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對峙

第40章 對峙

自從沈荊川去江南賑災,轉眼間已過三天有餘。根據蕭澈的推測,紅裳覺得沈荊川的歸期,就在這一兩天了,所以她必須要開始自己的下一步行動了。她在心底暗暗的發誓,她必須要抓住這最後的一次機會了。否則,她的命運便只有死路一條。

她原本是不怕死的,可是現在她看著窗外隨正風飛舞的落蕊,她的心中生出幾分難以言說的苦澀來了。儘管她欺騙自己說,那是因為方才自己所飲的清茶,餘味綿長導致的,可是眼角不經意間滑下的淚水卻是如此的真實。

她已經三天未曾見過楚雲潔了,此刻她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自從筠兒離開后,她早已經習慣了孤獨的滋味,然而現在她卻倍感孤獨。她不知道楚雲潔此去城外處理公務,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棘手難解的問題,被什麼朝堂俗物纏住了身子。她細數從前與楚雲潔朝夕相處的日子,才發現好像她們之間從來沒有分開過如此長的悠長歲月。

「悠長歲月」,紅裳很吃驚,自己的腦海中竟然會突然出現這個詞語。她與楚雲潔才分開不過將將三天而已,然而她卻覺著歲月蒼老的仿若一潭止息不流的湖水,時光平靜漫長的如同死寂一般。她不能否認,此刻她內心深處的頗不寧靜,是因為他,是因為自己在深切的思他、想他。

而此時的楚雲潔,眉宇緊蹙,滿腹心事的靜立在寒風冷雨之中,軍帳之前,獨自一人望著眼前的瀟瀟暮雨,正在肆無忌憚的潑潑洒洒。他不覺間伸出了手掌,用自己那雙曾經沾滿血痕的雙手,溫柔的捧起了寒涼徹骨的冷雨,彷彿初經人世的少年,春陽樹下,萬花叢中,捧起心愛的姑娘那笑靨溫柔,低首嬌怯的臉頰一般,輕輕柔柔,小心翼翼。

這是楚雲潔在想她。

山中歲月,繁華千載。楚雲潔曾在這人世之間,苦苦尋覓熹蒔佳人,無數個日日夜夜。如今失而復得,他自是喜不自勝。可是曾經俗世紅塵的偶然邂逅,於她而言不過滄海一粟,塵寰一瞥。他雖早已明了,她此行來意。如今又得知她的猶豫不決,兩相難為,他又何忍讓她艱難抉擇呢?

他匆匆來這繁華塵世走了一遭,什麼都得到過,什麼都擁有過,什麼也都失去過。而今有幸能與她,有過如此一段纏綿悱惻,傾心相諾的美好回憶,已然是生之大喜,此生足矣!

「風雨瀟瀟,雞鳴不已。既見卿兮,雲胡不喜。」,他喃喃的念出淪落在風雨之中的詩句,心中不禁感嘆:不見時,時時念她,彷彿塵世間,風雨是她,霜雪是她,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皆成思戀。於是,怨恨光陰殘忍,不忍一見;見時,日日想她,心中是她,眼底是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是纏綿。然而,仍怨光陰獰惡,總懼會有離散分別的一天。

關於紅裳,楚雲潔原本以為,自己已然做好了,坦然接受一切後果的準備。可是當這一天終於來臨的時候,他卻畏懼了。他開始逃避,逃到一個距離她不過半天路程的地方,他選擇終日躲在那個一向能夠給與他安全感的港灣,躲在雲山高處,躲在星月帳下,躲入霜風冷雨,躲進燈火霓虹……他已經三天沒有見她了,他想讓那一天來的更晚一些,哪怕每天都見不到她,他也在所不惜。

或許紅裳也早已猜到了楚雲潔的用意了,可是在她的認知里,楚雲潔如此躲避於她的行為,卻無關深情,無關愛戀。她以為楚雲潔是因為發現了她的動機和目的,才會故意的疏遠於她。雖然她內心如此思量,但是她卻並不怪他,甚至反而覺著心中輕鬆了不少。最起碼,比起見不到他的日子,讓她更為煎熬的是會傷害到他。

