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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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月姬自從進了忠勇公府,這是第二次見到姬雲啟。之前發生那麼多事,姬貫虹忙著平穩過渡政權,而姬雲啟忙著處理姦細、整頓王府等,是以沒機會與姒月姬碰面。

而他之所以能見到姬雲啟,是因為姒月姬正要與姬貫虹說神秘組織之事。

原來二十六年前,神秘組織就針對先皇進行了一次刺殺行動。那次刺殺可以說是非常衝動和幼稚,準備得極為不充分,非但沒傷到先皇一點,還引起了先皇的懷疑。

刺殺這麼大事,先皇自然要派人去查,派出去的就是張三等人。

然而刺殺失敗之後,刺殺之人便毫無音訊,讓人以為他們已經打消念頭。

直到二十五年前,張三等人才發現了神秘組織的存在。

他們那時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因為一直查不到線索,就把對先皇有威脅的各種因素列個單子,挨個排除。這其中既包括忠勇公,也包括姒姓後人。

忠勇公輕易就被排除了,只因忠勇公若真想刺殺先皇,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先皇半條命。

但在調查姒姓後人的時候,張三等人卻發現了一個神秘組織。那時這個組織的就叫「齊人社」,是渴望姒姓與天下姓氏待遇平齊之意。刺殺先皇也是打算換一個皇帝,只要對姒姓有悲憫之心就行。就算沒有,他們也可以再殺一次皇上。那時組織也沒那麼神秘,除了入社困難以外,簡直就像一個普通的非法社團,組織中人被抓了,也很容易審出東西。張三等人的很多信息都是那時候得來的。

然而沒過多久,民間突然出現了「齊人社」,也就是現在世人所熟知的齊人社,多以窮書生為主,每天罵罵時政,談談變革,圖個自個兒樂呵,就好像現在憤青的圈子。

那個齊人社吸引了張三他們的注意,他們查了近一年,才發現自己被耍了,這隻不過是神秘組織放出來的幌子。

而原來的那個組織突然變得真正神秘起來,原有成員紛紛保護性退社,再想審問就什麼也審不出來了。新成員最初簡直無跡可尋。組織的行動也極為謹慎,甚至是幾年內毫無行動。

以至於張三他們一度以為神秘組織已經解散了。

直到十五六年前,出現康盛公與太子勾結企圖奪權一案,他們才陡然發現,神秘組織的中樞居然在忠勇公府。

其實無論姬貫虹,還是姒月姬、皇甫綉山等,都懷疑忠勇公府與神秘組織有著或緊密或鬆散的聯繫,但都絕對不會想到,神秘組織的中樞居然在忠勇公府!

「什麼?」姬貫虹一拍桌子,但質疑的聲音並不大,似乎他自己也不敢輕易否認。「他們有什麼證據?」

姒月姬道:「皇老爹,先皇自然在您府上也有姦細,當時趕巧有個姦細發現忠勇公府有人去送信,沒多久張三他們就向皇上彙報了神秘組織之事,這前後一聯繫,皇上就懷疑了。當然主要是懷疑您。至於如何確定神秘組織與您無關……」

姒月姬說道這裡,忽然蔑視地看著姬貫虹:「皇上他爹,您還記不記得那年,您派人毒殺您的三兒子了?」

姬貫虹皺皺眉頭。

姒月姬接著說:「當然,您殺了他那麼多次都沒殺死他,當然也不會特意去記得那年為什麼您的三兒子又沒死成。您第一次想要殺皇上,是在他三歲那年吧?」

姬雲繼三歲那年,喝了一碗毒湯,要不是剛入府不久的竹樓聞著味道不對,與自己家鄉附近的一種毒草味道相似,從而制止了他,姬雲繼因此只喝了半碗,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竹樓那之後就極得皇上信任。他是神秘組織的成員,可以說是你把他推到皇上身邊的。皇老爹,」姒月姬說:「你對竹樓並不在意,但你也給了他機會,讓他堂而皇之潛伏在府里好多年,真應該感謝您。」

