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 入京

(二百三十二) 入京

紫嬋宮一行雖走得慢,一路倒順順利利。有展昭金口,紫瑾自然從善如流,沒再讓紫嬋宮門人為難那班合歡宗俘虜。只是原本想著低調,誰料進京時卻引來了大轟動。

契丹百姓是通過當初赤王驚天圍城逼宮才了解到契丹王朝的背後還有著紫嬋宮這樣一個聖教的。這個聖教掩藏得如此之深,歷史如此久遠,難免引起民眾百般好奇。尤其當某個皇族子弟酒醉后漏嘴,夸夸其談每一任宮主都是不世出的美男子,更是把上京百姓的胃口吊到了極致。

於是當百姓得知可汗親自前往城郊親迎紫嬋宮一行,立即奔走相告,幾乎引得全城百姓都擠到郊外去看一看這神秘的聖教紫嬋宮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熱鬧程度堪比上回可汗迎娶大宋公主。而且此行讓百姓振奮的還有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大宋護衛展昭,自從他月神之名不脛而走,又在赤王這方有心操作下暗合其祖上血統乃源自后族蕭氏,契丹百姓對他一個宋人卻成了月神托世的最後一點隔閡也消失殆盡。每個跑到郊外圍觀的百姓無不滿心好奇翹首期盼。

耶律宗徹得訊可汗親臨相迎紫嬋宮一行時也感匪夷所思。在他看來出了柳如蕙之事,耶律宗釋已與紫瑾鬧崩,必難恢復最初的關係,實在不明白可汗這般行事是何用意。但想不明白,不妨礙他見招拆招。既然展昭紫瑾等人低調入京不成,那不妨好好利用一番,為輿論再下一城。

於是他命人提前一步送出消息,自己也率領臣屬前後腳來到城郊迎人。

可汗赤王兩大陣營涇渭分明遙遙對立,主角還未到場,這兩方人馬已經暗暗較勁上了。可若說劍拔弩張吧,彼此又極守分寸,只因可汗的迎賓隊伍里那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遠遠地,遙見百丈外一行紫服出現在視野,百姓已開始竊竊私語。待到得近處,看見一頭通身雪白的大狼竟在隊伍前頭開道,頓時引起嘩然。上京世居的百姓不比契丹各地牧民,別說狼群了,就連狼都甚少得見,對這樣一頭漂亮且威風凜凜的白狼突然出現在面前自是又驚懼又刺激。

他們茶餘飯後聽過不少展昭率領狼群單騎勇救赤王的傳言,有些是赤練軍將士講述的親身經歷,也有些是故意引導輿論的誇大其詞,但不管是哪種,故事裡身為月神的展昭身旁永遠伴著一頭惟命是從的白狼神。

此刻這頭白狼冷不丁出現,雖不及傳言中身長丈許,但其個頭與一般頭狼相比也不遑多讓。尤其一雙金瞳,凌厲又神聖,宛若最上品的琥珀晶石美不勝收,叫慣來崇尚狼神的契丹民眾讚嘆不已。

白狼看到四周圍了那麼多人,毫不怯場,相反許是瞧見人群中不少百姓見了它瑟瑟發抖,玩鬧心起,突然沖著圍觀群眾狂嘯著佯裝撲了過去。

京都百姓何曾遭遇過這樣的事,多被嚇得不輕,尖叫的、逃跑的、嚇尿的、拔刀自保的,一下把原本熱鬧無比的迎接場面搞得一團糟。

可汗見白狼「作祟」突然計從中來,一邊高聲命人維持秩序,一邊取過弓箭打算親自把這白狼射死,以塑造保護百姓的高大形象。可惜連續幾箭都被白狼靈巧躲過,直至拉滿了弓又一箭瞄準射出。

眼看那一箭奔著狼目而去,一道絢爛紫影忽如流星追月而來,后發先至一劍把箭身斬成兩截,身影落到了隊伍最前頭。

原本混亂的百姓見到來人一時忘了逃竄,全瞠目結舌地盯著紫衣人猛瞧。不怪他們一個個跟下里巴人似的,實在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不,不止男人,有些甚至覺得契丹最美的美細娘都比不上眼前這位。待眾百姓從可汗口中得知這宛若仙人臨世的紫衣人竟是紫嬋宮副宮主,那瞬間跟炸了鍋似的弄得竊竊私語不止。

