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給,這是保健品推銷的話術，你先把這幾張紙背過,背好了找我檢查。」
說完，劉蕊麗回到自己的工位打電話去了。
她看起來很忙，余幼楓就不打擾她，接過話術語錄開始背誦。
余幼楓念的很認真，一直背到了中午。
不是她對電銷工作很感興趣，而是敬業也是扮演的一部分，她必須顯得符合人物設定。
至於為什麼非要扮演……首先要說明一下胚胎噩夢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胚胎噩夢，是夢魘胚胎妄圖成長而形成的異度空間。
空間里所有的夢境元素，均採集自現實中人類的噩夢。
可以說,裡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夢魘胚胎想要成長而吸納過來的元素。
多種元素相互組合,幫助它形成最終的「規則」,長成完全體無法被消滅的夢魘。
因此，夢魘胚胎很注重這些演化「規則」的元素,一旦夢境有異樣的變動,它就會很快發覺。
比如在一個古代背景的噩夢中，學生突然掏出一部手機,旁若無人地打起電話……這顯然是不符合夢境邏輯的，此種場景一旦出現，便會讓夢魘胚胎警覺（邏輯奇葩，元素混搭的夢境除外）。
這樣,學生的身份就會立刻暴露，夢魘胚胎會對入侵者採取瘋狂攻擊。
這顯然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要知道剛被投入噩夢的時候,學生們會被識別為正常「元素」,分到符合夢境背景的身份。
比方說余幼楓剛進入23號卷時,就發現自己在一間會客室里，脖子上掛著工牌，是一個剛通過HR面試的職場新人。
之後，HR就把她領到了辦公室，讓劉蕊麗幫她熟悉電銷工作。
整個流程，便是胚胎噩夢將她當成「新元素」所做的處理，也變向讓她獲得一個合法身份。這時夢魘胚胎十分懵逼，還沒反應過來，余幼楓也不知道它的真身在哪，算是「敵暗我暗」的狀態。
而一旦身份被識破，那麼就從「敵暗我暗」的狀態變成「敵暗我明」了。
此時，夢魘胚胎會調動噩夢中的所有元素殺死入侵者，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消滅它的真身了，能在裡面勉強活著就算一件了不起的事。
所以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扮演好夢境身份，假裝自己是噩夢的一部分。
同時，學生需要在扮演的時候搜集線索，趁夢魘胚胎還沒察覺入侵的這段時間找到它的真身，在「敵明我暗」的狀態下困住它，用靈感一擊必殺。
這樣既保證了自身安全，又能完美通過考試。
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情況，夢境邏輯與現實不同，不管怎麼扮演，遲早也會暴露的。
而且靈感在50安以上的控夢者對夢魘胚胎來說是一樣不錯的補品，跟噩夢中的普通元素有本質上的不同。
隨著時間流逝，夢魘胚胎會將他們和普通「元素」區別出來，所以待得越久越危險。
簡而言之，兩者既是獵人，也都是獵物。
學生所要做的，就是盡量藏好自己，並在此基礎上消滅敵人……
……
言歸正傳，到了午餐時間，余幼楓差不多將話術語錄全部背完了。
她找劉蕊麗檢查，劉蕊麗隨便抽查了幾條，見她背的相當流利，就算她這部分過了，對她的學習態度非常滿意。
「行，話術你掌握的可以了。下午我給你一張電話單子，你就按照之前背的話術打電話吧。」
劉蕊麗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吃午餐吧。新人的第一頓午餐公司報銷，也算是一個小福利。我看一家外賣剛好吻合可以報銷的最高額度，就自作主張給你訂了份30元的牛肉飯，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會，謝謝你，我剛才還在發愁午餐該怎麼吃呢。」余幼楓說的真情實感，她是真的很慶幸能有這頓飯。
因為，她真快沒錢吃飯了。
很不走運，她在噩夢裡的身份是一個窮人。
在會客室等待的時候，她仔細翻找了錢包，裡面所有的錢加起來才三十九塊五毛，這還是看在她數了硬幣的份上。
另外，她看了眼手機，裡面的餘額一分沒有，倒是欠了一千的網貸。
網貸不用她擔心，反正還款日期是下個月。
估計在那之前她就能把夢魘胚胎弄死，幹掉債主就可以不用還錢了。
不過在噩夢中生活，飯還是要吃的。
儘管在噩夢裡生活一月，現實中可能也就過了幾個小時，可在胚胎噩夢中餓死，現實中也會真死。
所以，她必須用這三十九塊五毛購買食物，在金錢匱乏的情況下，能蹭一頓是一頓。
