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雪

血和雪

有賞有罰,王爺極不溫存,沒做一點準備,直接擠了進去。姒月姬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哭喊,但也是把嘴唇咬破了才挺過去第一回。

他跪行出了房門,打算站著走,竟一時沒能站起來。乾脆又爬了一段,到了樓梯口,實在沒法再爬了,才忍痛站起來。感覺又有一些粘糊糊的流了出來,估計血還沒完全止住。

他深吸著氣,到了一樓櫃檯前,讓掌柜幫忙備熱水,又去借了廚房。

因為王爺晚上吃了不少,且客棧后廚的材料又多,他這碗麵條做得少而精。碼菜時也費了些心思,齊齊整整不說,還注重顏色間隔搭配,紅的黃的綠的間隔著,配上圓圓的煎蛋,點上一點辣椒醬,最後拿了一壺酒,一起端上了二樓。

王爺已經在沐浴了,姒月姬過去服侍,被王爺直接拉進了木桶。

那晚王爺一直折騰他到黎明。

姒月姬幾次暈厥過去,又幾次被折騰醒,哭喊也忍不住了,後來是沒力氣哭了,也發不出聲音。總算是有一些酥麻之感,略長大的小鳥也抬頭張望,雖然被王爺狠狠掐住,但他也覺得這就算賞了。

姒月姬想問王爺怎麼想的,不是不想碰他嗎?當初還把他趕去了軍營,現在怎麼?難道只是因為王爺現在身邊沒人陪了?

雖然是因為沒有別人,實在沒招才將就著用他,但是姒月姬還是覺得自己佔了天大的便宜。

姬雲繼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既然已經錯了,就乾脆錯到底。他矯情給誰看啊?不管他碰不碰姒月姬,皇上,他的七哥,根本就不會在意。

第二天一大早,剛入睡沒多久的王爺被抱上了馬車,同時被抱著的還有姒月姬。

姒月姬畢竟是小孩子,覺多,又累,比行軍打仗還累,前幾天戰戰兢兢,沒怎麼敢睡,今日全補上了,生生把自己餓醒的時候,天都開始黑了。

「今日錯過了宿地,於翔探到山腰有個破廟,我們今晚去那兒住。」姬雲繼一邊說,一邊把剩下的一塊點心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姒月姬看那露出的手腕上,是他做的碧璽手串,再看那裝點心的碗,是他做的椰殼碗。

姒月姬欣喜,又抬頭向上,看到王爺頭頂的頭髮盤起束了一個小髮髻,剩下頭髮還披著。那髮髻梳得不太好,有點散,還有點歪,上面插的正是那支黃花梨珊瑚桃花貝殼流蘇珍珠墜如意簪,慵懶粗朴中帶一點精緻,極具風情。

姒月姬一時看醉了,竟沒回話,也沒動。

更要命的是,王爺竟然輕輕拉了拉領口,露出一側優美的鎖骨,和精緻脖頸下的長命鎖。

「好看嗎?」

「好看。」

「喜歡嗎?」

「喜歡。」

姒月姬是腦袋一邊空白,無意識地回答,但發現王爺不愉的表情,才發現自己又得瑟大發了,忙跪下磕頭。

這一下牽動了渾身的傷,尤其是身後的裂口,更是疼得他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

王爺沒理他,手裡把玩著那扇墜,問他:「光有扇墜,怎麼沒給我做把扇子啊?」

姒月姬這時才注意到,王爺把他送給他的禮物,能戴在身上的,都戴上了,無法戴的也都擺出來放著面前細看。

姒月姬突然覺得很害羞,又欣喜,又害羞,忙低下頭吃那塊點心,覺得這點心異常地甜。

王爺又說:「這些東西,也只能在車裡偷著戴戴,實在上不了檯面。」

他說著,便把東西又一件件摘下來,最後拿下發簪時,頭髮如瀑布一樣滑下來。他說:「你幫我收好吧。」

因為一直坐在車裡,王爺嫌束髮不舒服,一直是披散著的。

姒月姬想,王爺還是這樣披著頭髮好看。

他開始收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真是好笑,他早就猜到王爺不會喜歡他的那些破玩意,送他的時候還可悲地帶著期望。

