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禮物

王爺今日凌晨才睡,早上又早早被叫醒,一直到午後都在陪著郭公公聊天,早就困得不行,是一直硬挺著。如今被姒月姬捏得通體舒暢,沒多久便睡著了。

睡得極香,馬車兩次顛簸都沒把他顛醒,只是隨手撈住姒月姬的腰抱緊了。

姒月姬珍惜這難得的無意識的溫存,忙讓駕車的侍衛放慢速度,待到了湖州境外的驛站時,天已經黑了。

他把王爺抱進驛站,在二樓一個安靜房間的床上放好,才下來在櫃檯辦理侍衛們的住處,又讓驛館里的人準備晚膳。

如今只剩他一人是下人,不只要伺候王爺,還要安排侍衛們的飲食起居。好在他也做過百夫長,這些事雖然不熟悉,甚至都沒怎麼接觸過,但安排起來倒也有調理。

之後他就不管侍衛了,帶著可以過夜的冷食點心,急忙又跑上樓。

如今已進了冬月,夜裡天有些涼。他給王爺換下外袍,蓋上薄被,然後就坐在床邊,雙肘撐在床上,認真地看他。

然後想起自己離開王爺之前,每夜王爺睡著時,都是要握著他的手的。他嘗試著把手伸進王爺的手掌下,立即被他反手握住。

姒月姬立即覺得心疼,王爺竟如此沒有安全感,如今南疆戰事已經結束,他還是習慣握著別人的手睡。

又想這三年,也不知他握的是誰的手?或是誰和誰的手?

如此看了一會兒,王爺醒了,沙啞著說了一個字:「餓。」

「王爺,后廚熱著粥和湯呢,我這就給您拿去。」

「我聞著味道,這屋有吃的啊?」

「那是涼的。」

「去拿吧。」

姒月姬點亮蠟燭,跑去后廚,順便又拿了半熱的飯菜。回來一看,王爺已經吃了一塊點心,看來是真餓了。

他伺候王爺吃了飯,王爺翻身就要接著睡。他又吹熄蠟燭,在床邊跪下。

王爺說了一句:「手拿來。」

姒月姬愣了。

王爺等了一小會兒,不耐煩了,「剛才不還握著,現在怎麼?非要偷偷地嗎?」

姒月姬忙把手摸過去,被王爺握著,心裡鑼鼓喧天,也不知王爺到底什麼意思。

因為要趕路,第二天一大早,姒月姬就又把他抱到馬車上,讓他躺在自己腿上,摟著他的肩,生怕王爺被晃醒了。

許是前一天睡了不少,沒多久,王爺就醒了,於是乾脆停了車,下車坐在樹蔭下進早點。

待王爺漱口之後,姒月姬扶王爺上了車,本想回自己的馬上,被王爺拉住。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幹什麼去?」

「我去騎馬,就在您旁邊,您有什麼吩咐,喚一聲我就能聽到。」

「怎麼不貼身伺候了?」

「……我怕王爺看到我心情不好。」

「只要你在這,看不看得見我心情都不會好。」

「是,王爺。」

姒月姬也上了馬車。

「會唱曲嗎?」王爺忽然問。

「會。」姒月姬還真會唱幾首。軍中大老爺們想家想媳婦的,沒事就會唱幾句。黃鐵牛還特意教了他幾首。

「唱來聽聽。」

姒月姬於是開口唱起來。

鬧紅一舸,記來時,嘗與鴛鴦為侶。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風裳無數。翠葉吹涼,玉容消酒,更灑菇蒲雨。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日暮,青蓋亭亭,情人不見,爭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人西風南浦。高柳垂陰,老魚吹浪,留我花間住。田田多少,幾回沙際歸路。

南疆小調本來婉轉,姒月姬嗓音清脆,低聲哼來,倒也頗為動聽。姬雲繼跟著搖頭打拍子,末了問他:「念奴嬌?誰教的?」

姒月姬便說是黃鐵牛教的,把黃鐵牛的事也說了一下。

「忘年交啊,他還教了你什麼?」

黃鐵牛教他的事可多了。他性格沉穩老實,不善指揮作戰行動,但在為人處事上著實教了姒月姬不少。還教了他很多為人義弟的規矩和講究。

姒月姬便大概說了。

「哦,」王爺略一沉吟,道:「看你學得怎麼樣,先給我含出來吧。」

姒月姬便覺天上掉一碩大餡餅,正砸他頭上,那餡餅還是糖漿做的餡,呼得他腦子裡外都是漿糊,頓時就暈乎乎的了。

他伸出手時,都有點顫。

早上沒敢吵醒王爺,所以王爺還未沐浴,到得口中,便已有一股淡淡的腥膻味,姒月姬饑渴似的裹了一口,頓覺瓊餚玉宴,只是舔個味,便已滿口生津。

他奮力地伺候起來。

王爺卻不滿意:「你嘴張大點,這也沒進去多少啊。」

姒月姬也無奈:我嘴就這麼點啊!

