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開口的人名為雲溯,是滄州天子年紀最小的一個兒子,一句天之驕子完全不為過,比起坎坷多災的陸挽寧,這人哪哪都順風順水。

這次來也是代表了那邊的心意,滄州現有五大城,雲溯比起在座的幾位城主地位只高不低,誰都知道天子最為偏愛這個兒子。

既然他開了口,這事兒就算是完了。

江岱的心在別處,也不想去計較,給了柳蒼一個眼神,柳蒼便消失在了宴上。

江容予是和陸挽寧一起回去的,本來她是打算湊在江岱身邊不走的,可惜他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兩人並肩坐在床頭,江容予不著痕迹地朝旁邊挪了小半寸,喜娘倒過合巹酒,陸挽寧取來放入了她手中。

陸挽寧的手溫度很低,指尖交錯的瞬間江容予有片刻恍惚,抬眼就能看到燭光下陸挽寧俊美的側臉,似感受到了她的注意,陸挽寧眼中有了一層淺淺的笑意,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微微彎下了下腰。

江容予的表情僵住,這個笑她做噩夢都忘不了,看似溫柔文雅,底子里卻是藏不住的惡意,殺她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笑的嗎。

呼吸間陸挽寧的臉已經在眼前,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見,甚至還能聞見他身上的氣息。

他絕對已經動了殺機,江容予後頸的汗毛立了起來,問題出在哪兒呢?

酒!江容予手抖了一下,杯中的酒盪了幾圈險些撒了出去。

如果沒有意外,陸挽寧現在的實力應當在大宗師之上,要想殺了自己易如反掌,既然沒有動手一定是有別的顧忌。

所以是要下毒對吧,這樣一時間也不會被發現,等她毒發身亡時他便可逃之夭夭,或者面上裝作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在新婚之夜給她下毒然後嫁禍給其他人。

就比如剛剛產生了衝突的滿鎮海,這樣既除去了她,又能挑起兩城之間的矛盾,以江岱對她的疼愛出了這種事絕對是不死不休,借天水城的手至少也能讓滿鎮海元氣大傷,好為死在碧凌波的父親和百姓報仇。

當真好算計!江容予佩服的五體投地,能屈能伸方才能成大事。

「阿予怎麼了?」陸挽寧低聲詢問。

江容予連忙回神,拿著酒杯的手還是不爭氣地抖了起來,「要不我們換一杯吧。」

陸挽寧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合巹酒,一時沒有出聲。

酒絕對有問題!江容予只覺好險,正猶豫是借口把酒撒了還是馬上跑,手中的酒杯就被換走了。

這麼乾脆?肯定哪裡有問題,陸挽寧已經挽過她的手將酒杯放在了唇邊。

江容予卻半天沒動,喜娘看得著急,正要開口阻止。

「等等。」江容予越想越不對。

陸挽寧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神黯淡,「合巹酒寓意夫妻二人合為一體永不分離,阿予這般不情願看來是對親事不滿意,並不想與我白頭偕老。」

略帶失落的語氣在江容予聽來就是實打實的威脅,對啊,陸挽寧是什麼人,在他眼裡她就是個陰險惡毒霸道又自私的女人,別人的永遠是最好的。

肯定就等著她換酒杯,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乾脆就換了,說不定心裡正在竊喜。

陸挽寧已經習慣了江容予時不時就發神經,眼神淡淡瞟了一眼屋頂,本來以為洞房花燭夜江岱必然不可能還讓人暗中守著江容予,現在看來好像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江岱答應這婚事恐怕當真是有鬼。

「我不是那樣想的,只是我覺得這樣沒什麼意思。」

她伸手取過陸挽寧手中的那杯,兩杯酒都是半滿,在手中互相倒了幾個來回,兩杯酒早就不分你我。

「這樣感情才深嘛,才是合為一體永不分離。」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

溫暖的燭火撒在她的臉上,清澈的雙眸灼灼注視著自己,讓陸挽寧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在在林中見過的一隻小鹿,這個時的江容予看起來與印象中似乎不太一樣,只是哪裡不一樣他並不想深究。

取過酒杯,他也不在意她到底想搞什麼鬼,反正兩杯裡面都被他處理過,她喝哪杯都是一樣的結果。

兩手交錯,江容予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喝,假意將酒杯放到了唇邊,只聽喜娘一聲哎喲較弱地朝著江容予身邊倒去,江容予沒有防備手中的酒撒了喜娘一臉。