姬貫虹「哼」了一聲。

姬雲啟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那種毒草與一味草藥極為相似,而那草藥燉肉又可提鮮,很是常用,因此當時沒引起其他任何人注意。

姚馳音從姬雲繼甫一降生就看上了他,姬雲繼中毒后體質虛弱,是他求父皇給姬雲繼覓了個高人做師父,所以姬雲繼後來功夫才會那麼高。也是姚馳音為了給姬雲繼補身體,讓他做自己的伴讀,把什麼好東西都給他吃,姬雲繼的身體才很快恢復,除了怕冷怕熱,幾乎沒有別的毛病。

姬雲繼第二次受死亡威脅,是在他師父忽然有急事回山上時,遭到刺殺。好在那時姬雪剛做了姬雲繼的侍衛,拚命護住了他。那次也沒能夠引起人懷疑,是因為同時有人去刺殺姬貫虹,以至於大家都以為刺客弄錯了。

「那次您又把皇上推到了姬雪的身邊,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你早就不認你的三兒子了。那次有人刺殺你,也是你看欲殺兒子之事不成,而做下的障眼法吧。」

姬貫虹這次連「哼」都不哼了。

「直到姚馳音一次偷跑來找皇上,碰巧撞見你再次派人刺殺他。姚馳音侍衛的本事可比剛成年的姬雪可好多了,尾隨刺客探查,才發現是派人刺殺自己親兒子的居然是你這個爹。也就是這一次,你把姚馳音逼得下定決心,要繼承皇位與你抗衡,你早早把先皇弄死了,沒想到給自己樹了個大敵吧?」

姒月姬說先皇是被姬貫虹弄死的,也不過隨口一詐,姬貫虹也沒否認,看來竟是真的了。

「每一次你要殺死皇上,都有人及時出現或是被人警惕救了他,姚馳音那時候也只是覺得是皇上命硬。但其實恐怕姚馳音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為什麼唯獨那天,他會想到要偷跑出宮來見皇上。張三等人告訴我,其實那天是有人在姚馳音耳邊吹風說,聽說有位公子,後來證實其實就是宋心玉,那天在與皇上遊玩時,對那位公子說,他很思念七皇子。皇上那天真的這麼說了嗎?我估計無論皇上,還是宋心玉,大概都不記得了。只是那位吹風的太監,沒多久就在回家探親的路上死了。」

姬貫虹露出深思的表情,「這個……為什麼……」

姒月姬接著說道:「康盛公與大太子勾結,意圖為姒姓之人謀個平等,後來大太子失勢,康盛公本打算轉投姚馳音,但姚馳音對姒姓之人的態度極為強硬,你知道為什麼嗎?」

姬貫虹搖搖頭。

「是先皇告訴他,絕不可讓姒姓之人翻身。就是因為他那時候已經發現了神秘組織與姒姓之人有關。但他沒告訴姚馳音,大概他也沒想到自己死得那麼早。

「你那次刺殺皇上,離被姚馳音發現你要殺死自己的骨肉所隔時日不長,所以當時監視你的,不僅有張三他們,還有姚馳音的人。姚馳音的人打跑了刺客,張三他們不用出手,才得以發現有人趁亂在你府里給人通消息,報告說皇上的命又暫且保住了。」

姬貫虹這下感覺出不對了。「如此如何能斷定我與神秘組織無關?」

「很簡單,那通消息之人,就是先皇在忠勇公府的人無意中發現的神秘組織的人,之後張三等人一直在監視著他,才發現神秘組織一直在想法保皇上的命。所以先皇推斷,神秘組織與您無關。試想,你是如何做到一面對皇上下死手,一面又拚命護著他的?您不會精神分裂至此吧?」

