訛了一套房

訛了一套房

那日朝上正在熱議著,畢竟新朝建立,事多。

突然大家感受到一股寒意,回頭便看到姒月姬踱著方步進來,每一步都彷彿踩在人的心上,令人心驚膽戰,彷彿他才是這方天地的主人。又面色極為陰暗,彷彿當場就要殺人。

眾大臣本應說點什麼,但全體哆嗦著噤聲了。

姒月姬直直地走向高高的皇座,周圍的侍衛沒忍住拔出刀,握刀的手忍不住顫抖。

連姬貫虹都以為他就要衝上來殺了自己,姒月姬卻一拐,向門邊角落的書記官走去。

新朝建立,姒月姬還是書記官,但他經常不上朝,即便上朝也通常往後邊一站,數他個子最高,不是朝臣卻比朝臣還威風。

因此便另有一書記官每日記錄朝堂之事,當然換回了門邊角落的位置。此時他見姒月姬竟向他走來,嚇得連滾帶爬退到大殿的牆角,希望自己能從牆角擠出去。

姬雲繼還在皇位時,姒月姬一次砸碎了桌子,震懾了一眾朝臣,之後姬雲繼送了他一個鐵桌子。如今換了新的書記官,那鐵桌子自然被撤了下去,換上普通的木桌。

姒月姬繞到桌子後面,跪坐下來,腰板挺直,不怒自威,倒像是他才是那個坐在皇位上的人。

他狀似隨意地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桌子碎了。

沒有內力能夠震碎無所謂,姒月姬放那一下手,其實是想動用全身的力氣,又要裝著舉重若輕,其實很難。姒月姬還想著不成就砸一拳。好在那桌子本就不怎麼結實,完美地配合了他的裝逼。

眾大臣集體哆嗦了一陣,心裡大罵姒月姬擾亂朝堂,仍是無一人敢出聲。

姬貫虹立即結束早朝,眾位大臣有如得了特赦,立即湧出大殿。

待眾人散盡,姬貫虹提了提勇氣,保持住威嚴,才一步步走下高台,來到姒月姬面前,問他:「你欲如何?」

本來的流程應該是:

姬貫虹說:我的暗衛居然沒保護好姬雲繼讓他遭人刺殺我一定好好懲處那些保護不力之人還行王一個公道。

然後姒月姬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去刺殺王爺嗎?還說什麼保護你以為我傻嗎。

姬貫虹震驚:怎麼會我怎麼不知道你不會弄錯了吧。

姒月姬鄙視:他們未經過你的授意怎敢行刺行王。

姬貫虹又說:這裡一定有誤會他們一定是見有人刺殺行王所以欲幫忙沒想到被誤會他們行刺。

姒月姬又說:我就在現場他們是殺人還是救人我會分辨不出嗎。

等等等等,吧啦吧啦。

但二人把此處的一萬字都省略了,直接進入主題。

最後姬貫虹要說的是:你欲如何才能消除怒火。

姒月姬也不墨跡,直接提出條件:「我要忠勇公府。」

姬貫虹頓時一怔。

當年姒月姬火燒忠勇公府,自然是打著為姬雲繼報仇的旗號,但也的確是對忠勇公府有著懷疑,為了徹底搜查而順便以報仇為借口。

如今他要忠勇公府,姬貫虹立即想到,姒月姬對忠勇公府的懷疑仍未完全消除。

為什麼?

府里如今沒什麼重要人物了。姬貫虹做了皇帝,自然要搬進皇宮居住。識夫人,如今的皇后,兩個未成親的兒子姬雲開和姬星移也搬了進去,連姬雲承和姬雲啟都舉家搬進皇宮,不必每日折騰,甚至兩個女兒女婿都幾乎常駐皇宮。如今忠勇公府里只有些下人,親戚,遠親,再沒其他人了。

姒月姬懷疑那些人嗎?

還是說他覺得忠勇公府里還有秘密沒被發現?

又或者,他仍覺得與識夫人有關,需要繼續調查?畢竟密道就在識夫人的屋子裡。

其實姬貫虹自己也覺得奇怪,如今姬雲繼已經不是皇帝了,為什麼還是會被神秘組織追殺?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但他不認為忠勇公府與這次刺殺有關。

「就算府里還有些神秘組織餘孽,但現在府里管理極嚴,根本沒可能給他們翻起波浪的機會。行王遇刺之事,我覺得與府里關係不大。不過,」姬貫虹相信姒月姬並非完全是無理取鬧,「我會讓你去好好查查的。」

姒月姬盯著姬貫虹,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我要,忠,勇,公,府。」

姬貫虹這才反應過來,姒月姬還有這一層意思。

姬貫虹對忠勇公府有極深的感情,不止因為他自己從小在府中長大,也因為他在這府中娶妻生子,一直看著幾個孩子在這裡長大成才,又結婚生孫。忠勇公府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

他這人,恨一個人,例如姬雲繼,就必須除之而後快,但他又極為重情重義,愛自己的夫人,愛他的孩子們,即使現在做了皇上,如果讓他為他們而死,姬貫虹也會毫不猶豫。

忠勇公府對姬貫虹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他怎麼會把他送給姒月姬?!

笑話!