這酒肯定是喝不成的了,與她想想法不謀而合,連斥責都免了。

喜娘連忙換了酒來,連同酒壺酒杯盡數換了個遍,眼看兩人重新喝了合巹酒,喜娘這才如釋重負。

等出了房間臉上的肉都快笑的僵硬了,連忙邁起小碎步找到了柳蒼。

「老奴沒用把事情搞砸了,小姐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和姓陸的換了杯子,後面又把兩杯酒兌來兌去,老奴已經分不清東西到底下在哪裡面了。」

柳蒼嘆息,「小姐聰慧,難道已經猜出了城主的計劃?」

和陸挽寧共處一室的江容予腦子裡閃過了很多畫面,這不是她第一次單獨與陸挽寧待在一起,只是記憶後期,每次單獨見到陸挽寧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阿予一直這樣不累嗎?」陸挽寧脫去了外袍,看著端坐著的江容予,心裡有了些許警惕。

他自認為對江容予是夠了解的,生的嬌俏可愛內心卻如蛇蠍,她幹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大多都是仗著有天水城,其實根本不聰明,甚至算得上愚蠢。

如今細看好像也並不完全是那樣,剛才換酒僅僅是巧合,還是早有察覺?江岱口中的喜歡,他可不信。

江容予一直警惕著陸挽寧,見他突然靠近,正想要挪地方,陸挽寧已經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動。」

整個人完全落入了他的陰影中,抬眼就能看見他腰間綉著的雲紋,與她身上的喜服一樣都是出自天水城最好的綉娘之手。

抬頭只能看見他的下巴,無法看見他的表情這讓她更慌亂了,放在肩上的手沒有用什麼力道,她也總覺壓了千百斤的石頭,大氣也不敢喘。

「好了。」陸挽寧輕輕取下了她頭上戴著的鳳冠,也鬆開了手。

頭上重量一輕,壓力驟減,只是取鳳冠時陸挽寧的手不小心勾住了一縷髮絲,她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陸挽寧哭笑不得,「阿予如此緊張?」說著揭起了燈籠吹滅了燭火,舉手投足間給了她一種兩人當真是感情甚篤新婚燕爾的錯覺。

她瞄了他一眼,若非她發現了那把破刀,可能真會被他給騙了過去。

「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房中光線一暗下去,房頂上蹲著的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拿不定主意。

「現在咋辦?我們是走還是不走?」

「走了不太好吧,萬一小姐出個什麼事,我們沒法向城主交待。」

「不走也不好吧,我們修行之人五識靈敏,萬一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又怎麼和城主交待?」

「要不見機行事?這洞房花燭也不一定會那啥那啥對吧?」

另外兩人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最後還是年紀最大的林一拿了主意,「不如這樣,一會兒我們兄弟三人互相封了五識,姓陸的我們查過什麼沒有靈力就普通人一個,遇上小姐指不定是誰吃虧,我們只要守好外面不讓一隻蒼蠅飛進去,就不會有任何意外。」

兩人齊聲贊同:「有道理。」

江容予一直都摸不透陸挽寧這個人,上輩子活在書里大多都是按著作者筆下的劇情按部就班作死,對這個人根本沒有更深的了解。

還好唯一能篤定的就是陸挽寧不會碰她,嫌棄都還來不及,果不其然陸挽寧已經轉身去了另一邊的軟塌。

房間里只剩下一對龍鳳燭還燃著,偶爾爆出兩聲細微的火光聲,昏暗的光線下只能隱約看得清他的身形輪廓。

摸摸索索將身上繁重的外袍脫下側躺著,雙目無神地瞪著,她身心皆疲,但有陸挽寧在根本不可能睡的,現在只能先等陸挽寧睡下。

陸挽寧閉目養神,感覺到一直守在外面的三道神識消失后,慢慢釋放出了一絲靈力,逐漸將整個房間籠罩起來。

悄無聲息地走到床前,下在合巹酒中的東西沒有派上用場,不過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江容予根本沒有察覺到陸挽寧動過,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自己眼前,心中一凜,手正要按下隱藏在被子下的機關。

「阿予還沒睡嗎?」

清潤中又微微帶了一絲慵懶,每個字縈繞在耳邊聽得人面紅耳赤,讓她雙眸微微失神。

一層迷霧狀的靈力展開將她團團圍住,在接觸到她皮膚時肉眼可見逐漸變得稀薄。

要徹底控制一個人比單純控制軀體困難的多,對靈力的把控要求極高,稍不注意不僅對方性命難保,連自己都可能遭到反噬,正當他全神貫注控制自己的靈力時,事先籠罩在房間外的那縷靈力傳來了波動。

瞬息之間外放的靈力盡數消散,一切歸於平靜。

江容予隨後眼神便恢復了清明,順著陸挽寧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從房間四周縫隙爭先恐後鑽進來的黑煙,湧進來的黑煙迅速凝結出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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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總想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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