如今王爺自己都懶得收拾這些破爛,讓他幫著收拾,這是變相把禮物還給自己吧。

姒月姬把每一樣他曾經精心地做的小禮物,又裝回它們專屬的袋子里,拿包裹把他們包在一起,卻不知然後應該放在哪兒了。

放在王爺的箱子里?別自作多情了,王爺已經不打算要的東西,怎麼能裝在他盛著寶貝的貴重箱子里。

拿回去自己收著?可是這些東西也不再屬於自己了。

姒月姬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就像那些被送出去卻沒人要的禮物,他自己不也是在簽定契約那天就不屬於自己了嗎?同樣地,王爺也不愛要他。

他捧著那個無處安放的包裹,求助似的看了一樣王爺。

王爺正看著車窗外,那裡還有一點餘輝尚未褪去,火紅火紅地,美麗而不絢爛,很快就被青色的天空淹沒,拉著那脆弱的火紅一起歸於黑暗。

姒月姬把手裡的包裹放下,摸出火石點燃蠟燭。

那個包裹於是就順勢待在角落裡,將來它在與不在,全由天定吧。

山坡不陡,馬車也能行到破廟前。姒月姬先蹭過去打掃,那破廟不大,但陳年老灰不少,幾個侍衛也過去幫忙,耽誤了一會兒才收拾得差不多。

姒月姬把供桌清理乾淨,桌腿削下去半截,鋪上厚厚的乾草,又從行李中拿出被褥鋪上,這才扶王爺到那臨時的床上休息。

他又撿柴燒水,先泡了一大壺熱茶給王爺和各侍衛們,同時用陶罐淘了米飯,裡面放上臘肉丶土豆和乾菜,直接把飯菜蒸在一起。

之後侍衛送來獵到的野雞,掏到的蛇卵,扎到的魚。野雞被他架在火上烤了,魚放在鍋了煮成湯,蛇卵則煮熟了。如此這般忙活,再加上日里特意準備的乾糧、熟食等,晚飯倒頗為豐盛。

姬雲繼似乎對姒月姬做的很滿意,吃了不少。「你現在可比以前做飯的水平高多了,也是你那黃鐵牛大哥教的?」

「不全是,很多人都教過我。我們經常出營執行任務,可以燒火的時候就經常大家輪著做。」

「經常出營嗎?」

「是的。」

「我聽說何將軍還打算讓你們進騎兵營呢,他很器重你。」

「嗯。」姒月姬對騎兵營也沒什麼想法。他姓姒,不管在哪兒,都不會有什麼遠大的前程。

姬雲繼吃飽喝足,半仰在臨時床上歇著,說:「今日我睡得也有點多,一時睡不著。月姬,會跳舞嗎?」

姒月姬咬著牙,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會。」

「跳給我看看。」

且不說侍衛們都在破廟裡和他們住在一起,姒月姬有點臉皮薄,單說他現在股間依然疼得厲害,行走都困難,竟然要跳舞嗎?

疼死也得跳,姒月姬站起來。

那舞也是黃鐵牛教的,黃大哥教他的時候還特意說,男子跳舞同女子不同,曲線可以美,但不能過分陰柔,要有力量,才有男子氣概。

黃大哥說,委身於他人身下,並一定是比他人低賤卑微。

只是必然要有人付出,也必然要有人承受而已。

這一點姒月姬是信的,除了他,王爺的那幾個義弟,又有哪一個低賤卑微了?

