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鏡中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耷拉著肩,手掌下壓著一紙契約,這就是陸挽寧送來的所謂的聘禮,一座靈脈啊,多值錢啊。

老巢都沒了,陸挽寧還能惦記著給未來媳婦把聘禮帶上,誰信啊。

就算是真的,他哪天興起把她給殺了,這不等於左口袋進右口袋,又有什麼損失。

就是不知道老爹是中了什麼邪,鐵了心要促成這門親事,現在幾乎算是把她給軟禁起來,連江豆都給支開了。

來替她梳妝是江岱的親傳弟子李清,對這個素來疼愛自己的大師姐江容予是發不出脾氣的。

「乖,別鬧脾氣了,四海賓客都到了,你這時候出點什麼差錯,師父以後還怎麼做人。」

鏡中的江容予在李清的巧手下越發明艷動人,像極了含苞待放的桃花,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只是臉上多一分別的表情也無。

一路出去入目只有耀眼的紅,站在高牆上,一眼就望見了城中停留著的仙禽異獸,都是來往賓客所攜帶,大大小小的街巷人頭攢動,熱鬧極了。

正殿外,一身紅色錦衣的陸挽寧立在陽光下,周身似籠罩著一層光華。

江容予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兩步,又生生被李清半拖著往前走,很快就與陸挽寧並齊。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眼前,她瞄了一眼別開視線,手往寬大的袖子里縮去,手的主人很有耐心始終靜靜地等著,只是時間一久,周圍的目光都變得微妙了起來。

「吉時到!」江岱急出了一頭的汗,「可以了可以了。」

陸挽寧臉上表情始終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意江容予的輕慢,正準備收回手,寬大的袖袍卻搭了過來,手就這樣被江容予抓在了手裡。

江容予動作僵硬,死死捏著陸挽寧的指頭,本來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挨他一下,但方才周圍不少人已經在等著看他笑話了,再繼續下去,他肯定會以為她又是故意要他難堪。

儀式簡單,祭天完契就算是好了。

兩人在外人看來都是普通人就沒用的上靈契,各在契約上印上了沾了指尖血的指印就算禮成,江容予捏著指尖不情願地按了下去。

「趕路趕兩天,觀禮兩炷香。」一道粗糲的聲音嘲弄道,「我倒是好奇江城主將女兒嫁了一隻喪家犬,不藏著掖著還有臉如此興師動眾,不忘千里迢迢發來請帖。」

話音落下,宴上一片死寂,連江容予都驚住了。

「滿鎮海!你個老匹夫!」江岱咬牙切齒,「要是不好說人話,後院有伺候異獸的地兒!」

「我說啊,江城主也是操之過急了,陸景煥當年背信棄義在碧凌波引群魔入境,理當誅盡全族,天子願意留下這個孽種是仁慈,如今江城主盤踞一方,若與此等人扯上瓜葛,恐怕很難不令外人多想。」

滿鎮海鷹眼掃過陸挽寧,見其視線看了過來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離陸挽寧最近的江容予感覺渾身都不好了,他周身的這種氣息她太熟悉了。

也不奇怪,帶頭滅了碧凌波的不就是這位滿鎮海嗎,這仇能不比她的小嗎?

「江小姐嫁給這種廢物著實是可惜了些。」滿鎮海轉向了江容予眯起眼睛,「滄州多少青年才俊,可任由江小姐挑選,何必將大好時光浪費在一個不能修習的廢人身上?若是日後出點什麼事,豈不是還要江小姐反過來保護他?」

滿鎮海的話一出,在場不少人心思就活絡了起來,江容予是江岱的獨女,如能得她青睞等於坐擁了天水城,這樣一想,方才江容予似也有些不情願,比天水城比不過,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廢人?

江容予立即感受到幾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她輕輕撩起了擋著視線的珠簾,微微揚起了漂亮的下頜線,注視著的目光變得更加炙熱。

「滿城主說的也是有道理,令公子天賦異稟,當年一劍挑了九城高手名動天下,不知是天底下多少女子的夢中情郎,倘若我早生個十幾年恐怕也會忍不住動心。」

這話誇到了滿鎮海的心坎里,他捋著鬍子正要開口,江容予卻話鋒一轉。

「只是可惜我是個俗人,不想年紀輕輕守活寡,修行者站的高可死的也快,滄州什麼都會缺,唯獨不會少了修行者。」言下之意就是你兒子修為高死的早現在誰還記得住這麼個人。

一句話又扎進了滿鎮海的心裡。

江岱趁火打劫,「滿城主也是有過孩子的人,應該最了解我們做父親有多不容易,我寧願我女兒嫁個普通人過平常日子,也不想她嫁個短命鬼,啊!對不住啊滿城主,忘了令公子已經仙去,不過想必滿城主也能體會我的良苦用心。」

