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亭下遇

夜黑，風吹湖面。

木漿盪起水波，湖光粼粼。

明夷划漿到他住的院落需一刻鐘時間，這條水路他來往過無數次，停船上岸，過柳林，踏石子路，上木橋。

明夷站在橋上往水月軒一望，心想天色已晚，為什麼軒中卻無燈火。他先去了幼年時居住的東廂房，打開火摺子，屋內的陳設和八年前，沒一點變化，四壁上字畫也是一副都未曾替換過。他順手一摸桌子，雖然也是乾乾淨淨的，可沒人住人的痕迹？

芸緋是住在哪裡？

他一抬頭透過窗欞上的白紗，瞥見西廂房有微微燈火，難不成芸緋住在哪裡？

整洲嶼布局簡單，建築不多，水月軒，銀星樓，和其他幾處供明夷玩樂的屋舍，東廂房是男主人居所，西廂房自然是女主人的屋子。

明夷暗想母親讓芸緋住西廂房是何意？他走進內房，有幾身少女的衣衫掛在架子上，梳妝台上陳列著金玉珠釵，是芸緋居住過的痕迹，可她現在人在何處？

屋中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明夷正困惑不解時，忽聽到。

「明夷公子，你來了。」是南枝見到了明夷，她懷中抱著一件披風：「明夷公子是來找芸緋姑娘的嗎？在嶼中亭彈琴。」

明夷暗笑母親又騙他了，母親是不會那麼容易讓他再度得到芸緋的。

南枝道：「需要南枝送你去嗎？」南枝把披風遞給了明夷。

湖面上，南枝擺漿劃過水面，明夷想知道芸緋在吳中經歷過什麼？他的母親，還有父親對芸緋說過什麼？

月光下，明夷明白是他的任性，再度令芸緋陷入了芸緋，他對南枝道：「南枝姐姐，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南枝道：「明夷公子變了。」

「以前的公子，心中有事，難怕再難過都不會說出，可現在明夷公子願意袒露心聲。」

明夷心想，以前的他只跟著心，可現在的他有了顧慮。

南枝平日划槳的速度很快，可今夜，南枝的船如同停下了一般，她不舍道：「明夷公子，我要離開夫人了。」

明夷讀過孟德的信，知道他的舅舅要收南枝為養女，讓南枝以孟家的女兒的身份出嫁，笑道：「南枝姐姐，以後你就是我真的姐姐了。」

南枝的臉微微泛紅，「夫人待我是真的好。」眼眶中含著淚道：「我一直身世未明，曾一段懷疑我不是什麼犧牲了的江湖大俠的女兒。可能只不過是，被人拋棄，沒人要的孤兒，可夫人一直以來，把我當女兒一般照顧培養。」

南枝道：「我從未想過三居，他能把我名正言順娶過家門。」

「可他有勇氣寫信給夫人。」

「我更沒想到夫人和宗主都同意了我的婚事。」

「照羅笑話我，是小時候的運氣太差，現在轉運了。」

南枝的手微微一顫抖，「芸緋姑娘，她一直在等明夷公子來接她。

「我希望明夷公子能有勇氣給面對芸緋姑娘，不要在躲她了。」

「謝謝，南枝姐姐。」明夷的目光垂下，他躲芸緋太久，太久了，直到跨過余家大門的瞬間，他還是害怕面對芸緋，「我會不顧一切帶芸緋離開的。」南枝的話最終令明夷下定了決心，不管他成了什麼樣子，對一個的愛是不會改變的。

南枝加快了她的速度，朝嶼中亭划槳。

嶼中亭上，葉留兀自屁股朝地，屁股被濕漉漉的泥地打濕，小屁股也一點點冷起來了，心想，「我該怎麼對這位姐姐，求饒的好。」

芸緋忙勸道：「照羅，你別嚇唬他。他膽子本來就小。」

照羅心想，把他教訓的差不多了，拉起葉留道：「想帶芸緋姑娘走，先打贏我。」忽然，聽到舟船靠岸的聲音，照羅心想南枝姐姐回來這麼慢，他又見南枝姐姐身旁跟著一位陌生的公子。

芸緋見是明夷來了，她臉上的淚早就幹了，淡淡淚痕，如果不仔細察覺不了，低聲道：「葉留，女英，不要把我剛才哭過的事，告訴任何人。」兩人小腦袋點點，大眼睛閃閃，連忙都站起，躲在了亭后。

明夷踏過紅色的花海，帶走一位他這一生最珍視的人。

芸緋的眸子投向暝煙，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

明夷走過很多路，有他人安排的筆直陽谷大道，也有年少輕狂走過的彎路，也有上天把最好機會給他的命運之路。

七年前，上天把最好機會給他，不是因為他有揚天天下的機會，而是讓他遇見了一人。

一位落入塵世的仙女。

紅雨飄起，洋洋洒洒，花瓣中帶著對未歸家少年的不舍。

可他不再是那位有著天下最好武學天賦，最好容顏，最好的前途的少年。

余牯。

而是一位想帶走，他所愛之人的少年。

明夷。

一片紅雨落在芸緋皓臂上，明夷替她拾起：「我履行我的承若，從北方回來了。」

兩人相笑，如同魚得泉水一般，水乳交融，芸緋笑道：「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了嗎？」

明夷一笑，他把披風蓋在芸緋身上，彷彿知道她不能站起一般，如同六年前一樣，將其抱起，故作調皮道：「我要等芸緋恢復內力，再告訴我。」

芸緋道：「如果我一輩子都這樣呢？」

明夷道：「那我們不就是在一起，一輩子了。」

彷彿之間兩人好像都真正得到了彼此。

月下白衣，乾淨無痕，風吹袖動。

紅裙迤邐，衣袂裊裊，隨風而動。

兩人踏過漫天扶桑花海，像是一條只為他兩安排的道路。

明夷道：「母親，相讓我們再去見她。」

芸緋道：「離開前，我也需要和孟夫人告別。」

照羅攔著明夷：「余牯公子，請不要再離家了。」

明夷道：「照羅。人長大了，總會有一些不一樣的選擇。」

照羅擋在明夷面前，她知道現在的明夷不是他的對手，可她不敢對以前憧憬過的人動手，她突然，南枝偷襲照羅道：「對不起，照羅。我是希望明夷公子，能尋找他的幸福。」兩人的武功都是孟夫人所教，身形手法不分上下。

南枝一面同照羅過招，一面道：「明夷公子，你們走吧。」

明夷抱著芸緋上船，女英拉著葉留，提醒他小心，不要在掉水中了，人行船離開不久，一雙獃獃的眼睛看著他們，是小肥貓。

小船遠離，照羅不再和南枝過招，再度哭泣，南枝抱起小肥貓：「小貓，如果希望，你的主人幸福，就要讓他們離開。」

小肥貓很安靜，也很失落，除了難過主人的離開，也難過主人的心早就屬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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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兩個遇到了哈哈哈哈。下一話，大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