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本自重橫行

男兒本自重橫行

東北過蕭關,算是走出了九境大原,徹底進入了成國疆域。

蕭關為成國至北處關卡,也是唯一一座越過灄水駐紮兵馬的軍鎮,北軍之咽喉要道,多繫於此。所謂」蕭條起關塞,搖颺下蓬瀛」,蕭關大戰之繁,死人之多,常使生人來此,每每有蕭條索然之感,故稱蕭關。昔年韓國末代國主車坧所做的唯一一件利國之事,可能就是設置了蕭關,並派重兵防守,以防北下滅國的興軍兵鋒。大興朝的那位老先生晉長松來過一次,曾寫詩評道:「清風匹馬度蕭關,滿目雲煙草樹間。」蕭關地處九原邊陲,氣候使然,北邊是寬坦平原,背靠灄水,四周卻都裹在鬱鬱蔥蔥的林木間。站立北門樓遠遠望去,荒草吹動,雲煙綿綿,中通一線,倒有仰吞九原之勢。成順建國后,無不視蕭關為必爭之地,只是此關易攻難守,頻繁殺伐,幾易其手,最終握在了成帝婁傑康的手裏,設置蕭關吏,抽調北軍精銳,死死守住這渡灄水的門戶。與灄水之南的衡州的九原大營,東南蝶州的抗嵬大營互成犄角之勢,構築了一道自西境山麓向東直至鄴水交流的金湯防線,史稱「灄水防線」。鄴水以西,為西軍所守;西境山以東,為東軍所守;地勢平闊,綿延千里,最難守的中央防線就交給了北軍。三隻軍隊如三匹猛虎,各自蹲守在成國北邊國界線上,引的多少順國名將側目而視,無不希望撕開一道口子,越過藍屏平原,直搗溪雲帝京。

北境三虎,仰吞九原。

三虎中的北軍,更是將重裝步兵沙場對敵人之能力用到極致。蕭關軍,九原軍,抗嵬軍,總計四十萬人,人人重甲長矛,負重百斤,頗重陣法配合,一旦開戰,成千上萬的吳魁大盾嚴陣以待,步步推進,任你騎兵弩兵席捲而來,還是步兵車兵堂堂正正對敵,都是枉然。

然而此刻的成國北軍督帥嚴承風正站在蝶州城頭,遙遙相望蕭關,只是目光只能停滯在蒼茫的灄水水面上,再遠處,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十月下旬,大雪剛過,四周的平原上已經積攢了不少的凍雪,衰草如同喝醉的壯漢,在原野上歪七扭八的跌倒,互相交錯,只待開春,在驚蟄時節猛然驚醒。高畔預料到谷外天氣寒冷,出谷之際,取了件岳翔的皮襖,披在身上,又為令狐慧怡改了件冬衣,雖然蹩腳,但總能禦寒。

二人在早晨出谷,若是中午,高畔害怕崖頂積雪消融,冰水灌下來,淋了自己不要緊,別苦了令狐慧怡。

一路行來,高畔挑着長槍,左手牽着令狐慧怡,說說笑笑,北上蕭關。女孩兒臉蛋凍的紅撲撲的,像紅透了的蘋果,煞是可愛。高畔總是逗她,她裝作怒氣沖沖,頓足不走,高畔就扔下長槍,將雙手攤在她小臉蛋上,他天生火體,冬日穿單衣手掌依舊發燙出汗,委實不怕冷。令狐慧怡感覺像兩個燙燙的小火爐靠在臉頰,熱感襲來,好是舒服愜意。

正欲開口說話,高畔孩童性作祟,雙手捏住小臉,不住扭動,面龐泛出痴痴賤笑。令狐慧怡只能撅起嘴巴,雙手不住亂踢亂打,高畔逮住機會抓住小手,輕輕撫摸,放在自己貼肉胸口處,羞的女孩兒無比可人。

