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

月考

姒月姬見過一次姬雲繼玩捉迷藏,特意尋個小屋子,當鬼的只能是他,被抓者輕則罰去一件衣服,重則當場被辦了。那次王爺是和自己貼身的奴婢和小奴玩的,姒月姬被排除在外,一邊從窗縫裡偷窺一邊羨慕。

今日的遊戲,參加者必然有義弟們,貼身的奴婢小奴也一起玩。這次姒月姬沒被關在外面,但也不參與遊戲,找個犄角旮旯安安靜靜地侯著。

義弟們初時不知這遊戲是怎麼玩的,還摩拳擦掌看誰能挺到最後,何守甚至一翻身直接上了房梁。

可玩了不過一會兒,他們就發現不對了。

竹樓自升了府內管家,每日忙,見到王爺時間就短了,最是忍不住,也不藏,就在王爺面前晃。王爺一伸手就把他抱住了,但罰去一件衣服,竹樓明顯不滿足,還是繞著他轉。其他奴婢小奴不能跟各位義弟搶,趁著這機會也趕緊往前湊,一時竟沒各位義弟什麼事了。

眾義弟面面相覷,何守也從房樑上跳下來,看著看著看不下去了,扭身就要出門回自己屋裡洗眼睛。

姒月姬盯著他,不動也沒有表情。何守意識到他的目光,有些發愣,腳步一頓,卻發現搖搖晃晃的姬哥哥竟準確地晃過來抓他,何守忙一閃身躲過去。

姬雲繼又晃到另一邊去抓別人。何守想想,又向門口走去,姬雲繼便又晃過來攔住。如此反覆幾次,何守明白了,姬哥哥這是告訴他不許走呢。

何守氣得鼓鼓的,但也不想忤逆義兄,尋思一下,又翻上房梁。其他人翻不上去,也各自找個角落縮著念清心咒。

姬雲繼把每一個奴婢小奴都狠狠罰過一遍后,已過了子時。他把心滿意足的他們放出去,關上門,說:「弟弟們,該你們了。」言語之輕佻,含義之淫靡,讓眾義弟不由均哆嗦了起來。

當晚雨露均沾,連樑上的何守也被拉下來,誰也沒能逃過。

眾義弟此時才明白,不管這位哥哥怎麼寵他們,都必須得遂了他的意,不管這意是多麼的不堪。

姬雲繼強拉著不讓人走,可誰若真想走,姬雲繼也不會留。當晚沒人走,就是認了姬雲繼的胡鬧。

待姬雲繼偃旗息鼓,姒月姬喚來其他小奴伺候各義弟回房清理就寢,自己去試過水溫,剛要伺候王爺沐浴,王爺說:「你隨我來。」

姒月姬跟著姬雲繼走,詫異他竟走到了后廚。看他去點火往爐灶里扔,忙過去幫忙生好火。姬雲繼又往鍋里加水,姒月姬再想幫忙,姬雲繼就不用了。

姒月姬看姬雲繼往鍋里抓了一把麵條,想起是他白天曾吩咐后廚準備的,以備晚上餓時吃。只是那水尚未開呢,而且那水也太多了。

姬雲繼等水開,水上都翻花了,又往裡面打個雞蛋,那雞蛋立刻散了,成不了荷包蛋,也散不成蛋花湯。

姬雲繼靠住灶台等著,還打個盹,姒月姬緊緊拉著他的衣襟,都怕他栽進鍋里去。

姬雲繼醒了盹,把那都粘糊的麵條連著散亂的蛋花盛了一大碗,塞給姒月姬。

「生辰吉樂。」他說,又補充了一句:「昨天。」

姒月姬看著那碗不成樣子的長壽麵,很想十動然拒,「謝謝王爺。不過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是。」姬雲繼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重陽是你的生日,不是你被收養的那天。」

姒月姬頓時懵了。姬雲繼接著說:「你是被你的父母收養的,也就是黃鶯娘的親爹娘。他們大概把收養你那天作為你的生日過,但你是重陽節那天生的。」

「王爺怎麼知道?」

「我看到的。」

姬雲繼十二歲那年重陽節時,跑進宮裡去找莫名開始忙起來的七皇子,手裡還捧一束鮮艷的菊花,結果看到了姒月姬的早產。他意識到不對,偷偷跑了,因飄落的花瓣而被人發現,那是宮裡沒有的黑色。那天七皇子拚命保下了他的命,沒多久就成了太子,卻和姬雲繼完全疏遠了。

所以那天,姬雲繼想忘都忘不了。

姬雲繼開始吃那碗沒放一點鹽的爛麵條,小小的心靈里什麼都想不明白,只在一團亂麻中理出一個現在想問的問題:「王爺,您是什麼時候生辰?」

「冬月十一。」

十一月十一,姒月姬「嘿」地一笑:「王爺,您跟我之前過的是一個生辰,要不我還是跟您一天過吧。」

「不行!不知尊卑,你怎麼可以跟我一天過!快吃,吃完睡覺!」

姒月姬吃完麵條,姬小王爺已經睡著了,姒月姬把他背回屋。

就算他力大如牛,畢竟是個剛滿六歲的孩子,背起王爺來頗為費力。但他就自己背著,偷偷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親密接觸。進屋給他擦身後,就那樣守在床邊,看著他睡。

想了好久才想到,王爺是怎麼看到他出生的?