「紫瑾副宮主,別來無恙?」面對紫瑾的冷心冷麵,可汗沒忍住,還是先拉下臉面打起了招呼。

紫瑾沒回他,反冷冷道:「可汗陛下不在自家獵場打獵,怎麼倒擅自動起了我紫嬋宮豢養的神獸來了?」

可汗笑無笑意:「這白狼獸性難馴,險些傷我契丹百姓,怎麼就成了紫嬋宮神獸了?」

不待紫瑾辯駁什麼,恰好正有馬車緩緩駛上前來,一個平靜淡泊的聲音從車裡傳了出來。

「小五胡鬧,還不趕緊過來。」

話音剛落,那頭白狼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落了尾巴,一溜小跑來到車邊,嘴裡嗚嗚低叫,活像一頭犯了錯的大狗。

許是狼叫聲聽著頗為委屈,車裡終是鑽出個白衣人來。

明明眼下已快秋分,最熱的節氣已過,秋涼未至,即使北方氣溫也算不太冷。可偏偏那白衣人穿得極多,所幸身形瘦削,好幾件衣衫疊套也不顯臃腫。寬袍窄袖,款式看著好似宋制,卻系成了契丹特有的反衽,最外頭還披著件薄紗,隨風而舞,頗有幾分乘風歸去的謫仙模樣。

面色不佳,但音容未改,不少當初親睹可汗迎娶大宋公主的百姓還記得——那白衣人便是在契丹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月神轉世,亦是那大宋四品帶刀護衛展昭。

而那被展昭喚作小五的白狼,正是白狼王當初生下的第五子,那個險些夭折卻被展昭臨危救下的小狼崽。

此次從紫嬋宮出發,正好途徑白狼領地,也是展昭與狼王有緣,又見到了賢伉儷夫婦以及當初他接生的五個狼崽。當然,如今大半年過去,狼崽們早已長大,個個都擁有了成年狼的個頭。其他四個對展昭已沒有多少記憶了,偏偏小五還記得他,一看到展昭就撲上去又舔又拱,親昵地不得了,臨別時也依依不捨。

結果直到隊伍走遠了,他才發現小五又一次尾隨他溜了出來。

既然一時送不回去,只能又把小五留在了身邊。

原本紫瑾特別不樂意這麼個畜生跟個癩皮狗似的天天霸著展昭,有個粘得緊的跟狗皮膏藥似的宋帝已經夠心煩了。可見小五每日上躥下跳精力滿滿,反倒給展昭帶來不少歡聲笑語,就連失眠之症都得到了緩解,他這才默許了這頭白狼的存在。

適才可汗要射死它,他也一時愛屋及烏心起,幫著救了下來。當然從另一方面想,事後也是跟展昭邀功的一個好借口。

只見展昭蹲身摸了摸小五的頭,眼神柔軟,「好啦,沒怪你,別嗚嗚了。等會兒好好道歉,聽到了沒有?」說完,展昭朝車后喊了聲「踏雪」。立馬,那頭享譽契丹的塞外珍珠應聲跑了過來。展昭利落上馬,帶著小五悠悠來到了紫瑾身旁。

展昭微笑著對眾百姓表達歉意:「對不起啊諸位,小五沒有惡意的。他也就六個月大,還像個孩子。平日野慣了,剛才只是搗蛋嚇唬人,不會真咬人的。」

展昭的聲線溫柔至極,笑容也讓人如沐春風,果然拂去眾人心頭畏懼,讓慌亂的百姓們都鎮定下來。尤其他們還瞧見展昭居然命令那頭白狼低頭給他們賠罪,心裡別提多震驚了,各種念想簡直滿腦子亂飛。

六個月就有這麼大個頭了?怪怪,絕非凡品啊。

難不成是狼神的孩子?

可狼神心這麼大嗎?自家娃也敢隨便丟給人養著?

