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皇帝好多年

我想做皇帝好多年

姬雲繼問起武天奪后才知道,他的東西,一直都是姬雲繼在管理,別人不能碰。

武天奪把他引到一排柜子前,拉開櫃門,讓他看那一排五個箱子。它們大小差不多,但木料不同,設計及裝飾也都不盡相同。

「這是趙潘玉公子的,這是任曲公子的,這邊兩個是邱道公子和何守公子的,最後這個柜子里是陳飛鳳公子的。」

按年齡排的。姬雲繼挨個打開箱子,發現果然都是義弟們送他的東西。

有趙潘玉整理的菜譜。說是世上唯二人可擁有,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他的義兄。他兒子都不配得此菜譜,整天想著進京做官又不好好用功讀書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還真以為有個當太守的爺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我還有一個當皇上的哥呢那是我自己的本事嗎巴拉巴拉……

有任曲寫的琴譜。他說義兄與邱道琴瑟和鳴令他非常嫉妒,但他又不擅撫琴,故嘔心瀝血作此琴譜讓他們彈奏,也算是參與到了他們的合奏之中。他說到嘔心瀝血時,邱道還故意在他身邊嘔了一下。

有邱道送他的竹笛。他自己做的,為了這個竹笛,按照李福甄的說法,附近的竹林都快被他砍禿了。也不知邱道做了幾百支,才挑出這一支送給他。剩下那些他覺得不滿意的……「反正我們人手一個,幾乎見者有份。」小馬說。

有何守送他的匕首。那匕首甚至最初不是屬於他的,而是屬於一個倭軍將領。那次是他偷跑去參戰,也是他的一次絕地反殺。他手中都沒有了武器,且戰況異常慘烈,沒人能顧得上他,只能拚死一搏。當時他還個子不高,大概讓那將領輕視了,被他鑽了個空搶了匕首,後來他就靠那把小小的匕首終於殺了將領。將領一死,倭軍士氣驟下,於是扭轉戰局,他們最終獲勝。他成了英雄,從此正式跟著隊伍轉戰戰場。他把那匕首留作紀念,直至去年倭軍正式投降。何守把匕首送給姬雲繼時,明明已經二十多歲的青年,卻顯出一絲少年氣,「嘿嘿,這是我殺的第一個倭軍將領。」他說這話時,嘴角忍不住上揚,還略歪著頭,實在是可愛極了。

有陳飛鳳送他的金玉算盤。這是他們商人的講究,必須得有個金玉算盤,送人也愛送這個。陳飛鳳為這算盤攢了好久玉珠寶石珍珠,最後不知該放什麼玉石好,猶豫了好久,不得已一列放一種,五彩斑斕地,被邱道嘲笑他的審美。

姬雲繼一件件翻著,一件件回憶,卻翻出一枚黑色的棋子。就只是一粒普通的棋子,黑曜石製成,是他平時下棋用的,不知為何這裡卻藏了一顆。姬雲繼有關於這枚棋子的記憶,那日是他與陳飛鳳下棋。飛鳳的棋藝不高,從沒贏過他,只有那日,姬雲繼有些走神,回過神來,發現他差一點就會輸了。只差一枚黑子,那枚黑子卻不見了。是陳飛鳳以為他在朝堂上不順心,不忍心在他心情不好時贏他,把那枚黑子偷藏了起來。姬雲繼在朝堂上心情沒有好的時候,但看到義弟們就幾乎都忘了,那日走神大概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因為他現在完全記不起來。他只記得把陳飛鳳揪過來,在他身上翻找棋子,「好不容易你贏一把,怎麼能要你讓我?」他說。陳飛鳳也沒把那棋子藏在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是袖子里的暗袋而已,姬雲繼偏不在那裡找,把他渾身摸個遍,最後在他身體里塞個黑子進去,又挖出來,「啊,原來你藏在這兒了!」陳飛鳳沒他的臉皮厚,那日臉紅得像初生的太陽,結果棋雖贏了,卻被姬雲繼欺負慘了。

陳飛鳳絕不會將那棋子收起來的。姬雲繼抬頭看向武天奪,武天奪搖頭:「皇上贖罪,公子們的箱子,我們從來不敢動,都是姒公子收拾的。」

姬雲繼都不記得姒月姬當時在不在場,也許是他後來聽說了,就把那枚棋子收好了。

有他和邱道一起畫的畫,因為姬雲繼搗亂,把那幅畫毀了,邱道就畫了一隻被綁起來的的小貓,貓爪子上都是墨印。「這就是你!」邱道一手指著那貓,一手指著他的鼻子,「你要是再搗亂,這就是你的下場!」結果邱道被姬雲繼綁了,早把那幅畫忘在了腦後。

有他和趙潘玉一起做的點心。趙潘玉唯一認真的時候就是在廚房,那天被他氣得直哭:「這是點心嗎?這就是一石頭!我說什麼你非不聽!非不聽!非要獨創!你以為你是姒月姬嗎?姒月姬獨創的至少能咬動,你看看你這個,能咬動嗎?啊?」那點心也不是咬不動,只是需要費很大的力氣。現在上面缺的那一小塊,就是當時姬雲繼留下的,在他和趙潘玉嘴裡濡濕了好久,最後趙潘玉在灶台上交代了,點心也才軟一點,到底讓姬雲繼吐掉了。也難怪姒月姬把點心都能收藏起來,這玩意估計千年不壞。