只是那熱乎乎的男子熱氣和怦怦心跳聲,讓她內心又驚又喜。

反正,無人。小手捏起一塊肉,仰起頭不懷好意笑道:「麟德哥哥,叫姐姐。」

高畔不假思索,毫不猶豫,直接脫口而出:「姐姐。」

令狐慧怡氣嘟嘟看着他,冷笑道:「高畔,你還真是隨便啊?」

高畔茫然,這是個啥意思?只好強顏附和道:「嘻嘻,你不讓我叫你姐姐嘛?」

頓時白了他一眼,小手用勁,貼在胸口處狠狠擰動,疼得高畔大叫。

立刻求饒道:「姐姐姐姐,好姐姐,使不得使不得。」

令狐慧怡哼了一聲,猶自不講理,道:「治不了你了,叫姑奶奶。」

「啊這——」高畔略感為難,扭捏道:「這不好吧?」

小手在胸膛處加大力道,幾乎要擰出一道花來,惡狠狠瞅着他,道:「叫不叫?」

「叫叫叫!姑奶奶,姑奶奶。」高畔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況且這廝好像真的玩不過啊,着忙改口。

令狐慧怡見狀大為滿意,鬆了手,點點頭,大模大樣的負手而走,儼然宗師氣派。不忘調侃道:「嗯……孺子可教。」

高畔苦笑一聲,拾起長槍,屁顛屁顛跟在令狐慧怡後面。

二人走走停停,行的極慢。倒不是高畔故意放慢腳步,實在是令狐慧怡太難伺候了,不是說她腳疼了要歇,就是太冷了要抱,亦或者餓了,渴了。在高畔面前,反正就是小孩子,不聽話也就罷了,還要哄她開心,高畔索性不搭理,可令狐慧怡立刻哭喪著臉一步不走,然後蹲下去,然後雙手抱頭假裝大哭。然後高畔就跑過來,還未說話呢,令狐慧怡暴跳如雷,一頓獅吼,假裝氣罵道:「死高畔臭高畔,叫你不等我叫你不等我。」

總而言之,有理都是人家的,有苦都是自家的。

高畔心裏長嘆:「這不安的世道人心啊!怪不得薛塵說女子都是老虎。」

人家就是不想走,高畔攔腰抱起,放在自己背上,這才遂了令狐慧怡的願。他膂力驚人,背起嬌弱的令狐慧怡,宛如無物,大步打步向前踏去,保證天黑之前進關,省得在野外露宿。令狐慧怡嘴上依舊不饒:「高畔,本姑娘讓你抱我了嘛?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本姑娘有腳,自己會走……」

高畔氣罵道:「閉嘴,由了你了!」

後者立馬緘口不言,吐了下舌頭,輕輕道了聲:「哦。」乖乖躺在高畔寬大的背上。

高畔感慨耳根總算清凈了。

行了不久,令狐慧怡又抽抽搭搭的哭泣,聲音不大,卻完全可以傳進高畔耳朵里,分明就是裝的。夾雜着細小聲音:「麟德哥哥凶我,麟德哥哥凶我……」

高畔見她行狀可愛,心內卻不忘評頭論足:「這老娘們戲怎麼這麼多。」側眼斜看,見她抽抽搭搭的樣子,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令狐慧怡環抱住他脖頸,道:「你看什麼看,都是你氣的。」

高畔啞然失笑,道:「對對對,我的錯,讓姑奶奶受委屈了。」

令狐慧怡也破涕為笑,沒心情裝下去了,腦袋貼在高畔后脖頸上,輕輕吻了一口,壞笑道:「麟德哥哥,我想騎馬,你跑不跑?」

高畔頂嘴道:「那我想兔吮毫,你吮不吮?」

令狐慧怡敲了敲高畔腦袋,道:「膽肥了啊你,這種話也敢給本姑娘說。」

「那又怎麼樣嘛,遲早的事。」

高畔想到林奕簡章這兩個負心漢,不知道暗地裏有多少女子願意給他倆鶴交頸,魚接鱗,自己說說怎麼了。

以前聽高畔動不動就說些讓她面紅的虎狼之詞,現在慢慢也習慣了,雙腿夾住高畔腰間,吐絲如蘭,故意勾他:「好哥哥,那你先讓姐姐騎馬好不好,進了城,還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停停停!」高畔把持不住,脫口而出:「你現在越來越無恥了昂,以前怎麼沒覺得,荒郊野外的,你想玩死我?」

少女嘴唇內翻,合在一起,抬起頭眼神四處亂逛,頗為得意。

高畔嘆了口氣,心道:「遲早被這姑娘氣死。」可內心深處卻還是十分開心,正色道:「姐姐不就是要騎馬,那就抱緊了。」

腳下用力,身形微晃,高畔已經竄出五六丈遠,他嫌走路太慢,當下施展輕功,疾馳蕭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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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魔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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