所以當紅裳聽聞,沈荊川從江南回來的消息時,是日深夜,她便一身夜行裝扮,獨自一人潛入了流雲居。她潛入流雲居后,便直奔沈荊川的卧房,見沈荊川的卧室周遭布防嚴密,便隱匿在遠處一方暗角,偷偷的觀察那些暗衛的輪班情況。當她摸清楚了暗衛換班情況后,便趁著換班交接的當兒,尋了個方便時機,偷偷的潛入了沈荊川的房間。

她進入房間以後,立刻拔出了藏在腰間的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到沈荊川的床側,而後便趁著沈荊川熟睡的當兒,迅速將那把寒光凜冽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沈荊川。不過,作為折雲榭的尊主,沈荊川不僅武功深不可測,而且警覺性也自然非比平常。

紅裳此舉,無異於是孤注一擲,自取滅亡。在寒光乍現的當兒,沈荊川迅疾出手反抗,幸而紅裳身手敏捷,不然便被沈荊川當場捕獲。於是兩人便開始,你攻我防,我擊你擋,見招拆招的對峙反擊起來。

不過幾招下來,紅裳便立刻警覺,沈荊川在這之前,已然身負重傷。如此想來,此次江南之行,沈荊川必然是在行途之中,受到了仇家的伏擊,因為身受重創。而這對於紅裳開講,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殺沈荊川,為筠兒報仇的大好機會。但是沈荊川卧室門外,戒備森嚴,所以她必須要招招殺機,速戰速決。

但是她未曾見到,沈荊川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測。即使他已經身負重傷,在於紅裳對決的過程之中,仍然稍佔上風,逼得紅裳無奈之下,步步緊退。此時,紅裳才真正的明白,當年夫人對自己的警告之言。她不禁感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流雲劍,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是你?」,正當兩人你來我往打的緊蹙之時,沈荊川於刀光劍影之中,突然望著紅裳道。

紅裳見此行目的已然達到,而自己目前不僅處於下勢,而且驚動了卧室外的暗衛,便立刻翻身躍出了窗外,並迅速飛身隱入夜色之中。

「窮寇莫追……」,紅裳離開了之後,沈荊川的暗衛準備去追,卻被沈荊川擋了下來。

「公子!」,說話間,沈荊川由於方才與紅裳的打鬥,耗費了太多的力氣,體力不支的歪倒了下去。

「無礙的……」,荷風見自家公子,失力歪倒於地,立刻迎身上前扶住了他。

「可是,公子……你的身體……」,荷風滿面擔憂的說。

「餘毒已清,再調息休養兩天,便無大礙了。」,沈荊川說。說話間,荷風便攙扶著沈荊川,慢慢的回到了卧室的榻上坐下后,荷風問沈荊川說,「公子,為何阻止荷風,追捕方才那刺客……?」

「那刺客方才中了我的柳葉飛針,已然自顧不暇。而且刺客的身份,我早已知曉,又何必多此一舉。」,沈荊川乾咳了幾聲后,虛弱的說。「咳咳咳……」

「公子?荷風這就去請徐大夫……」,荷風問見沈荊川乾咳不止,而且又有鮮血嘔出,哪還顧得了許多,焦急的說道。

「無礙……休整片刻,就好了。」,沈荊川說。

「可是……」,荷風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沈荊川一個凜冽的眼神恫住了,也不在敢言語許多了。他只能小心的扶著楚雲潔,躺在了床榻上,為他輕輕的遮蓋好了被褥后,悄悄地從卧房裡走了出去,親自為沈荊川到藥房里取葯煎熬去了。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沈荊川,想起方才行刺之人的身形招式,與此前雨中暗夜行刺自己的那人是如此相像,分明可以斷定,就是同一人所為。然而他在江湖中,一向仇家眾多,所以讓他頗覺怪異倒不是,那人為何刺殺自己,而是方才在她的身上問道的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花香,到底是何?為何會讓我感覺如此的熟悉?到底是在哪裡曾問到過呢?……」,沈荊川雖然苦思冥想了許久,卻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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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丘坡之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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