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

劉徹看著阿嬌一副機靈古怪的模樣，也忍不住染上幾分笑意：「好了，起來吧，過來幫我更衣。」

阿嬌的目光在他鬢邊的白髮上停頓了片刻，認命地拿起一旁的衣服，把劉徹扶了起來。

看起來他還沒有發現自己變老了，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反應，至於旁邊的人的看見了有什麼反應，她就更不能保證了。

「抬手抬手，自己動。」阿嬌把劉徹一層包起來，然後現了身形，對外面喚人。

話音剛落，就有宮人端著盥洗之物低頭走了進來，毫無左顧右盼之舉。

阿嬌退幾步走到劉徹身邊，與他咬耳朵：「她們一直在外面？」

劉徹把阿嬌抱在腿上，靠著她閉眼又緩了緩，說道：「嗯，早上就在外面候著了，不是一直是這樣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哦。」阿嬌點點頭。

一個宮人拿著浸了熱水的帕子，恭敬地捧了過來，她小心翼翼去看上位的皇帝。

只一眼，就愣住了，整個人都僵在原地——陛下一向烏黑的頭髮一夜之間生了不少白髮，雙鬢都染上了霜色。

見宮人失儀，劉徹眼底有些不滿，阿嬌見狀連忙把帕子拿過來，遞給劉徹，說道：「快擦擦臉。」

說著又招呼人把東西都拿過來，供陛下取用。

劉徹洗漱完，就往妝案走去。案上擺著一個臉盆大小的銅鏡。

皇帝抬眼，愣住。

「阿徹？」阿嬌走到她的旁邊，見鏡子里沒有出現她的身影，連忙避開一邊，以免被宮人看見引起騷動。

劉徹茫然轉頭，問道：「你躲什麼？」

阿嬌把他拉到旁邊，堆起一個柔和的笑容：「我沒有影子，快把鏡子按倒。」

劉徹愣了愣，一把把鏡子打倒。宮人一時間都惶惶起來。

阿嬌冷聲說道：「你們都退下吧，去準備膳食。」

「諾。」宮人拜禮退了出去。

眼見殿門被掩上，阿嬌才上前一把抱住劉徹：「阿徹，我給你梳頭吧。」她握住劉徹有些發抖的手，聲音格外溫柔。

「這是怎麼回事。」劉徹眼神直直的，看不出悲怒。

「阿徹，人都會老的，這沒什麼大不了。」

劉徹把這話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才突然轉身按住阿嬌的肩膀：「你昨天究竟怎麼了？」

他往後退了幾步，喃喃道：「是不是我身邊又出了什麼鬼怪妖精，要害我……嬌嬌，你實話告訴我。」

他不信自己一夜之間就能老成這個樣子。

「阿徹，沒有的，你不要多想。」阿嬌皺眉想把他拉住坐下，「我給你梳頭，我可以幫你把白頭髮都藏起來。」

「閉嘴！」

劉徹抬頭看向阿嬌，盯著她許久：「嬌嬌，你心虛什麼？」

「我何時心虛了。」阿嬌有些忍不住低頭，啊呸，理不直就是氣不壯啊。

皇帝拉著阿嬌坐下，又把鏡子扶起來，銅鏡里顯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他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嬌嬌，我最近，是不是太過相信你了。」

「相信一個人還怕多嗎？」阿嬌看著劉徹，眼神突然堅定起來，有些透明的眸子彷彿藏了一方冰山，清澈堅定。

劉徹一時間語塞，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原來仔細來看，手上的細紋彷彿也多了不少。