可是只有他是不同的,他從姓氏開始,就註定了永遠只能低賤,必須承認卑微。

他有這種明確的認知,也不到半年,在他被提為百夫長之後,雄心勃勃地也想做何守那樣的少年英雄,即便也是伏於王爺之下,仍然無法掩蓋哪怕一點偉岸與豪情。

然後有人給他科普了一下,說他姓姒,能做到百夫長就到頂了,其他都不要想,不可能。

初得姒姓時,黃廷祿就給他講過姒朝廷對姒姓的打壓,但那時他太小,滿腦子除了爬王爺的床,什麼心思都沒有。他只遺憾自己不能和王爺一個姓,剩下所有的姓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無論姓姚,還是姓姒。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王爺打從一開始,就想把他踩在泥沼里,永遠都爬不上來。

黃大哥的舞跳得很好,姒月姬當初學得也還可以,但也只能學到他的形,學不到他的意。

如今連形都沒有了,姒月姬疼得滿臉冷汗,腰彎不下去,腿抬不起來,而且他感覺這樣的大開大合,又抻裂了傷口。

「不錯,今晚就到這兒吧。」王爺終於止住了他,「準備歇著吧。月姬,你先塗點藥膏。」

姒月姬忍不住往褲子上一抹,就著火光看到一手血。果然又裂了。

在廟外上過葯,又細細洗乾淨手,回廟裡躺倒王爺身邊的地上,又遲疑了。

之前每晚都要拉著王爺的手的,如今和侍衛同在一起,王爺會不會不肯示弱,不會拉他的手?

正想著,王爺忽然把手垂下來,找東西似地摸索兩下,姒月姬忙把手伸過去,被王爺握住了。

躺好后姒月姬才想起來,侍衛都是貼身護著王爺的,王爺每晚拉著誰的手睡,他們會不知道么?

北方的天越來越冷,幾天後,漸漸路上出現了白雪。

姒月姬從小在南疆長大,別說雪了,連厚衣服都穿不上幾回。如今看到林中一片白,興奮得眼睛直往外瞄,一時竟也忘了形,嘟囔了一句:「王爺,咱們出去玩雪吧。」

「好啊。」

姒月姬沒想到王爺會答應,直接磕了個頭,在王爺的示意下,噌得躥了出去。

他找了一塊覺得雪最厚的地方,跳起來撲了上去,在上面蓋了個淺淺的人形印子。

靠近南方的地方,雪再厚又能厚到哪兒去?那地方之所以顯得厚,是因為下面有一個土包。

姒月姬把自己給拍得,正面無一處不疼,逗得王爺前仰後合地樂。

姒月姬看著王爺,一時看得痴了。

王爺很少能笑得這麼開心,姒月姬覺得把自己拍死都值得。

「這邊雪少,沒意思。」王爺走過來說,「京城的雪可比這邊厚多了。我教你堆雪人?」

那雪太薄,他們做的雪人也小得可憐,還被王爺狠狠砸到他臉上。

姒月姬都懵了,不明白王爺為什麼突然打了他。

王爺卻站起來,沖其他侍衛一招呼:「來呀,我們快點走,找到好地方好打雪仗!」

當晚又下起了雪,再加上他們越來越接近北方,所以第二天城郊的雪明顯大了,又白又厚又軟,姬雲繼在上面扎紮實實以自己為板刻個模子,心裡舒服極了。

然而這種愜意很快被打破,王爺直接往他脖子了塞了一大團雪。

那可比躺在雪地里冷多了。

姒月姬一個激靈,迅速爬起來,遠離王爺,要多遠又多遠。

王爺又搓了一個大元宵,姒月姬扭頭便跑。

那天姬雲繼覺得自己十二歲以後,大概從沒這麼開心暢快過。

他們一行十四人,包括姒月姬和十二侍衛,全部如孩子一樣投入雪戰。

全是習武之人,於是這雪仗便打得雪屑滿天起舞,人影上下翻飛,雪團如離弦的箭,人如冷凍的白條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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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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