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冤司

慎冤司

姒月姬在全國範圍內秘密散布了一種毒藥,來參加大典的各國使團和別有居心的組織都能接觸得到。

這種毒藥作用類似於化腸丸,並且能更快置人於死地,按照常規的中毒之後再找解藥的操作,很有可能會來不及搶救。但若提前服下解藥,雖然還是會有明顯的中毒癥狀,其實卻沒什麼危險,甚至不會有什麼損害。

姬貫虹就是提前服下了解藥。

此外為了確定這種毒藥的來源,姒月姬在不同地方散布的毒藥中摻了不同的微毒藥物,這些微毒藥物會產生不同的表現,例如有的會使頭疼明顯,有的會讓手指麻木,有的則會導致腳踝疼,從而互相之間得以區分。

微毒藥物引起的癥狀在主要毒物能置人於死地癥狀的掩蓋之下,幾乎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只有像姬貫虹這樣,救過來了,主毒的癥狀減輕了,他才能感覺到微毒藥物產生的是哪種癥狀。

借著這種不明顯的差別,姒月姬就能夠判斷,姬貫虹所中之毒是從哪個渠道流出來的,而他只要有針對性的沿著這一條線追查,會有效率很多。

事實上,姒月姬已經在姬貫虹身邊安排了人,只要一確定姬貫虹的微毒癥狀,就會立刻先行去展開追查。

如今已經過去二三個時辰,應該已經和第一個聯繫人接上了頭。姒月姬本該馬上跟去,確定情況及制定下一步計劃。

但是他有些不想走。上次因為沒想到會離開那麼久,沒有及時著人通知王上,結果一走好多天,回來后看到王上那委屈樣,至今都讓他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這次怎麼也得先向王上辭行。

姒月姬只猶豫了一下,就調轉馬頭回府。

這一辭行,就多耽誤了一些時間。

這次他沒有匆匆離開,姬雲繼有些欣喜,與他纏吻了好一會兒,吻得兩人都著了火,姒月姬差點就決定明日再走,姬雲繼卻怕了。

「不要了,受不住了。」他一把推開姒月姬,一步步往後退,眼裡全是驚恐,還夾著一點絕望。

太過可愛。姒月姬一下子就泄了火,笑了半天。

把姬雲繼笑得臉通紅,生起氣來,他才趕緊走了。

之後又被黃鶯娘攔住,塞給他一大食盒晚飯,姒月姬才正式上路。

姒月姬覺得以後還是簡簡單單告個別,或者乾脆著人通知的好,否則他會捨不得走。

第二天姬雲繼醒來,就開始哼哼唧唧地撒嬌打潑。

以前他自然不會這樣,一是因為他以前是皇上,二是因為以前他是哥。不過現在他不同了,現在他是弟弟,有了兩個哥,自然有了撒嬌的資本。

在他第三遍涕淚俱下控訴姒月姬居然敢綁他讓他無法反抗心中只剩絕望等等之後,姬雪終於沒忍住戳穿他:「那你為什麼不用內力震碎了繩索跑了?」

似乎沉默了好久,姬雲繼才說:「我忘了。」

又過一會兒他問:「你們要不要試試?」

*

姒月姬走了四五天以後,姬雲承來看姬雲繼。

姬雲承與姬雲繼年齡相差大,又是自小被極為嚴格地培養,因此與姬雲繼之間別說交流,連見面的時候都少。姬雲承平日也都不會多看姬雲繼一眼,但與其說他是鄙視或傲慢,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意識到有姬雲繼這個人存在過。姬雲繼無論是卑微的塵,還是炙熱的火,都好像和姬雲承活在兩個世界。

所以姬雲繼也沒想到姬雲承居然能來看他。

但二人之間實在無話可說,互相簡單見過禮之後,就只是沉默了。

空氣在沉默中沉默,烏鴉在沉默中飛過,居然是姬雲承先出了聲:「父親已經無大礙了。」

哦,我還有個爹。

姬雲繼差點忘了。

而且他這個做兒子的,這幾天都沒想到進宮去看他爹一眼。畢竟不管他爹死沒死成,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不知現在再做這面子功夫來不來得及?還是反而更惹他爹煩,所以他還是不了更好些?

姬雲繼沒來得及掩飾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露出選擇障礙的神情,看得姬雲承有些生氣。

人都是這樣,喜歡以自己的標準去評判別人。在姬雲承看來,姬雲繼身為人子,就該唯父命是從,不管姬貫虹曾經有多少次想要殺了他。

不過如果他一直都是這種想法,今天也就不會來了。最初因為姒月姬使他意識到自己對姬雲繼這個弟弟的看法過於簡單,後來在東海和南疆,又聽了很多關於姬雲繼的事,使他萌生了要與他好好談一談的想法。

只是這談一談有點難,他說了一句話,姬雲繼表情變了半天,卻一句回話也沒有。

姬雲繼也意識到他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但關於姬貫虹,他又什麼都不想說,只好隨口問了一句:「你這次來打算呆多久?」

姬雲承微挑了一下眉,沒吱聲。

姬雲繼心不在焉地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姬雲承這是不打算再去東海了。

也對,姬雲承身為人質,別說他爹做了皇上,就是他爹升了仙,他本來也是不該回來的。

他能夠回來,只能說明東海和南疆都無法留下他了。

姬雲繼知道姬雲承這人帶兵極有本事,不是靠他的英武或是策略,而是純靠他的人格魅力。就算他走時只帶了一千親兵,他到了東海以後,也會有一大波人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更何況他定是有心招攬,不知多少人上杆子要歸於他的麾下。