其實他嘴也不算小,普通而已,只是王爺大於常人,他若想盛下王爺,就有點勉強了。

他只能儘力往嘴裡咽。

王爺還不滿意,後來乾脆自己使勁。姒月姬乾嘔得厲害,但咽喉都被堵住,幾乎背過氣去,總算王爺到了頂,全倒給了他。

姒月姬全咽下去,又奔出馬車,將剛喝下去的連同早飯又一股腦吐出去。

待那股酸腐味散了,姒月姬才回到車上。

王爺看他一眼,用嘲笑的語氣說:「還得練。」

姒月姬羞愧難當。

那之後幾日,王爺只讓他唱唱小曲,捏捏身子,再沒做別的什麼。姒月姬想練都沒機會。

這一日,便到了王爺的二十一歲生辰。

姬雪特意讓大家在下午就住了店,打聽一家當地有名的酒樓,包了一大間,點了不少美食,也讓這幾天一直吃得寒酸的王爺開開胃,喝點好酒。

飯後回到客棧,王爺問他:「我的麵條呢?今年有沒有?」

「王爺,您剛吃完,我打算宵夜給您做麵條。」

「那我若今晚不打算吃宵夜呢?」

「……」

「哼。」

姒月姬倒沒想到這茬,一般來講,既然是壽麵,怎麼也會吃兩口吧,但王爺不喜歡他,也的確可能不吃他做的麵條。

姒月姬頓時不知該說什麼了,想了一會兒,他才說:「我還給王爺準備了禮物。」

「禮物?你倒不像以前只會給我準備吃的了,看來確實學了不少討人歡心的手段。是什麼?我看看。」

姒月姬於是拿出自己的小包裹,放在桌子上。

他的東西很少,不過是些衣服,還是在退出軍隊后臨時在衣店買的兩套舊衣服,一套穿在身上,另有兩套原來的衣服改成的裡衣。他個子長了不少,原來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

另有一些常用的火石之類的小物件,幾個碎銀銅板,還有一本書,是王爺唯一給他的東西,那本讓他學習倭國語的,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書卻不捨得扔。

再有就是一個個大小不一小袋子,一看顏色,也是他在府里下人的衣服改的,有的上面綉著簡單的花樣。

姒月姬挑出一個小袋子,遞給王爺。

王爺用手一捏,發現裡面的東西細長,再看那小袋子,做得雖不算精巧,但顏色是白色裡衣衣料做袋,配深藍色下人外衣衣料做的封口,儘可能做到用心配色。那白色袋子上是用同樣深藍色絲線繡的花樣,卻是雙蝶翩飛,一大一小,大的上面明顯花紋多且漂亮。

姬雲繼微微一笑,自那袋子里把東西拿出來一看,卻是個木簪,一頭雕成如意,上面嵌兩朵紅珊瑚刻的桃花,下面墜一條細鏈,是用碎貝殼磨去了稜角串成,最底下是一個雖不大但滾圓的白色珍珠。

「這是什麼木料?」

「回王爺,那是黃花梨芯木,我得了一小塊,就做成了木簪。」

姒月姬拿著那木簪,一時心緒不平。那黃花梨芯木自然是好料子,那紅珊瑚顏色鮮艷均勻,也是難得的好物,至於那珍珠,雖不算大,但也不小了,且極為光澤圓潤,是個上品,甚至那碎貝殼,也是個個色澤潔白瑩潤不說,每一個還帶著不同色澤的花紋,藍的,綠的,黃的,青的,甚至有兩個帶著極為罕見的紫色。

總之這一支發簪,造價並不便宜。雖說姒月姬在海邊就地取材,但總感覺他把能找到的好東西,都放在了這個木簪里。

「你做的?」

「是,王爺。」

「別的袋子里裝的是什麼?也拿給我看看。」

姒月姬於是便把剩下那些小袋子都拿過來:「都是給王爺您做的,但我怕您不喜歡,不敢拿出來。」

那些袋子里的東西可謂包羅萬象,有碧璽做的手串,綠玉雕的長命鎖,紅玉做的扳指,象牙做的腰牌,黃花梨腳料串的扇墜,甚至還有椰子殼雕的小碗小勺,石頭磨的小狗,不知什麼木頭做的小人和小馬。

「這些東西,你做了多久?」

「進了軍營以後,沒事幹的時候,就開始做了。」姒月姬指了指那個小人,「最初做的是王爺。」

姬雲繼看著那又細又長的小人,臉上似乎改了幾次,五官倒算漂亮,但明顯腦袋大些,而且不知自己給了姒月姬什麼錯覺,那小人腿長得,簡直脖子以下都是腿。

姬雲繼笑了。這一笑,是不由自主,是發自內心,覺得好笑。

他又看一眼那些可憐巴巴的碎銀銅板,問他:「倒是有一些好東西,哪兒來的?」

「有下海自己找的,有從別人哪兒打賭贏來的,也有從倭兵身上搜來的。」

姒月姬能得到這些好東西,恐怕和自己有些關係,但姬雲繼也沒想多說什麼。

「哦。袋子也是你做的?繡花也是你繡的?」

「是。但都是黃鐵牛大哥教我做的。」

「你倒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姬雲繼把東西還給姒月姬。

姒月姬沒接,「王爺,您不要嗎?」

「怎麼?難道都是給我的?」

「有一個不是,王爺是我的,不是,我是說,那個照王爺雕的小人是我的。」

姬雲繼心情複雜地看著那比照自己雕的小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也沒看出那小人哪裡長得像自己。於是把那小人還給姒月姬。

「剛才說錯話了?」

剛才姒月姬不小心說「王爺是我的」,看來不能善了。

「不過你又送了我這麼些禮物,該賞你。又賞又罰,你說我該怎麼辦好?」

姒月姬不敢妄加揣測。

忽然王爺伸手過來,托起他的下巴,姬雲繼不由得被王爺拉過去,然後被王爺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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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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