談話間，兩人去前台取來了外賣。
余幼楓心懷感恩地吃了一口，覺得味道還挺不錯。雖然沒有學院食堂里的自助好吃，但比軍訓里的三餐強多了。
就這樣扒著飯，余幼楓和劉蕊麗聊了不少。
她有意將話題往「詭異的傳聞」那邊引導，順利地從劉蕊麗嘴裡套出想要的東西。
「……詭異的事情嗎？說起來最近發生的一件事就挺蹊蹺的。」劉蕊麗吸溜著牛肉麵道：「你現在的工位以前是李哥的，他叫李常信，是咱公司的金牌銷售，你可以看那邊的榮耀牆，上面還掛著他的照片呢！」
余幼楓歪頭看了一眼，李常信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光看照片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微微有點發福。
「別看李哥長得不咋樣，他沒走前業績可厲害了，月月都是第一！可前幾天他突然沒消息了，HR聯繫不上他，就給他辦了離職，你說這事怪不怪……」
幾天沒聯繫就自動離職嗎……還有發生這種事你們竟然不報警，同事關係這麼冷漠？
余幼楓這半個月惡補了一番現實常識，因此很敏感地察覺出有哪裡不對勁。
不過，考慮到噩夢裡可能沒有警察局，她就沒質疑，而是順著劉蕊麗的話問道：「是挺奇怪的，他失蹤那天發生了什麼怪事嗎？」
「有啊，現在想想特別奇怪。」劉蕊麗咬著筷子道：「他打電話單子的時候，招惹了一個希望蛋糕店的小哥。那小哥一直打電話給他推銷蛋糕，不買就威脅他，好像還給他寄了一隻死老鼠，就塞在他的外賣盒裡。」
說到這兒，劉蕊麗后怕地道：「李哥失蹤那天，還特意囑咐我不要接那個蛋糕店小哥的電話，我想李哥一定是得罪他了，說不定失蹤與這事有關……」
余幼楓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好可怕，能問下那個號碼是什麼嗎？我想記一下，這樣萬一他打給我，我不接就是了。」
「對，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劉蕊麗掏出手機：「你看，就是這倆號碼，我把它們拉黑了，這樣他就沒法打進來了。」
余幼楓把這兩個號碼拖進了黑名單，反正劉蕊麗也這樣幹了，而且幾天沒死，說明這樣做暫時沒事。
存完號碼，余幼楓又跟劉蕊麗聊了一會兒，得知了那張電話單子所在的位置。
午餐結束，她從文件夾里找到一沓電話單。
李常信是個很有條理的人，他的電話單按日期排序，最上面一張是3月5號，也就是他失蹤那天打的電話單子。
余幼楓抽出3月5號這張，將文件夾放回去。
3月5號這張單子標滿了密密麻麻的記號，但余幼楓不急著讀，而是又打開了手機黑名單，開始研究記錄下來的兩個號碼。
「444-666-1313，這個號碼把東西方的忌諱都踩了個遍，一看就與夢魘胚胎有關。」余幼楓在心裡分析道：「4的諧音是死，666在聖經中代表惡魔，13又是猶大和背叛，從『元素』的角度來說，這串號碼能給人帶來恐懼和陰霾，很適合演化規則……」
余幼楓突然想到什麼，不禁扯起了領帶：「有點麻煩了，這個夢魘胚胎的真身不會是這串電話號碼吧？喪屍、鬼怪只要有實體都能殺死，電話號碼這要怎麼殺？」
「靈感可以對付夢魘胚胎，但也要用正確的方法才行。殺死一串手機號……難道要威脅電話公司註銷嗎？」余幼楓想想就覺得這個主意不靠譜。
「應該不行，還不如直接把電話公司燒了靠譜……第一次考試就這麼棘手，真是讓人撓頭。」
余幼楓暫時沒想到殺死一串手機號碼的方法，乾脆先丟下這點不管。
往好處想，可能夢魘胚胎的真身並不是電話號，這串號碼只是與真身有關的幌子。
余幼楓暫時略過「444-666-1313」，開始研究另一串號碼「181-576-3416」。
據說，第二串是後面打來的，通訊的人也是蛋糕店小哥。
「這串顯得格外正常，和夢境里的其他號碼格式一樣，沒有第一串那麼特殊。」余幼楓思忖者：「這兩個電話據說都是蛋糕店小哥打的，難道說他才是本體嗎？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有實體的玩意比較好對付。」
余幼楓默記下兩串號碼，她關掉手機，開始在李常信的那張電話單子上找。
可是，她從頭看到尾，也沒找到有這兩串電話號碼的地方。
倒是在單子中央有一行地方突兀的有一塊空白，彷彿沒有列印上。
「這裡應該就是444-666-1313原來所在的地方，李常信失蹤后它也跟著消失了，裡面肯定有問題……」余幼楓心想：「嗯，下班後去一趟希望蛋糕店好了，網路上正好能搜到它的位置。現在知道的信息還是太少，得趁安全期多搜集情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