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

何守

姒月姬打從出生起就沒好好聽話過,否則也不會提早出了娘肚子。

後來成了黃銅牛,有待他如親生的養父母,他人前裝得像個乖孩子,背後作得狗啊狼啊都躲他遠遠的,他父母能不知道嗎?只不過他不出大錯,養父母就慣著他。

他打從骨子裡就沒帶著畏懼,也就學不會聽話。教書先生講的道理,管家竹樓說的規矩,姐姐拎著耳朵塞的囑咐,他都記住了,都懂,但就是沒當回事。

鞭子其實打不服他,何守威脅他要把他扔到軍中他也不怕,但昨晚有一件事,確實讓他怕了。

王爺說,若他再不聽話,就不要他了。

當初王爺和他簽定義弟契約時,他光顧按手印腳印,只記得王爺說要他忠誠、聽話,也沒注意王爺說如果他不聽話怎麼辦?

如今他知道了,如果他不聽話,王爺就不要他了。

那他就再也見不到王爺那樣的美人了。

名字都白改了。

姒月姬越想越怕,實在心裡慌得不行,本來今天給假讓他休息養傷的,他特意跑王爺房裡面壁下跪自罰去了。

姬雲繼就當沒看見他這個人。

反正眼前正有個好人兒讓他捨不得挪一下眼珠。

何守長得頗具其父英雄氣慨,面目卻深受其母影響,五官精緻,尤其一雙眼睛,睫毛漆黑,如今半閉著,眉頭緊蹙,竟尤為動人。

他還有著年輕人的單薄,身量頎長,肌肉均勻且薄,但稜角極為分明,暗藏著隨時爆發的力量。

這樣一個本已經是指揮百人戰場殺敵的英雄豪傑,卻委身於姬雲繼身下,憑著傲氣任他翻來覆去折磨,不肯泄出一聲□□,明明已近情動,仍堅持一點清明,咬著牙不讓臉上現出破綻。

可那一陣陣無法抑制的戰慄,把他賣個徹底。

姬雲繼不急著戳破他的極致快活,等著慢慢來,早晚讓他放下那層傲慢的偽裝。

這何守比任曲還有味。姬雲繼喜歡死他了。

昨晚的鬱悶一掃而空,姬雲繼仗著何守體力好,不顧這是他平生第一夜,捨不得放下,愣是把人折騰到天蒙蒙亮。

於是所有人中,最結實的何守反而是第一個起不來床的那個。

昨夜姬雲繼開心了多久,姒月姬就陪他跪了多久。中間幾次晃倒睡著,又一個機靈跪起來接著睡。

待姬雲繼終於打算睡覺時,姒月姬看那何守渾身慘不忍睹,他嚇得哆嗦了幾下,又心裡羨慕得不行。給王爺沐浴時,心思總飛到那邊被小馬他們抱回去的何守那邊去。

他看得出來,王爺對誰狠,就是對誰好。那何守何以得王爺最喜歡,難道因為他是個武將嗎?

姒月姬本就對武藝的學習勝過詩書,如今更感興趣了,只遺憾進不了軍隊,成不了將領。

*

到底也沒人被趕回家過重陽節,姬雲繼酒醒了,也就捨不得了。

南疆過重陽習俗,吃重陽糕、飲菊花酒、登高賞菊、發簪菊花。

這日放假不議公事,趙潘玉得著機會,遂了只給哥哥做好吃的的心愿,就著大多數普通食材,翻出所有絕活,一門心思全在廚房,南北菜飯,茶點果飲,連菊花酒都拿香料調過,混似忘了他還有過義兄,但滿腦子都是義兄滿足的表情。

邱道寫過了字謎,又追著其他人寫,心裡還偷偷做了幾首詩詞,擬待席間飲酒助興。想想還是覺得差了什麼,忽然一拍手,教人去邱道家把他的琴拿來。坐下調調弦、撥弄幾下,覺得還好尚未生疏。又想起哥哥六藝俱佳,不知都會什麼樂器?和自己這琴配的又是哪種?心裡想著,手裡練著,明明一個人在屋子裡,仿似天地間只剩下他和哥哥兩個人。

陳飛鳳兩邊忙碌。縱使他已經除了籍,陳震轉和陳騰龍不在,他仍是家裡主事的,上午把陳家布置,又急急忙忙趕回來布置姬府。即使不能過於鋪張,也把王爺留下沒捐出去的好東西掂掇著地擺在廳堂。南方太熱,菊花都是從北面進的,紅黃綠紫黑,各種新奇好看的都留在了姬府,陳府那兒只有他挑剩下的。布置看一遍,覺得哪兒都不滿意。心想以後安寧了,一定掙更多的錢,把天下好東西都擺在哥哥面前。

任曲不管府里,只管府外。小哥哥平日忙於公務,唯獨今日想尋個寧靜,不做那場面事,只躲在家中恣意一把。於是這些事便得他做,將軍府、各大家禮送到,縣衙留到最後,順便和他的師爺爹爹聊了一會兒才迴轉。這一路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小哥哥,心道總算完成公事,我也該回去和小哥哥好好恣意一把了。

何守常年在軍營,常見父親,鮮見母親和弟弟,趁著有假,剛能爬起來,就回去先陪著他那剛剛除籍的母親呆了三天,回到姬府前早已經生龍活虎。他東走走西逛逛,攀高的、抬重物的,只要能展現他威武雄風的,他都要摻乎摻乎,彷彿要向所有人證明,他絕不是弱不禁風的人。他也是很服氣那比他小一歲的哥哥,看著多文弱的一個人兒,竟然那麼勇猛持久。