還是說,眼前這展昭真是月神,故而連狼神都認可服從,是能放心託付的存在……。

一時間百姓們又陷入了交頭接耳。

展昭這一番紆尊降貴的操作,自然搞得可汗再無法殺白狼立威。只是他也從中抓到漏洞,咄咄逼人道:「適才副宮主道這白狼乃是紫嬋宮神獸,怎麼如今聽展大人口氣,好像這白狼是你養的?」

展昭淺淺一笑,沒有答話,反而向馬下的紫瑾伸出手。

紫瑾笑著拉住他的手翻身上馬,坐到身後。他得意道:「可汗真是孤陋寡聞啊。月神與我紫嬋宮有緣,如今入我宮中關係親睦,已是密不可分。他豢養的神獸難道不也是我紫嬋宮的嗎?」

可汗亦是皮笑肉不笑:「副宮主慎言,在我契丹,假冒神名乃十惡不赦之罪。怎可因一些不實的流言隨隨便便把神位按在一個凡夫俗子身上?難道不怕他命輕福薄受不住嗎?」

耶律宗徹恰在此時上前幫腔:「命格之說向來只針對凡夫俗子。可如今樁樁件件鐵證放在面前,我赤練軍無數將士親眼見證,眼前這位正是我契丹月神轉世,毋庸置疑。而且如今他更是得到了紫嬋宮兩位宮主的認可,甚至義結金蘭。皇兄,試問你還在質疑什麼?你如此污衊月神神名,難道就不怕遭天譴?」

「天譴?」可汗笑了,一把從旁攬過趙穎,輕輕撫著她已大腹便便的小腹。「天譴便是讓朕心愛的貴妃送子嗣給朕嗎?」

可汗對赤王揚眉挑釁,自是不無得意。要知道正是趙穎腹中的這個孩子徹底扭轉了他的頹勢,讓他抓住了耶律氏族內部很大一部分對蕭氏不滿的聲音,加以分化為自己所用。

耶律宗徹聞言不由笑了,也從人堆中將一有了身孕的女子拉了出來,正是月如。他亦有樣學樣,攔著月如道:「如果要說子嗣,難道皇兄不打算恭喜我嗎?本王如今也有繼承人了。你說這奇不奇怪?皇兄與我十數年沒有子嗣,可月神才剛剛臨世,我們居然相繼得了,難道皇兄不覺得這是神明的恩賜嗎?」

耶律宗釋乍聽胞弟居然也有內子有孕,臉沉得比鍋底還黑。他憤恨地與赤王眼神對峙,一時沒有留意到身旁貴妃的模樣。

趙穎本還開心可汗讓她隨著出宮迎接展昭一行,可耳聽可汗句句針鋒相對,便知雙方不睦,引得她憂心忡忡。當展昭當真現身,她目光又俱被那人吸引了。雖然內心拚命提醒自己身份已變,自己已嫁做人婦,可當瞧見他身形單薄,她便忍不住掛懷;看見他面容慘淡,她便忍不住掛心。而當那人一如往昔英姿颯爽地駕馬來到跟前,她又忍不住痴痴地打量,一眼萬年。

同樣的,有著相似目光的還有另一邊的月如。可與趙穎努力剋制不同,月如的目光幾乎是完全黏在了展昭身上。她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想到出府前耶律宗徹威脅她封口,她就覺滿心憤恨,可再一想到自己此刻懷著的是展昭的孩子,為母則剛,她有責任護住這孩子安然降生,內心又覺甜蜜無比。

不急,還有機會的。這些人可以蒙蔽姐夫一時,蒙蔽不了他一輩子。

聽說那白玉堂意外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

姐夫本就不該跟男人攪和到一起。肯定是上天都看不過眼,把那個欺騙了姐夫感情的混蛋弄死了,連屍首也收不回來。

總有一天,姐夫會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到時他一定會選擇與我在一起。

城門前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沒想到會被展昭一句懶洋洋地「我累了」消弭殆盡。耶律宗徹懶得與可汗唇舌相爭,主動上前將紫嬋宮一行引入城中,最終安置在赤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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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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