姬貫虹已經無暇顧及姒月姬說自己精神分裂,只是嘟囔著:「那……難道姬雲繼還是神秘組織的人?」

姒月姬嗤笑一聲:「你說呢?」

姬雲啟見姬貫虹過於震驚,插嘴道:「三弟當然不會與神秘組織有關。父親只是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但這也無法確定神秘組織的中樞就在忠勇公府啊?」

姒月姬說:「這倒是他們後來推斷出來的。暗查此事的,不止張三等四人,也不知道還是七□□十等多少人,發現這個組織的消息,兜兜轉轉最後都會匯總到忠勇公府,所以張三他們才推斷,」姒月姬在屋裡掃一眼,「這裡才是神秘組織的中樞。」

姬雲啟也沉思起來。「但這也很難理解,五六年前三弟進了大牢,不也是神秘組織害的嗎?不止如此,據我所查,神秘組織也一直在做對三弟不利之事。不合邏輯啊?」

姒月姬卻繼續道:「太上皇,您總想著殺你自己兒子,可在這府里,又有人總想護著他,您說,這是為什麼啊?」

姬貫虹正是震驚於此。

這拚命護著姬雲繼的,自然不是姬雲繼身邊的人,他們護著姬雲繼只是出於奴僕忠於主子的本能。

但如果是神秘組織的人,正如姒月姬所問:為什麼?

姬雲繼如今做了皇上,可以說完全是機緣巧合。就算他對姒月姬這個姒姓之人很好,那也不過是近十年左右的事。

而康盛公勾結大太子那一兩年,姬雲繼才十二三歲,更是完全遠離權利中心。

神秘組織不可能遇見如此遠之未來,能夠早在十幾年前就知道,姬雲繼會碰上姒月姬,會做皇上,甚至會讓姒姓之人翻身?

難道神秘組織保護姬雲繼,和自己要殺姬雲繼,竟是同一個原因?

那麼,這個原因是什麼?

如果真是那樣,那自己真是推錯了人做皇帝!

姬貫虹眉頭深鎖,姒月姬看著看著,忽然暗道不好。

此時的姬貫虹眼中,居然燃起了濃濃的殺意!

姒月姬離開后,姬貫虹對姬雲啟說:「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的,姬雲繼的娘?」

「記得。」

「去查一下,她是不是姓姒?還有,都有誰知道?」

「是,父皇。」

姒月姬這是第二晚在忠勇公府住,姬貫虹自然不會虧待他,房間比他在流人府的管家住處大許多,各種生活物事俱全,更不乏書畫瓷器等。

但姒月姬卻覺得這裡空曠得很,特別是張三他們對他說了所知道的,姬貫虹對姬雲繼下的各種黑手之後,姒月姬更是一直憤怒到現在,無法入眠。

他聽說過姬貫虹一直想殺了姬雲繼,只不過不知道細節,更沒想到他竟喪心病狂至此。

他心疼他的王上,心疼得無以復加。

姒月姬也知道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神秘組織在保護姬雲繼的同時,其實也一直在設法除掉姬雲繼。縱使如此,姒月姬此時也難免要感謝這個神秘組織,救了他的王上這麼多次。

姒月姬渾身疼得厲害,想輾轉反側也難,只能在床上挺屍,一邊想著殺死姬貫虹的九九八十一種方法。

這時姬雲啟在外面叫門。姒月姬雖然不喜歡姬雲啟,但今後難免要與他合作,於是壓下怒火,讓姬雲啟進來。

姬雲啟手裡拿一大盒膏藥,姒月姬一聞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創傷膏,癒合快,還能淡化瘢痕。

姬雲啟把盒子放在桌上,坐下,一時沒有說話,過一會兒才問姒月姬:「要不要我幫你敷藥?」

「不用,我已經敷過葯了。」

姬雲啟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得很難看。「之前大哥給你敷藥,我還特意刷洗下去,如今卻要主動來給你敷藥,呵……」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姒月姬只重複了一句:「不用。」

姬雲啟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辭。他走到門口,停住,略轉頭,說道:「我並不知道父親要殺了三弟,我以為他只是不喜歡三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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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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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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