姒月姬忙得恨不得學會忍者□□術,早上將姐姐姐夫送上山,順便采了一大捆茱萸,回來后他就開始了腳不沾地地府里府外忙活。大門口施過粥,庭院里洒掃裝點,不管哪兒需要都搭把手。期間往姬雲繼房裡瞅了幾十眼。

晨起不用議事的姬小王爺,在午飯時間過後終於起床了。

姬雲繼睡過了頭,起床時還有點懵,看到姒月姬進來跪下奉茶,又緩了一會兒才拿起茶來漱漱口。

「什麼時辰了?」

「午時三刻了。」

「外面在忙什麼?」

「王爺,今日是重陽節,大伙兒正準備著,已經差不多了,就等您了。」

「重陽?」姬雲繼愣愣看著姒月姬好一會兒,才吩咐他伺候沐浴更衣。

姬雲繼起得太晚,餓了,先急著吃飯。趙潘玉把一盤花樣繁多的糕擺在他的面前,每種只有小小的一塊,說:「哥哥,這是我做的重陽糕,你先嘗嘗。」姬雲繼於是就夾起一塊橙黃色的,一嘗,又舔又軟,一股清新的芒果味。

「嗯——好吃!」姬雲繼拉過趙潘玉,在他嘴上香了一口。

趙潘玉高興,又指了指盤子:「哥哥你再嘗一嘗,每種味道都是不同的。」

姬府的廚子跟了姬雲繼也好幾年了,廚藝很好,但每人各有擅長,姬雲繼發現趙潘玉這一桌子飯菜糕點,俱是新鮮口味,一高興,吃得有點撐。

他半仰在特意搬來的卧椅上,隨手拉過來一個摟在懷裡,低頭親了一口才看清是陳飛鳳。

陳飛鳳和邱道的臉皮最薄,邱道好歹對姬雲繼熟悉些,陳飛鳳才來幾天,就被姬雲繼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調戲,頓時滿面飛紅,羞得跑到了一邊。

姬雲繼哈哈樂,又抓過來一人,看是何守,便問他:「身子可養好了?」

何守覺得他起不來床是最丟人的一件事,被問得面色不虞,姬雲繼忙親他一下道歉:「我的錯,我的錯,不該天亮才放你走。誰讓你那麼勾人?」

何守一個堂堂百夫長竟被說他勾人,也不覺得是誇獎,忍不住瞪了姬雲繼一眼。

姬雲繼趕緊把人放走,又抓住邱道。邱道不等他口吐狂浪之詞,先一步問他:「哥哥可想玩字謎嗎?」

「字謎?好啊!誰輸了就喝酒,誰贏了就戴花,怎麼樣?」

邱道被姬雲繼強偷了一口,起身去取字謎,姬雲繼又拉過來任曲。

任曲倒是想得開,現在姬雲繼還沒喝多呢,一會兒喝多了,指不定干出什麼荒唐事,羞也羞不起,大不了任他施為。姬雲繼也不客氣,沒一會兒就把手伸進人家衣服里,任曲忍了忍,見姬雲繼的手有向下的趨勢,終於忍不住,也羞跑了。

誰都是在家裡能當義兄的,又有文采武功或精通的手藝,被姬雲繼這樣輕薄都有些掛不住,姬雲繼再想抓人的時候,誰都躲他遠遠的。

好在一會兒邱道將字謎拿來,姬雲繼方能老實坐下。趙潘玉、何守都不擅長解謎,喝了幾杯以後,姬雲繼自己又出謎面,把剩下的每個人都灌了幾杯,大家誰都沒佔到便宜。

至於答得好的,自然是賞菊花戴,且必須姬雲繼親手戴上。他對這個甚為喜歡,出過謎面,又對詩,特別是趙潘玉和何守,對他們降低標準,每個人都戴了七八多花,就差給他五個義弟插滿花了。

姬雲繼自己也有點喝多了,看每一個人都覺得美,忍不住贊道:「真是人比花嬌,或者你們都是菊花妖轉世。」

任曲想讓姬雲繼歇歇酒,便提議邱道和哥哥合奏一曲。姬雲繼頓時來了興緻,命人把他的樂器拿來,蕭、箏、笛、琵琶等,姬雲繼都玩得溜。其他人除了何守,都懂些音律,人手分得一件,就連何守也被分了一個皮鼓。六人琴瑟和鳴,初時亂七八糟,後來慢慢也成了樣子。待姬雲繼覺得累時,太陽已經西斜了。

姬雲繼起來動動腿腳,何守提議去登高,也就是爬山。姬雲繼懶得動,何守便扛起他,跨上後院的假山石,也是應了景。

姬雲繼乾脆拿了姒月姬捧回的一大捆茱萸,府里大大小小的門框上都插上,房裡下人們睡通鋪,他就給人插到床頭,誰都得照顧到。

活動活動,姬雲繼也酒醒得差不多了。

晚飯是廚子準備的。姬雲繼中午吃多了,晚上沒吃多少,捧著水果點心盤子,挑挑揀揀吃著玩,一邊還小口小口抿著酒,心情好極了。

酒勁又上來,他把杯一放:「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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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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