有他和任曲做的詩,還配了圖。兩個厚臉皮在一起決計做不出什麼好詩來,更別提那仙人姿勢一樣的配圖。他們照那詩畫嘗試做了一次,發覺實在高難度,也不能把那東西示人,就團起來扔掉了。現在只是匆匆一看,也瞬間讓他和武天奪一起羞紅了臉。武天奪側邁了一步,不忍再看。

有他和何守一起射的箭。那日他和何守比箭,輪到何守的時候,姬雲繼採取了下作的手段,讓何守坐在他身上。何守渾身都軟了,連弓都拉不開,還是他幫著拉開的,又哪裡射得准,一箭落在石頭上,箭頭包的鐵皮就彎了。

……

姬雲繼看笑了,卻更想哭。他繼續翻找其他箱子,發現不少被姒月姬偷偷留下的回憶。

那個又想獨佔他,又想給他一切的人,幫他留下的回憶。

最後他對武天奪說:「讓月姬把馳音的箱子也放這兒,就擺在飛鳳的後面。」

那日姬雲繼沒去上朝,就坐在殿中寫信。他也不知他想說什麼,只是說看到姒月姬偷偷留下的那些東西,想他們了。但這思念被他寫得婉轉又凄慘,大概把他所有才情都用上了。信上還沾了淚,不知是什麼時候流下的,也不知流了幾次。

公子們乘車,一天的時間也走不出去多遠,信使快馬加鞭,晚上就追上了他們。

眾位義弟讀了信,才明白姒月姬矛盾的心理,這些日子的苦悶頓時消散了大半。

但他們卻不能回頭。

幫姒月姬養兵,他們全都答應了。

晚上姒月姬回到釣魚殿,才知道王上寫過信后,拉了好幾次肚子,又發現王上臉上有不正常的紅,一探他的額頭,才發現他竟然發燒了。

太醫忙了好一陣子,直到後半夜,王上的燒才退下來點兒。末了姒月姬被好一頓訓,「你怎麼沒給皇上好好清理?你怎麼能讓皇上發燒呢?你又不是沒經驗!皇上從小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如果不是他練過功夫,這會兒指不定折騰成什麼樣!你……」

姒月姬認真挨著罵,聽得直后怕。在那之後,就他再任性亂來了,也一定要保證不讓王上發燒生病。

*

姒月姬不得不承認,姬貫虹很適合做個帝王,他既有治國的心,又有治國的能力。

他調節世家與平民出身官宦之間的平衡,大力提倡稅改與保障政策,逐漸減弱階級之間的差異,穩定推進教育,長期投入醫療及救災的資金等等,凡此不勝枚舉,不過幾個月,僅僅是初顯成效,已經在百姓中打下極好的口碑。百姓如今皆知是太上皇掌握實際的皇權,亦知他們未來的好日子皆仰賴於太上皇,此時不管齊人社再怎麼宣傳,他們也不會再盲目相信皇上了。

與此同時,姬貫虹對神秘組織的打擊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對各軍將領及各州官宦都下了死令,若有人在神秘組織一事上不力,輕者格職,重者殺頭。

他對姒姓壓制也更加嚴酷。姒姓原來的限制沒有絲毫變化,但是各項審查變得明顯嚴格,還要日常查人頭,必須追蹤每個人姒姓人每日的行動軌跡。他還重賞舉報者,一旦發現有可疑行動甚至隱瞞姒姓的,一律抓進大牢,重刑之下死者甚多。

這都是明面上的。暗地裡,他讓姒月姬滿天下奔走,私查一切可疑之人,不計手段,甚至不必在乎人命,錯殺也無所謂,只要能把神秘組織連根拔除就行。

而做這一切的姒月姬,犯了多少殺虐,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他只知道姬貫虹把罪狀都推到了他身上。姬貫虹放出消息,說姒月姬身為姒姓皇族後人,卻沒能進到神秘組織將來皇位候選人之列,因此他惱羞成怒,大肆行報復之事。

姒月姬對姬貫虹的高壓做法是很贊成的,也理解他自己做好人,壞事都推給姒月姬的做法。畢竟他留著姒月姬是為了利用,絕不是為了給他自己添堵。

姒月姬也不在乎別人對他是怎麼看的,反正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

這年八月十五,姬貫虹和他的妻兒吃了人生中最後一頓真正意義的團員飯,第二日便讓姬雲繼讓位給他,終於登上了皇位。他仍然延續順朝國號,定年號為始成。

他的登基大典,堪稱轟轟烈烈,姬雲繼在家稱病不出,他都沒閑心找姬雲繼的茬。

姒月姬是感謝姬貫虹不殺姬雲繼之恩的。

更沒想到,姬貫虹不僅沒殺姬雲繼,還給他封了一字王,做足了一代賢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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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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