思索就心驚一退,擋在了清酒身前。

「這是蠱蟲!」是紫雲閣的人!為什麼他沒有注意到?!穀雨身上並沒有兵器,手無寸鐵身陷蠱霧之中,不禁眉心緊蹙。他要護住她!

站在穀雨身後,清酒目光微斂,鬆開了握住穀雨的手。

穀雨驚訝地看了看四周,那濃密的塵霧消失了,連地上的暗鏢——還在。奇怪?人呢?那些蠱蟲哪去了?他不敢鬆懈,仍舊機警地護著清酒。

「她們似乎走了?」清酒有些不確定,問道穀雨。

穀雨也有些疑慮,「這裡不安全,我們先回去吧?」這陣蠱霧來得莫名其妙,消失的也很奇怪。他心裡仍有不安,危機未除,不能放鬆警惕。但他確實看不到有人埋伏的痕迹。幾道暗鏢出現的太詭異了,就像是憑空飛來。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應該是封印鬆動造成的幻像。你回客棧叫阿穗那份硃砂過來,我先落筆封住這裡的縫隙。」清酒沉穩地安排,打開懷裡的木匣子,拿出了玉筆。看到穀雨還在原地,便催促道,「去拿硃砂,不要發獃。」

「可是!」穀雨還想勸她,清酒已經提筆落字了。看著她平靜的面容,穀雨心裡的不確定消散了一些,猶豫著轉身。他總不放心,留下清酒一個人太危險了。方才那些只是幻像嗎?

「快點,封字寫好了。」清酒神情淡然地催促道。

穀雨只好輕功飛身離開,踏上湖面徑直朝向客棧,腳下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湖邊的綠樹紅花也在水面上伸展身姿。沒有什麼異樣,沒有不同。

胸口越是越來越悶,心跳地飛快,穀雨握住突然跳出衣裳的紅玉,腳下的湖面一片漆黑,浮動的塵霧朝身後涌去——

「清酒!」

緊緊纏住腳踝的雲墨蠱凝成繩索扎進土裡,手中的羊脂玉筆也被侵染成石墨色,筆端只剩一點瑩輝。看到穀雨飛身離開了這片雲墨密布的樹林清酒微微鬆了一口氣,卻不曾預料渡至湖中的人突然轉身,目眥盡裂地怒吼著她的名字。

「清酒!」撕裂了的聲音,彷彿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絕望。悲哀極了。

僵硬的腿突然被鬆開一般,能動了,清酒軟軟地跪坐在地上,看到那人拼了命地往這裡衝來,手心的冰涼往上蔓延,兩隻胳膊都覆上一層寒意,她忍不住笑了。

真沒有想到還會再栽一次。

只是,她不希望再一次牽連無辜的人了。清酒看著穀雨踏進了那條金光里,安心地朝他笑了笑。手中的玉筆完全暗下,如同一塊黑石。

穀雨就要靠近了,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不過是二十米的距離,他的劍出鞘可抵,他的刀揮出能敵,就是用一片樹葉閉上眼睛他也能百發百中。就是這麼短的距離。

客棧里傳出一聲哀慟的吶喊,「清酒——」

樹林里清酒瑟縮了一下身子,寒意席捲全身,讓人忍不住打哆嗦。看到湖邊終於露出身形的人影,清酒叫了一聲來人,「紫奴。」

依舊是妖艷暴露,極具魅惑的著裝。但又有一些不同,那婀娜窈窕的身姿,腕上、腰間漂浮著幾圈黑色的「綢緞」,臉上的妝容更濃重了。紫奴邁步走上前,腳下枯黃的草葉一步一步的消失了。留下一個黑色泥濘的腳印。

「沒想到會再見到我吧?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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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軼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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