機會稍縱即逝,剛才他忘了問,現在不能把王爺搖醒了問,等王爺酒醒了……直覺上,他知道自己更不能問了。

*

姬府內每日考校一次,每月還要月考一次。因何守急著趕回軍營,所以月考提前了兩天,兩日之後,開始了姬府的第二次月考。

闔府上下,有身份的,有頭臉的,都得參加,其他下人,願意的也可以參加。

考校自然是從義弟們開始。

邱道最先開始。先是文試。他年紀不大,四書五經早已滾瓜爛熟,便就守衛南疆寫了一篇策論。姬雲繼大為讚賞,收好了要明日議事時拿出來。

之後便是武試。邱道學的是基礎劍法,他本對此頗不擅長,但也逼著自己記全了招式,只是必須多加練習。

任曲也是早就不需要背書了,他將現在守衛中存在的問題列出,還嘗試提出解決辦法,也被姬雲繼收好,打算明日議一下。

至於武試,任曲比邱道強很多。他本就文武皆重,如今在姬府又得了機會,劍法精進不少。

陳飛鳳雖做義弟不久,但對姬府的事情早就關心,自然知道這月考之事。他先交了一篇文章,包括自己做生意的心得,和資金在邊關建設中的建議。另外因他背書背得少,便列出了這幾日所背文章,讓王爺挑出一篇考了他一下。姬雲繼考得滿意,但也知他家世代經商,沒有考取功名的慣例,且陳飛鳳如今擔著陳府和姬府兩頭的擔子,因此反覆叮囑他不要過於辛苦。

輪到武試,陳震轉為了安全,要求兩個兒子必須練武,所以陳飛鳳比邱道還強些。

何守武試自然是最威風的,場上叫好陣陣。至於文試,他雖然不重視四書五經,但兵法卻講得頭頭是道。只是姬雲繼也不很明白,無法評判,於是求助姬雪他們。姬雪抱了拳道:「王爺,何公子比之我們更精通兵法,我們是沒資格評判的。」姬雲繼於是樂了,就好像自己被人誇讚了一樣。其實講解兵法也是武試的一種,姬雲繼要他不必刻意學文,還是以鍛煉行軍打仗為重。

趙潘玉到此已不能再躲,怎奈他文不成武不就,腆著臉問王爺可否考校廚藝。姬雲繼呵呵笑了,讓他跟陳飛鳳學習經營,無論安排議事還是日後開酒樓都能用得上。又叫他鍛煉體魄,就算練不好劍,將來若真有敵來犯,跑得也快些。

然後輪到黃廷祿,他自進了王府,讀書頗為用功,練武也很努力,雖不似別人那麼有天賦,但進步肉眼可見。

之後輪到十二侍衛,著重學習兵法,及殺場對敵功夫,自然也很讓人滿意。

就連李福甄、竹樓、土豆、和黃鶯娘,進步也都不小。

還有其他下人,不管學了多少,哪怕多識了幾個字,也可以拿出來讓王爺考一考。

最後才輪到姒月姬。姒月姬心裡打鼓,因為他總覺得王爺對他嚴厲得過分。

書他都會背了,先生贊他過目不忘,可是他解釋不明白,理解不了。今日王爺考校起來,比之一月之前,並沒有太大起色。

姬雲繼沉吟半晌,問在座各位,是否還知道寧平縣還有沒有好的教書先生。任曲舉了幾個,姬雲繼都不太滿意,任曲只好說:「如今這寧平縣,若論文采,怕是沒人能出哥哥之右了。其次便是邱縣令,在他之後,應數阿道弟弟,我爹都得排在他之後。」

姬雲繼想了想,只好先讓姒月姬向邱道請教。

之後考到武藝,姒月姬立即出了彩了。他大概就是那種骨骼清奇的,放在江湖是被各大門派搶破頭的好苗子,拳法劍術騎射,比一個月前進步能有一大截。

姒月姬等王爺評價時,心裡有小小得意,指望王爺也能誇一誇他。

姬小王爺卻在心裡罵他:你個狗崽子讀書不肯用功,練武怎麼這麼熱心?這我將來還能壓得住你嗎?

陰沉著臉想了一下,又讓竹樓考他府里規矩和下人的活計做得如何,擱到現在就是背誦規章制度和實踐操作考核。姒月姬一心研究如何侍奉好王爺,對別的並不上心,結果這項考核不合格。

後來規章制度和實踐操作也成了下人的必考項目,只不過只有姬雲繼屋裡的下人由他親自監考。

姒月姬成了府里唯一一個考校不合格的人,被罰跪在院中央背制度、學詩書,總之只要王爺不在、他又沒活乾的時候,都得在院中央跪著。

姒月姬那麼厚的臉皮,都覺得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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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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