估計這次回京就是,大概他已經人多勢眾了,徐煅澤要想攔住他,損失太大。

像姬雲承這樣不靠威逼也不靠利誘就能讓人心甘情願投靠的,除了姒月姬,姬雲繼想不出還有誰可與他比擬。

姬雲繼自己想明白了,自然也就不用姬雲承回答了。

只是一個說一句,沒有下文,另一個問一句,也沒有下文,雖說二人心裡都明鏡的,這天卻被他們生生給聊死了。

尷尬得姬雲繼自己感覺渾身都癢,他扭了扭身,忽然「啊」一聲,道:「我該去衙門了。」

姬雲承也急忙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於是主送客出門,在門口又互相道別。

去此次歷史性的會面,兩個人加在一起,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姬雲承轉身欲上馬,想了想,回頭對姬雲繼說:「我會替月姬照顧你的。」

說完之後,他倆都覺得這話不對:兩人本是親兄弟,卻要給一個外人面子來兄友弟恭。

於是這天更沒法聊下去了。

好么,加上這句,還是沒超過十句。

姬雲承飛快地跳上馬,跑了。

姬雲繼在大門口彆扭了一會兒,心想:乾脆就真去衙門吧。

姬雲繼辭了皇上以後,姬貫虹是給他封了官的,掌管慎冤司,專管上告無門的案子,且當今律法嚴明,因此上告無門最多的冤案,幾乎各個都出自姒月姬之手。

雖然那日為了姬雲繼能否抓住姒月姬的把柄,他們二人還打了賭,但姬雲繼本就懶散,又不可能真的針對姒月姬,是以他還沒去過自己的衙門呢。

何況他的衙門連一個正式的門臉都沒有。

姬貫虹本沒想到姬雲繼能這麼痛快就把皇權讓給他,當然也沒想到自己還會給他安排個差事。什麼慎冤司之類的都是後來起意,府邸是他提前給姬雲繼準備的,這慎冤司衙門自然來不及提前準備。姬貫虹本是在姬雲繼府邸附近又買了個大的商鋪,但改裝成衙門怎麼也得明年。

姬雲繼於是就另尋地方,他尋的地方就是梨花居。

梨花居是姚順宇冒用孫清泉掌柜的身份經營的平價酒樓,是神秘組織的據點之一。姚順宇跑了之後,姒月姬仗著自己是姚順宇兄弟的身份,直接就把這酒樓給據為己有。他留著這酒樓,還有酒樓里原來的活計,倒不是為了那點財產,而是想著萬一哪個組織成員不開眼,又來了梨花居接頭呢?這個幾率幾乎等於無,但那梨花居閑著也是浪費,姒月姬繼續做他的平民生意,也算一舉兩得。

老百姓不知道姒月姬和假孫清泉是兄弟,只當他仗勢欺人,敢怒不敢言。

姬雲繼心想既然他缺個衙門,那梨花居還有空閑房間,就乾脆在後堂收拾出幾間作為臨時衙門,另一方面也想給姒月姬挽回些聲譽。而這梨花居里已經沒有神秘組織成員,安全上有保障。何況就算還有漏網之魚,姬雲繼也可以順便將之清理掉。因此姒月姬也沒反對,只是反覆叮囑趙莘冉和武天奪一點要將他保護周全。

這是姬雲繼第一天來,但見前廳與往日沒有不同,後堂卻從入口就刷了新漆,塗了白牆,加上氣派的桌椅書櫃,精美的瓶壺字畫,上等的文房四寶等等,雖然地方仍是拮据,卻極富濃厚的書香氣,有些大家典範。

「嗯,不錯。賞!」姬雲繼很滿意,一不小心又把做皇帝的習慣帶了出來。武天奪忙道:「王爺,這些都是李管家和小馬哥安排的,回去我就把您的意思告訴李管家。」

「嗯,行。你們也忙著護衛了,一起賞沒毛病。」

姬雲繼乘著新鮮勁兒,為慎冤司題了字,著人去刻牌匾,又就著室內花果香和室外飯菜香看了一會兒書。

不到一個時辰,膩了,打道回府了。

如此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也算是比平日忙碌了,便以此為借口不進宮,姬貫虹已經好得活蹦亂跳了,他也沒去看過一眼。

自從衙門搬進了梨花居,酒樓的生意也火了,平民百姓都想近距離觀察世上最美的王爺是怎麼辦公的,於是總有人定期來踩點,姬雲繼若來了,幾乎立刻就會人滿為患。

這樣又過了幾日,還真來了一個申冤的,果然如姬雲繼所猜測,是來狀告姒月姬的。

訴狀的內容也與姬雲繼猜測得差不多,說姒月姬以莫須有的罪名濫殺無辜,致使他姐姐家滅門。且除了口供,再無證據。

姬雲繼收了訴狀,又仔細詢問了苦主,奈何那苦主對他姐姐家被滅門的事情一無所知,可以說全憑猜測,說他是誣告都不能算錯。

姬雲繼便說他會追查此事,要那人先回去。

誰知那人竟罵起來,說他和姒月姬狼狽為奸,卻做出審冤這樣的姿態,實在叫人噁心。

姬雲繼根本就懶得理他這樣的螞蟻,自有人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頓,幾乎要把人打死,那人才終於明白什麼叫自不量力,勉強爬起來磕了無數個頭,才得以保住一條命。

自那以後梨花居的人氣立即散了大部分,再有聚在這裡的,幾乎就都是沖著天下第一美人的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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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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