「好!」姬貫虹咬牙切齒地說。很快我就會殺了你們,忠勇公府最終還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姬貫虹答應得如此痛快,姒月姬立即明白,他又給自己和王爺找了個被害的理由。

但他無所謂。雙方殺意早就到了頂峰,再多幾個理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看到時候誰能殺死誰。

只是姒月姬必須儘早做打算,防止姬貫虹狗急跳牆。

姒月姬走後,姬貫虹立即著人通知忠勇公府做準備。

忠勇公府這邊報信的人前腳剛走,後腳姒月姬就帶人來了,幾乎一刻也未耽擱。

如今府里做主的人是識夫人的一個侄子,榮達,是個四品官,老成持重,得到姬貫虹的賞識,才能夠在忠勇公府站穩腳跟。這樣在朝中做官住在府里的遠親以前還有很多,現在大部分都搬走了,榮達就成了地位最高的一個,領頭出來迎接姒月姬的也是他。

榮達在朝上已經見識了姒月姬欲殺人的氣勢,嚇得腿軟,退朝以後就逃命般地跑回府。如今他剛聽到府邸易主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做心理準備,就要帶頭承受姒月姬的怒氣,簡直快要嚇死。大冷天的,他卻出了一身冷汗,更冷了,直哆嗦。

姒月姬冷著臉,直接把聖旨一抖。

榮達陪著僵硬的笑臉,哆嗦道:「姒,姒大人,我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安排,您看能,能不能,寬限兩日,我也,也好做出安排,收拾收拾,安排個去處。」

「不必。」姒月姬的一個私兵,叫尹路,說道:「皇上說把忠勇公府給了行王爺,就包括府中的每一人每一物,等我們細細查驗了,王爺不喜歡的人才能出府,不喜歡的東西才可以帶走。」

簡直蠻不講理。府內上下即使怕姒月姬,也忍不住小聲議論。

榮達則繼續陪著笑臉:「那,那全憑姒大人吩咐。」

榮達不是傻子。他還記得當初姬貫虹在姒月姬的幫助下血洗府內的神秘組織姦細的事,結合今日傳信之人說的一句話:「不要隨意反抗」,他就明白了,姒月姬此次入府,大概還是沖著神秘組織來的。同時他也明白,不管這個府邸最終能否到了行王的手裡,至少現在皇上是默許了姒月姬的。

這時有人出聲道:「姒書記官,我不是府里的人,就是來小坐一會兒,現在我沒什麼事,該走了,沒問題吧?」

說話的是姬貫康,姬貫虹的一個遠房表弟,原名姬蓮康,為了與姬貫虹搭上關係,自己改名叫姬貫康。他這人溜須拍馬、審時度勢倒是真本事,被姬貫虹看中,把他放在朝中,專為姬貫虹傳話造勢。

他已是三品,有自己的府邸,但以前一年裡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忠勇公府。如今皇上進了宮,他府里泡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這才回到自己陌生的府邸居住。

今日他是被姒月姬嚇到了,和其他之前常住府里的幾個官員一起,不由自主地又聚在這兒,議論今日之事,結果被姒月姬困在這兒了。

他稱呼姒月姬為「姒書記官」,而不像榮達那樣稱呼他為「姒大人」,就是想試著從官職尊卑上壓一壓姒月姬,以便能先被放走。

尹路在馬上躬身行禮,道:「參見姬大人。既然如此,就從您查起,好讓您先走。」

「你......」姬貫康怒氣衝天,但也膽戰心驚,指著尹路說不出狠話來。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同神秘組織毫無關係,之前又沒有特殊針對過姬雲繼,大概姒月姬也不會過於為難他。於是「哼」了一聲:「那你們快點,我晚上還有事。」

榮達忙側身給姒月姬讓路。

這時忽然有姒月姬的人來報:「大人,有人慾□□逃走,已被拿下。」

榮達等人聞言向兩側看去,並未見到更多的人。但他猜測姒月姬已經先一步把忠勇公府圍了起來,現在大概有很多人隱在各個角落裡。果然有人中了計,欲□□逃出去。

姒月姬此時才開口說話:「人呢?問過了沒有?死了嗎?」

「問過了,說是偷過府里的東西,沒死。」

姒月姬覺得可能不是神秘組織的人,否則應該從密道溜出去才對。他吩咐道:「再審。」

榮達忽然覺得,周圍太安靜了,除了他們,再沒有別人的聲音,彷彿周圍的院子里都沒有人了。

榮達想著想著,冷汗刷得又出了一身。

他忽然明白過來,姒月姬是早有準備。肯定早於宮裡來人送信之前,可能是在姒月姬上朝之時,也可能是他四天前進城之日就已經著手準備了。總之不管他用了什麼辦法,周圍各大臣家的宅院彷彿被下了禁咒,此時沒人能出得來。又因這人是姒月姬,因此連個敢於趴牆頭吃瓜的人都沒有。

榮達定了定神,又往後退了幾步,都快貼到門上了。他把頭和腰繼續彎了彎,道:「姒大人請。」

*

姬雲繼聽說自己多了個大宅院的時候,姒月姬已經進去忠勇公府搜查了一會兒了。

他正趴著讓姬雪和姚冰給他按摩腰腿,聽聞消息后三個人都愣住了。

再查一次忠勇公府,是他和姒月姬商量的結果,只不過他怎麼也想不到,姒月姬居然把整個宅院給訛來了。

姒月姬用這種方式給他報仇,姬雲繼越想越好笑,還覺得開心。越想越開心,終於忍不住,小聲樂了出來。

姬雪和姚冰心情複雜。他們自覺對王爺的愛,絕不會比姒月姬少,但這讓人開心的本領,他們又的確比不過姒月姬。

如果他們處理這事,或許他們會瞻前顧後,討個說法就算了。

但姒月姬的風格是:必須要出這口惡氣才過癮。

那麼大的一個宅院,面積比皇宮小不了多少,居然讓姒月姬給訛來了!

這事光聽著就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姬雲繼壓抑了這麼多年,只有姒月姬,總是有意地,或是一不小心,給他弄個發泄的渠道,讓他把那些重壓釋放出來一些。

姬雲繼笑得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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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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