「嬌嬌，我身邊只有你一個……不是人。」

阿嬌低頭沉默片刻，覺得自己還是再換個身份就用鬼體悄悄靠近雲合大人保護算了，這次千萬不要在劉徹眼前暴露身份了，太難了太難了。

劉徹心裡掙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嬌嬌，我要聽實話。」

阿嬌認命開口：「如果是我又怎麼樣？」

劉徹偏頭看了一眼武器架，上面掛著他隨身佩劍，走過去要至少三步。轉念又想到之前遇見阿酥的時候劍招對她並無傷害，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女人低頭坐在旁邊，他轉眼就能看見她姣好的容顏，靠近就彷彿能聞見她的呼吸。

「你說。」

阿嬌身子往前一傾，劉徹往後躲了躲。她撇撇嘴：「我受傷了，控制不住我自己……但是，如果不是你一個勁往我身上蹭，我們也不會做什麼不是，不做什麼，我就不會不小心吸了你的陽氣不是？」

「你吸我陽氣？？？！！！」劉徹驚地直接跳了起來，「我說我昨天到現在為什麼這麼累呢。」

阿嬌連連點頭：「是的呀是的呀，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還被地府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在劉徹看不見的地方，是被地府隱去的「罰」字。

話說要不是看在沈爹爹的面子上，又有雲合大人親自點名讓她隨行，自己這回估計就出不了地府了。

怎麼都得先在輪迴司把罪都贖完了再說。

劉徹說不出話來，他現在也不想說話，他心裡很亂。

按理說，他不能再相信阿嬌了。

一個本該對他有怨還實實在在吸了他的陽氣的女鬼——怎麼說起來都不是一個值得他相信的人。

劉徹面對著阿嬌，往後退了幾步。

阿嬌嘆了口氣，站起來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再相信我，但是我的確不是有意的。你派人去給陳莞收屍吧，正好我就不用再回去了。」

總是得顧著陳莞的□□對她來說也累，就用鬼體還是更方便。

話音一落，阿嬌的身影就開始變淡。

劉徹突然上前一把握住阿嬌的手腕。

「怎麼了？」阿嬌疑惑，只能收回法術。

「我會派人去給陳莞收屍，但是你還不能走。」

「為什麼？你的陽氣是不可能回來的了，再說了你之前偷拿我的紅珍珠延了壽命，這次不過是還回去罷了。」

「……」劉徹冷哼一聲，「閉嘴，反正你現在不能走。」

阿嬌瞬行往旁邊一躲：「你覺得你能攔住我？」

劉徹好容易才露出一個笑容：「你可以走，但是我可以下令即可關押顏徵。」

「……」阿嬌連忙跑回去，拿起劉徹的手扣在自己手上，「你冷靜，別亂來，來來來，你繼續抓著，哎呀，我受傷了，我跑不了了。」

劉徹：「……」他對顏徵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

同樣有孕，阿嬌厭惡忽視刑氏，卻格外親近重視顏美人。

要是阿嬌是個男的，他一定懷疑顏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嬌的。

「嬌嬌，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重視顏美人，她有什麼特別嗎？」長得一般，雖然還算柔順但是完全不突出。

阿嬌張了張嘴，糾結了半天才說道：「我覺得他長得……比較合我的眼緣。」

仔細想一想雲合大人的長相的確很好看，唇紅齒白的。

劉徹：「……」你在逗我呢？他都沒出娘胎。

「嬌嬌，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說。」

阿嬌心裡很煩惱，她也想說，但是地府規矩不能說啊。考慮了一會兒，她開口：「你就當作我愛屋及烏行不行。」

煩死了。阿嬌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然後又猛地站起來把劉徹按著坐下：「別說了，我來給你梳頭，披頭散髮的，像個瘋子。」

劉徹沒有反抗，由她動手。

等到梳好頭髮，劉徹招來了桓九君。

他記得桓九君很是偏袒阿嬌，也是第一個說阿嬌是地府恩赦的人。

可是如今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顯示：阿嬌並沒有如他所說活過來，或許也不是如他所說的……為他而來。

如果阿嬌是有惡意的，那麼桓九君也就不可信了！

劉徹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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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阿嬌：急什麼急什麼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