滿鎮海憋得一臉鐵青。

此時一蒙著輕紗的白衣女子走了出來,「滿城主口口聲聲廢人,可曾想過陸公子今日境遇是誰造成的?」

白衣若雪美的纖塵不染,這除了沈聽嵐還有誰。

一扭頭就對上了沈聽嵐的視線,江容予頗有些心虛,陸挽寧今日境遇是誰造成的,不是她還有誰。

「江小姐無法修行,嫉妒陸公子的天靈根,所以便要毀了,幾日前陸公子又被江小姐當眾羞辱肆意打罵,差點丟了性命,就因為江小姐背後有天水城撐腰,所以滿城主卻始終在奚落陸公子,全然不提江小姐的所作所為,這難道就是修行之人所謂的道義所在?」

滿鎮海被江容予父女嗆得一肚子火,現在又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了個女人數落自己一番,正當要發火,就見沈聽嵐已經轉過頭。

「江小姐既然三番五次陷陸公子於不義還不夠,如今大肆操辦婚禮卻又當眾令人中傷陸公子,江小姐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當真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便可以肆意妄為了嗎?」

這果然就是女主,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可江容予還不想戴這麼一大頂帽子,剛才滿鎮海如何陰陽怪氣她老爹她是沒看見嗎?

正當要開口辯駁,沈聽嵐已經轉向了陸挽寧,眼神頓時就柔和了下來,「陸公子,我乃神醫谷柳明之徒,若公子不嫌棄可與我一同回谷,他老人家定可以替你修復靈根。」

神醫谷三字一出,座下的人眼神紛紛變了,連正要發火的滿鎮海都把氣給憋了回去,神醫谷那是什麼地方,地如其名,神醫谷中有當世神醫柳明,傳言可生死人肉白骨,只要他想救就閻王都把人帶不走。

要說實權那沒多少,但是個人總得生病吧,頂級修行者的病那是普通大夫能給看好的嗎?不說神醫谷,單單就一個柳明都得被三洲搶破了頭。

這下沈聽嵐幾乎成了全場的焦點,多少人看著陸挽寧的眼神里充滿了嫉妒,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能夠上天水城已經是夠酸的了,現在還有神醫谷的人為他出頭,這得走了多大的運。

幾乎所有人都篤定了陸挽寧會隨這個出塵絕艷的女人離開,天靈根的資質簡直可以說的百年一遇,倘若真的能修復日後必有所為,何必入贅天水城看人臉色。

江容予偷偷打量著陸挽寧的臉色,發現這個男人當做是沉得住氣,面對愛的死去活來的姑娘臉上的表情竟然一絲沒有鬆動。

「我與姑娘素不相識,在我大婚之日指責我的夫人,還揚言要帶我走,讓我拋棄髮妻違背誓約置我於不義之地,神醫谷素有風雅之境美稱,怎會教出如此不識禮數之人。」

這個發展好像有一點點不太對,陸挽寧不是應該也是重生回來的,怎麼對沈聽嵐不僅不像心愛之人,甚至反而比她還像仇人?

沈聽嵐一聽便紅了眼眶,心裡寬慰著自己肯定是他還不認得自己,他歷經磨難防備心極強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

強忍著眼淚取出了一枚墨色木牌,江容予揚起頭髮現上面的字她一個也不認識,但也猜得出應該是能證明沈聽嵐身份的信物。

陸挽寧絲毫不為所動,沈聽嵐不解,「江容予當初廢你靈根害你一生與修行無緣,又幾次羞辱你,今日她與你成親必有所圖,難道你就真的相信她是真心與你成婚?」

雖然是不爭的事實,但這錯了吧,陸挽寧和她成親別有所圖才是,陸挽寧心又黑人又窮還和她有仇,她只圖他能離她遠一點還能圖他什麼。

「姑娘慎言。」陸挽寧牽起身旁的小手,「陸某一無所有,能與夫人成親也是陸某高攀,再者過去的事只是阿予年少無知,姑娘何必在此大做文章,若姑娘再詆毀阿予便請離開。」

沈聽嵐在谷中寵大,出谷后又有陸挽寧一直護著,哪裡當著這麼多人受過這種委屈,垂下眼帘就走了。

一時間江容予不知道是陸挽寧牽自己的手比較可怕,還是他口中的年少無知四個字比較可怕。

「大喜的日子何必因為一些小事鬧得不愉快。」江岱右手邊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這小輩之間情情愛愛的風月之事,都講個你情我願,滿城主和江城主都是滄州棟樑,何必因此傷了和氣。」

江容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馬後炮,想把手抽回來,卻見陸挽寧的目光一直在沈聽嵐離去的身影上,眼神是她完全看不懂的。

敢情剛才惡語相向大抵是不想將沈聽嵐牽扯進來吧,其實是在變相地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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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總想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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